第一章 穷途之末 1(1 / 1)

血泊里的花絮纷纷浮起,漫过蕊头,跌进风口,坠日沉染,满天飞雪满天血。

叶城的临天崖上,俯瞰的双眸变红,目露惊惶,“不管他是谁,只要是在叶城领域内,就一定要让他活着。”

少年跃上风隼冲出了悬崖,肩上的雪鹞急钻进他的怀里。

“难怪……”跪倒在血泊里的唐天白用左手背擦了一下嘴角的血,右手拄剑支撑起身体。

“咦!”蹲在棉丛里的女童站起,大红的衣袍如嫁衣,“你是回来索命的吗?为什么其他的人都不回来讨还一切,”女童每走近一步,他握剑的力量就增加一分,“你还没死?为什么别人都死了,你却还没死?”

“你击碎他的心脏看看他死不死不就明白了吗?”右前方的黑袍帽檐下只有空洞的黑暗,几人无不渴求这长达十天不休止的刺杀立刻结束。

“心脏?是这里吗?”话语间,粉雕玉琢的手已经触到了唐天白的衣布,他握剑的手颤了一下,用力摇头,让突然恍惚的自己立即清醒过来,眼前这双无邪的眼睛,分明只是一个十来岁的小女孩,但凭自己的修为竟也无法抽身,多番伤于她手,与自己同行的十二使者无一人能出玉门关,无数人被她击碎心脏,这样的人又怎么会是一个孩子,女孩儿安抚道:“别怕,我伤不了人,只有我的摇鼓才会杀人。”

“谁派你们来的?”自己才刚出洛阳便阻截,如此可怕的力量已经深入朝廷,贞观之后的几十年里,大唐对西域的统治政权是全都土崩瓦解了吗?又是谁将一切掌控在股掌之间,纵横东西大陆。

无邪的眼神流露出任性的不满,“问出这样的问题,大司徒似乎也只是浪得虚名,”她转而提醒道:“你可要小心了,他们的沉羽之术能够将苍穹尽头雄鹰翅膀上的翅羽沉埋进死亡之海的沙喉深处,沙子的烈焰会将其燃尽,化为乌有,黄泉碧落,将再无其痕迹。”

右前方的黑袍人再一次冒犯地说道:“你的话太多了。”

“告诉他一切又何妨,除非你认为他还能活下来,”女童将目光移向地平线,坠日如血,“毕竟,活着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如果容易,他们应该都还活着吧,如果是那样,总会相遇,哪怕在世界的尽头。”没有人听得懂她莫名奇妙的言语,她的眼中涌起执拗的期待与等待。

唐天白看着前方二十步处左右相守的两名黑袍人缓缓抬起手,很快,纷卷的棉遮掩了他的视线,他只觉全身抽痛,棉絮漫卷,卷絮成丝,丝而成网向他的身上吸附,这就是沉羽之术!软软的棉絮附在身上,如厚厚的棉被,他渐渐觉得呼吸不畅,他的身体开始下沉,突然有要躺在身后巨大棉田上的欲望,就这样睡下去吧,他的身体往后倾倒去。

叶城城府里,发现金印请谏上堆了一层棉花絮蕊,沉思许久的年轻城主机警地抬起头,书房里飘满了絮蕊,宛如白雪盛开,不曾舒展过的眉头皱得更紧。

滟光?西州城惊艳阁里的一个女人竟能令万奴王如此兴师动众!惊艳阁云集天下美人,有来自西方的金发碧眼的波斯女子,更远的还有来自在竺,大食,更有来自大漠瀚海之北的银发蓝眼的女子,中原佳丽。万奴王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自六年前的红狐阁主跳进火焰山之后,传闻他再不近女色了,滟光,到底是什么样的女人?还是,万奴王又要向天下人传达什么?

不管是什么原因,万奴王的邀请是一定要去的,毕竟,没有人能够拒绝他,也没有人会拒绝,即便是去地狱的邀请,他漆黑的眼眸如一汪不见底的深潭,蓦地起身往室外去。

“城主!”室外端茶候着的婢女叶月激动不已地迎上去,迫不及待地提醒道:“雪棉开了,西夜小姐就要回来了。”

城主嘴角浮起僵硬的笑意,看得她的心里如漫天棉花盛开,这是多么难得的一笑,一年只有这么一次,雪棉盛开,西夜小姐就会回来,那个快乐的美丽少女会给城府里所有的人带来喜悦。

“是啊!”城主应了一声往殿忙而去。

“城主……”叶月张了张口,看着城主的背影,话语凝结在唇边,又是去乾机阁,那个冰冷寂静的巨大石室,那个未老先白头的女子整整看了六年的图文卦象,是什么东西那么难懂?

叶城的上空,几具风隼如猎食的秃鹰渐渐逼近,悄无声息。

不行!一个声音从心底唤出,西域杀手已深入庙堂之上,岂能出师未捷身先死,看着棉茧里的剑锋颤动,女童突地呵斥,“你们两个还在等什么?”使用沉羽术的两人怒向她,若她出手即刻便可达到目的,她却袖手旁观,这个死妖童为了保存自己的力量从来都如此。

唐天白手中的剑猛地一旋,凛冽的剑气刚一荡出,他陡然心惊,自己的剑仿切在风上,毫无攻击之力,他迅速收住剑势。

“嗯?”女童向他看去,这个时候竟然还能反击,这个人似乎没有底线!她移身而去,听到摇鼓的声音,唐天白仰起头,又是那精致的玩具摇鼓,他嘴角抽出一丝惨笑,竟是这样都结束了。

“什么?”使用沉羽之术的两人陡然惊呼,女童惊“啊”了一声,便见漫天棉絮如狂潮般涌来,她迅速后退来。

“银色的头发!我喜欢!”漫天飞絮里,踉跄站稳的女童看着从风隼上跃起下的银发少年,仿佛在向一见钟情的人表达着真势的爱恋,“不过我更喜欢红色的头发,像火焰一样。”坠日弯弧的红色映在她灼光闪烁的眸子里,如燃烧的火焰。

“莲华,不可以!”那个比自己高出一个头的女孩张开双臂拦住了自己。

“我……我只是喜欢他的头发。”她怯怯地看向靠窗而睡的红发少年。

听到这样的话,佯睡的红发少年站起,拔出腰间的匕首,吓得拦着自己的人转过身,焦急地说道:“不可以伤害她!”少年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然后割下一缕自己的头发,递给了自己。

回忆令她心潮澎湃,她突然愤不可遏道:“怎么?叶城竟还有功夫管这档子闲事?叶垠都护,请你让开。”

银发少年充耳不闻,红衣女孩儿眼中浮起一丝诡异的笑,手中的摇鼓在风中轻摇起,唯美得令人毛骨悚然,“叶垠都护,天山雪鹰族最后的血脉,你是听说过“穿云”的,而这位,”她的手指向左前方的黑袍人,“便是六年前击落叶长空的风隼的人。”少年都护看向帽檐下的空洞黑暗,脸色煞白,关于“穿云”,这几乎是整个雪鹰族的恶梦,女童继续说道:“你永无远不会知道他的活箭会在什么时候射出,从哪里射穿你的心,或许就是现在,从你的后方直向你的心脏。”

话音一落,叶垠的右方位上突然穿来一道光,他往后一避,光从眼前穿过,又一道光紧接着向喉咙切来,这竟是右方黑袍人手中的银丝长索,因为太细又太快,只能看到其光芒,叶垠往后一倒,黑袍人手中的长索脱手环游向他,欲将他套入其中,叶垠突地穿进索尖卷成的圆圈里,丝索迅速成环向他捆绑,他的身体如箭一般从环套中穿出,卷紧的丝索“嗖”的一声收紧,竟只是割下一块衣角,叶垠早已向刚刚拄剑起身的人,黑袍人一击落空,跃身抓住丝索紧逼去。

一旁伺机的红衣女孩儿心中暗惊,这样的轻功!难怪会被称作会飞的人。

唐天白的瞳孔渐渐被黑色的光芒吞噬,已经领教过几次,不敢有丝毫怠慢。

银丝长索如灵蛇般追着叶垠,在他的腰间缠了一圈,他顺着其缠绕的方向旋起身,赤手向黑色的箭头,势要截下直取拄剑的人的活箭,缠在他腰上的银丝长索突然绽起一道光芒,无数的银丝穿出,像无数只手紧抓在叶垠的身上,却见叶垠手一缩,如掐蛇喉一般捏住了正穿自己心口的索锋,手上套了银铠套,一弹手中的索锋,银色的光芒向黑色的光芒弹去,“钉”的声音穿入人耳,如利剑般穿割着身体。

“什么?”敌方三人惊呼脱口“锃!嚓!”几道火星闪划过,长剑从高空里插入地上,倾倒的唐天白往剑柄上一按,人和剑向后方退去,剑锋划起的丛丛棉花将他淹埋,叶垠回过头,这个人受到如此重创还能挡下这一击,如此修为远在自己之上,不只一次看到唐天白的剑式,追杀他的三人仍是神色俱变。

叶垠稍分神便陷入丝索之中,他陡然跃身,套铠套的手直取以对方的喉咙,丝索突然松驰,对方一时之间失去着力点,硬被逼着退了十来步才避开他锋如鹰爪的手,两人刹那间拆了十几招,同时,三五道黑影直向他周身要穴。

女童手中摇鼓旋动,掠身向跪在碎棉丛里的唐天白,如此强的一击之后,他再无回击之力,叶垠心中暗叫不妙,黑色的箭头刺来,他旋身一掠,箭头擦着胸口掠过,衣布破开,另几道黑影在他周身穿行,再加之黑袍人百般阻挠,根本无法抽身。

“咳……”碎棉丛里的唐天白抬起头,眼眸里是红色的鼓影,这股力量震天动,他嘴角拉出一丝惨淡的笑意,无奈地闭上眼睛。

“唰!嗖!”一长杖从他的额头划过,将那股杀力划断,女童顿时花容失色,收鼓疾身往后,来人将杖立在地上,转过身,不怒自威。

“叶姬臣……叶管家……”眼前的这个人在六年前以一己之力护全了叶城储城主,保全了叶城最后一线生机,主上唯一在自己面前提过的人。

叶垠倒立起身,向他头顶穿下的黑色箭头沿着他面门插进地下,他翻腾起身,抓下缠了一身的银丝索,丝索已经变形,在他手中曲折成一团,他看了一下退到原位上的黑袍人,将丝索扔到地上。

叶家管目光冷凛,直逼那双天真无邪的眸子,“麴楼主,叶城不是屠杀场,请移尊驾。”

“不是屠杀场?”镇青下来的女童转了一下无邪的眼眸,“六年前叶城的四万城民可就是在叶城,哦,就是在这片棉野里被斩下头颅的,当时棉花开得可好了,就像现在这样。”

叶管家的眼中涌起红色,如燃烧的烈焰,“阿垠,送客。”

女童一惊,叶垠已经移身到她的前面,她急道:“好说,不过……”话语间,她已从叶垠身边插过直向叶管家身后的人,叶垠急退,她突然停了下来,用无邪的眸子看了看叶垠,又向叶管家,“看来,万奴王的担心不无道理。”

万奴王!叶管家瞳孔收缩,那个人也觑觎这座已经破亡的城池?她咬紧牙关,在整个西域又有谁不对这座破亡的城池垂涎三尺?又有谁不想立于叶城守护的昆仑山之巅,朝拜昆仑神?

“今天的事我铭记在心,我们这就离开。”麴楼主说完转过身往前方走去,两位黑袍人跟上她。看着他们走开,叶管家暗吸了一口冷气,杀手楼的三大杀手几乎无人能敌。“叶管家,”走出十来步的红衣女童突然回过头来,“他可是帝都府的人,大唐的大司徒,很多人会因为他来拜访叶城。”

叶管家全身僵住,脑海里响起老城主决绝的遗嘱,“不能让她离开叶城,不能让她见到帝都府的人,连帝都来的人都不可以。”

叶垠突然张大瞳孔,那个远去的红衣女童的手中竟有一缕他的头,她最后的那一手的目标竟是自己,她取这一缕头发,绝计不是因为喜欢,头发在她手中就如自己的项上人头一样。

叶管家转过身,看着跪在碎棉丛里的人,他的头发上和身上堆落了厚厚的棉絮,依稀可见他的身上剑迹纵横,肩上,胸前,背上,膝盖上,周身已无一处完好,堆积的棉絮被身体里流出的血迅速染红,心下诧异,杀手楼的倾巢而出,多年来,这个人是她手下唯一气息未绝的人。但一想到他是大唐朝廷的人,肃穆道:“叶城寒碜,请公子马上离开。”

唐天白双手扶剑站起,“抱歉,晚辈做不到。”他连站起来都难如登天,更何况离开。但一看到叶管家决绝的眼神,心下暗叫不妙,她救自己只是为了证明这里不是屠杀场,她手中的绿玉权杖有决绝的杀意,她身边的少年就如一把刀。

“阿垠。”管家叫了一声,阿垠往前走了两步,直逼他,他已经站直了身,右手握住剑柄,叶管家转过身往前方走去,她不愿看再到血染红雪棉的情形。

“别动,”大司徒双目直逼叶垠,不容他有抬手的机会,“你的神阙穴的伤必深入穴心,你若再用三成的功力必伤及气机,终身残废。”

叶管家蓦地站住,少年都护伤得如此之重,然而,少年都护却充耳不闻,抬臂挥斩,在他发力的瞬间,大司徒手中的剑从棉丛中抽起,叶管家猛然抬起头,那剑上的力量?那蓄积已久的剑势,本是用来对付麴楼主最后一击的吧,“阿垠!”她一惊,来不及转身,手中的权杖已飞出,直向逼到叶垠眼前的剑。

唐天白舒了一口气,任手中的剑自由挥斩,叶垠目瞠口呆,手足无措地看着剑向自己斩下,权杖从他头上打过,与剑相击,他被震了往后摔去,管家掠身到他前面,接住被弹回的权杖,唐天白强弩之末,接住被击落的剑远远地后退去,惊骇之余的叶管家看着他,紧攥权杖的手青筋暴起,稳住身的唐天白一惊,猛地抬头看着前方的权杖,她竟然动了杀机。感觉到管家的杀意,少年爬起身,蓄势待发。

唐天白慢慢抬起剑,管家云掌一打,剑杖直向他去,唐天白纵身避开,权杖从他腰间绕过飞回管家的手中,他掠身退开百步,管家持杖掠追去,看着逼近的权杖,唐天白手中的剑突然活了一般,变幻百出,剑势随着叶管家的紧逼而加强,权杖刺来之际,他双手握剑柄直直刺出,莫测的剑式突然消去,只有直刺这一式,而力量却如涌般加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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