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只是摇头,不知道该说什么。
风清漪看了一眼四周,“这里说话不方便,时间不多了,我们找个安静的地方再说吧。”
芳菲听了之后觉得很奇怪,姑娘为什么一直在说‘时间不多了’?
几个人一起离开月老庙,避开人群,找了一间茶楼,要了楼上单独的雅室。
在这过程中,董先生一直都在注意着风清漪身旁的女子,他确信这就是她,一颦一笑、一举一动,有关她所有的一切这么多年都深深刻入了自己的脑海里,不曾有一刻忘却,有时候他在想,若是真的能忘了那就好了。
“请问你们是她的什么人?”
方才因为突然重逢,心头万般滋味,也无暇顾及其他,此时满室的茶香让他的头脑也略恢复了些清醒,这才想起询问风清漪他们跟女子的关系。
“我们不是她什么人,只是今晚刚刚认识。”风清漪道。
“那风姑娘你为何会知道她是我要找的人,还知道她身上的玉环与我的是一对?”
“你身上的玉环一直戴着,我当然是见过的。今日偶然的机会看到这位和鸣姑娘身上也带了一枚玉环,跟你的那个十分相像,便有了如此猜测。”
“和鸣姑娘?”董先生微微皱眉,下意识低头看了一下手中玉环上刻着的‘和鸣’二字。
“她告诉我们说她叫和鸣,其实应该不是,我想,她应该是不知晓自己叫什么,临时想到自己脖子上系的那枚玉环上刻了‘和鸣’二字,所以才说自己叫这个名字。”
项辛宥虽听的云里雾里的,但是此时也不由出声赞同道:“我就说怎么可能有人给自己的孩子取这样奇怪的名字。”
风清漪不理他,而是侧头看向身旁的女子,“我说的对吗?”
女子微微点头,“是。”她的确不知道自己叫什么名字。
芳菲怪道:“你不知道自己叫什么名字?为什么?”她突然就想到了自己,顿时大为吃惊地道:“难道你也……”也是妖?
万物有灵,皆可成精怪,修成之后,具有人形,却无父母兄弟,自然也没有人给取名字。
意识到这里还有一个什么都不知情的凡人,芳菲又将未完的话给硬生生收了回去。
而在场除了董先生,其他几个人都知道她未完的话是什么。项云瑾已经习惯了这种事情,早已能淡定处之,项辛宥显然还做不到,不由拿眼将那女子望了又望,她竟也是个妖,怪不得行为举止都那么奇怪。
她应该是跟当初的芳菲一样,初入俗世,什么都不懂,既然如此,那她又是怎么认得这位……‘董先生’的,确切地说,这位董先生是怎么认识她的,她显然是不记得这位董先生了。
“董先生,既然她什么都不记得了,那你能说说以前……你跟她之间发生了什么吗?我想,她应该也很想知道。”
“我……我不知道怎么会这样,这么多年,她为什么一点儿都没老,这怎么可能?”董先生对这一事显然是百思不得其解,而且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她会把自己完全给忘掉了,哪怕她说当初就是辜负了自己呢,也比看她将自己忘了个一干二净好受。
董先生先是十分混乱地自言自语了一阵儿,方才镇定了些,他将手边的茶水一饮而尽,而后看向那女子。
“二十多年前……那年我也才二十三岁,初次来到京城。”说到这里,略顿了一下,方接着道:“我打小读书,也常得夫子夸奖,一路从童试到乡试,顺利得人人称羡,我离开家乡来京城参加会试的时候,知县大人亲自送我,所有人都觉得我肯定能一举高中,结果……”
结果如何,大家心里也都明白了。倘若他当年高中了,如今就不会是在开米粮铺,而是在朝中做官了。
“落第之后,我很是茫然,无颜回家乡,就暂时在京城安顿了下来,靠帮人写信、卖些字画过日子。这么一呆,便是半年。但是这半年来,日子过得甚是艰苦,京城于我而言并不是一个容易待的地方。那时我也已想通了,不就是落榜了吗?也没什么好丢人了,大不了三年之后再来,古往今来,也没几个人能头一次就高中的,谁还不是试了一次又一次呢?恰好那时七夕节快到了,我就想着,在京城过完了七夕节便动身回乡去。谁知就在七夕那天我遇到了一个人……”
但见他抬眸看向风清漪身旁的女子。
当日情形,这多年来,他回想过无数次,如今仍历历在目。
每年七夕历来都是年轻男女们所期待的,自己的家乡,每每到了这一天,街市上也皆是年轻人的身影,更别说京城这样繁华的地方了。
其实他本无意求什么姻缘,也没想过能碰上什么合眼缘的女子,就是临走之前再看看这繁华的京城罢了。
当时他逛了一会儿之后,就立在一个卖糖油饼的摊子前停下,晚饭本就没吃多少,如今闻到这糖油饼的香气便忍不住想要买一个尝一尝。
本来他也并未注意到摊子前比自己先到的那个女子,在他眼里,男儿应当先立业后成家,在未考取功名之前,他是不会碰男女之情的。
当时那姑娘接过摊贩递过来的糖油饼之后,咬了一口拿着就走,那摊贩忙唤住她,要她付钱。
她就问什么是钱?一开始自己也想着这姑娘该不会是在故意装傻赖账吧?
后来听了一番她跟那摊主的对话,才明白她是真的不知道什么是钱,而且不知道从摊子上拿走人家的东西是要付钱的。
他想着,这姑娘应该不是装傻,而是真傻,不知究竟是先天不足,还是后天烧坏或者碰坏了脑子。瞧着也挺可怜的,一个姑娘家家的,他便替她付了钱。
解决了这桩事,他本是想一走了之的,可是看她一个小姑娘,懵懵懂懂的,连买东西要付银子都不知道,一个人在街上这样晃荡,实在太过危险,毕竟人心险恶,谁知道会碰上什么坏人。
犹豫再三,他只好追了上去,问她家在哪里,自己可以送她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