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就是这样,看不得别人好,却又看不起那些比他们过的差的,整个一个矛盾综合体。
“舅妈,姥姥,要是没事的话,那我就先走了哈!”
舅舅指望着林全低头,林全当然不会低头,与其在这里耗下去让自己不自在,还不如一走了之来的痛快。
你不给我好脸色,我还主动把热脸贴上你的冷屁股,然后让你趁机狠狠的宰我一顿,那我不是傻子吗?
于是林全便决定打破这个局面。
他这一说,舅妈和姥姥两人都急了,姥爷唉声叹气,看不下去家里面的这个情况,也不好意思自己开口,于是便摇着头出了门。
舅舅似乎也有些急了,张了张嘴,最终却还是没有开口。
“小全啊,你这好不容易来一趟,在舅妈这边好歹吃顿饭再走啊!这就走了传出去别人都要说你舅舅舅妈的不是啦!”
舅妈一边连连给舅舅打眼色,一边死死的拉着林全的袖子,不让他走。
林全没法子,只能停住了脚步,对舅妈说道:“舅妈,真的不用这样,我真的有事,林巧待会还要去她同学家,我待会要送她走的!”
林全肯定是不愿意留在这里吃饭的,他上了门,这就已经算是表达了自己的态度了,吃饭那就不用了,他并没有决定原谅舅舅舅妈这一家子,这个饭要是留在这里吃了,他们保不齐就会误会了。
“那我们早点做饭,你们早点吃了把巧儿送走了再回来,成不?你说你带着小丹过来,我们都没有好好的聊聊,你就这样走了,下一次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面呢!”
林全却没时间跟他磨洋工,给林巧使了个眼色,林巧点了点头,站起来对舅妈说道:“舅妈,我同学跟我约好了,十点半在县城的北海公园见面呢,现在只有一个小时了,饭就不不吃了,舅妈你的心意我们都记住了,那要是没事的话,我们就走了哈!”
舅妈一时语塞,也不知道林巧说的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如果是真的话,那对方来她这里之前都跟同学约好了,连时间都订好了,摆明了就不打算在她这边吃饭,那什么意思她自然是明白的。
而如果对说的是真的,那就是说对方现在不想在她这里待下去了,找个借口想要离开。
但是无论这话是真的还是假的,对方都想要离开的这件事情确实假不了的。
想到这里,舅妈知道他们如果不主动摊牌,主动服软的话,那今天的事情就不好弄了!
于是她咬了咬牙,对林全说道。
“小全啊,你舅妈跟你舅舅当年确实是对不起你们家,这些年我们都有些愧疚,只是我跟你舅舅当年也有苦处,你舅舅当年在部队当兵,我跟着你舅舅去了南边,老家这边发生的事情我们一来是不太知道,二来是鞭长莫及,等到你舅舅退伍回来之后,我们当时的日子也过得苦哈哈的,你都看到了,我们虽然住在城里面,但是那件房子不过才五六十平米,这还是租别人的房子,连你舅妈我开的铺子,也都是租别人的店铺,我们说起来是住在城里,但是不过还是一个没有根的农村人罢了,这几年你姥姥姥爷的身体不好,治病住院,开药买营养品,花了好多钱!”
“还有你表弟表妹,他们上学也要花钱,这你表弟马上就要高考了,他的成绩也不好,我们是吃了没文化的苦,不想下一代也这样吃苦,所以卯着劲的想要把他送进县一中去,大家不都是说知识改变命运吗?我们自己的命运改变不了,只能把希望寄托在下一代身上,指望着他能在县一中有个奔头,考上个好大学,舅妈知道你们兄妹两个这么多年在外面吃了不少的苦头,但是要是我们能够拿得出这趣÷阁钱的话,我们是绝对不会跟你们开口的,大家都不容易,我们这是知道的,但是现在我们不是没办法了吗?小全你就看在你母亲的份上,帮我们一把好吗!”
林全沉默了,他心里稍稍的有一点点的犹豫,这倒不是他可怜自己的舅舅舅妈,舅妈的这一段话里面十句话不说有九句话是假的,但是一半是假的那是肯定跑不了的。
不错,早些年舅舅确实是在当兵,在南方的野战部队服役,但是舅妈也跟了过去。
但是他们绝对不是没钱,当时舅妈在军队里面开了一家商店,走的军队的关系,是军队里面唯一的一家商店,那可是做的垄断生意,或许是因为垄断生意做多了,所以回到老家之后,在县城继续看店铺的舅妈,一直以服务态度而闻名,只是这个服务态度可不是很好,而是很恶劣,垄断生意是卖方生意,她适应了那种高高在上的角色之后,自然是不会正眼瞧这些普通的顾客的,于是生意便越做越差,终于到了今天这个地步了!
不过在当时,至少在舅舅服役的几年时间里面,他们凭借着这个商店赚了足足50多万,这还是林全听人估计的数字,具体有多少,那就只有他们自己清楚了。
这可是九十年代初期啊,九五年九六年的光景,50多万,差不多相当于现在的500万了吧!
这么一大趣÷阁钱,他们还喊穷,那真的是穷,穷的只剩下钱了!
但是他们当时那么有钱,有想过要接济一下林全跟林巧兄妹吗?
完全没有!
舅舅退役之后,舅妈跟他们一起回了家,结果舅妈娘家那边一堆人像是闻到了血腥味的鲨鱼一样,一下子扑了过来,恨不得要把舅舅舅妈攒下来的钱全部瓜分了。
结果舅妈对娘家那边那么慷慨,对舅舅自己兄妹这边的却丝毫不理会,这种令人寒心的事情,现在想起来,他们也丝毫不内疚,还敢开口向林全要钱,你对你娘家那边的人那么好,怎么不去跟他们要?
所以林全只是稍稍的多想了一下之后,就立刻抛掉了脑中想要帮助他们的想法。
只是在这个时候,眼看到林全变了脸色的舅妈,却抛出了杀手锏。
“小全你妈以前有些东西留在了你姥姥这边,我们这次回来清理东西的时候,找到了这个,本来准备是给你们送过去的,你这次来的正好,我现在就给你们带回去好了!”
林全话到嘴边,又深深的咽了下去。
母亲的东西?
他心中有些疑惑,更有些激动和期待。
林全对于自己母亲的印象除了留下的几张黑白照片之外,几乎就完全没有了,所以如果她真的有东西留下来的话,这对于他而言可谓是非常的重要。
林全记得小时候,上学的时候总是被人嘲笑,嘲笑他是野种,没有父母,为此林全经常跟人打架,每次打架都打的特别凶,一开始的时候他打不过别人,后来学的狠了,打起架来特别不要命,于是别人便打不过他了,敢嘲笑他的人都被他打的鼻青脸肿头破血流,而这些被打的小孩子,回家了之后就去向父母告状,然后父母又带着小孩子杀到林全家里来。
同样被打的鼻青脸肿的林全,往往会被爷爷狠狠的再揍一顿,算是给对方家长一个交代,而林全时至今日依旧清楚的记得但是一个家长对他爷爷和他说的话:“我知道你们家没有大人,带个小孩子不容易,但是这个小孩从小就学坏,本来就没父母教,没父母养,别出以后出去社会了,也一样完全没有教养,那是会被人耻笑一辈子的!”
这句话对林全幼小的心灵造成了不可磨灭的创伤,即便是到现在,他都没有恢复过来。
有时候,夜深人静的时候他总是在想:如果我不是没有父母,如果我有父母疼爱,有父母管教,甚至是有父母责骂的话,那我的人生轨迹会是什么样的?
这个人问题没有答案,没人能给他回答。
因此,林全特别羡慕那些有完整家庭的孩子。
他对自己的父母留下来的东西都非常的宝贵,只是,除了少数几张照片之外,他再也没有别的东西了。
林全从口袋里面把钱包拿了出来,从里面拿出来了一张加塑了的黑白照片,这是一张大概只有一英寸的黑白照片,照片上是一个梳着辫子,身材有些偏瘦的女人,照片已经有一些些的模糊了,女人脸上的笑容渐渐的看不清楚了,只是林全拿在手中却感到特别的亲切,那种流淌在血液之中的联系似乎一下子就被唤醒了。
这个照片上的女人就是林全的母亲,当时照这张照片的时候,她还非常的年轻,听奶奶说但是她只有十九岁。
农村的青年成家比较早,十九岁成亲并不是很稀罕的事情,林全的母亲是20岁嫁过来的,21岁生下的林全,23岁生下的林巧,死的那年也是23岁。
泪水模糊了林全的双眼,不知道这是多少次了,似乎每一次只要看到这张照片,他都有强烈的想哭的欲望。
他听到了有人在低声啜泣,林全惊讶的抬起了头,却看到林巧已经泣不成声了。
丹尼丝在一旁小心的安慰着她,然后担心的看了林全一眼。
林全偏过了头去,偷偷的用袖子抹了一把眼泪,人们常说涕泗横流,这里的涕是指的鼻涕,泗是指的眼泪。
但是实际上人在哭泣的时候,鼻涕其实也是眼泪,泪腺分泌的泪液太多了,不仅涌出了眼眶,而且还从泪囊之中的鼻内管流入了鼻腔,所以才会出现涕泗横流的情况。
舅舅似乎也有触动,眼眶微微的泛红,嘴里的烟一根接着一根的抽着,地上不一会就丢了一地的烟头。
“好了,不哭了,巧儿乖!”
林全身手搂着林巧的背,用手在她的后脑勺上揉了揉,以前每一次她要哭的时候,只要林全使出了这一招,那就百分之百见效。
只是这一次,似乎效果不好,林巧哭的依旧伤心。
正巧舅妈手里拿着一个盒子,盒子下面似乎还有几封信,走了出来。
看到这个情景,舅妈稍稍的楞了一下,然后才走了过来。
“这是你母亲留下来的东西,这是她生前给你父亲写的信,一共是29封,这里是两封,还有27封在你姥姥的房间,我待会拿给你!”
舅妈把一个看上去很有些年头的纸盒递给了林全。
林全伸手接了过来,这是一个浅黄色的纸盒,纸盒不是很大,长约十五公分,宽只有七八公分的样子。
里面似乎装的是一些小东西,林全伸出手想要打开,却有迟疑了起来,犹豫了半天,最后还是将其收了起来,交给了林巧。
“谢谢!”
林全低声说了一句,舅妈见他表情沉重,心中也很忐忑,不知道这一步走的到底是不是正确的,按理说这两个孩子的软肋就是他们父母的遗物,而自己把这个东西拿出来,他们就应该不会再不出手相助了,只是,她心里还是没底,这样做似乎也太卑鄙了一点,居然把这个东西拿出来当做了筹码,她自己的心里面也稍稍的有些不安。
实际上这个东西他们早几年就已经发现了,除了这几封信是被他姥姥好好保管起来了之外,剩下的东西其实是在清理不要的东西的时候才找出来的,但是他们并没有想着要把这些东西交换给林家,而是准备当垃圾丢掉的,只是因为他们在家呆的时间不长,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县城里面度过的。
所以这件事情也就只是说说而已,并未付诸行动,而现在,这些本来要被他们丢掉的东西,居然成为了他们手中的底牌,这真的是让人意想不到。
“我也希望表弟能有一个好前程,舅妈你说的没错,知识改变命运,多读点书总归是有好处的,这样吧,我身上也没带多少,你发个账号过来吧,我给你转50万,算是对你们这么多年来帮我们兄妹两个保管我母亲遗物的感谢了!”
林全深吸了一口气,看着舅妈说道:“如果舅妈你们在老家还发现了什么我母亲的东西的话,还请你们务必保存好,交还给我们,我们会提供一趣÷阁报偿的!”
“哎呀,你说这话太见外了,你母亲去世的早,她留下来的东西本来不多,这么多年来也没剩多少,不过你放心,要是真的有东西剩下的话,我们一定会给你好好保护下来的!”
舅妈听见五十万这个数字,心中简直是心花怒放,这趣÷阁钱不要说给儿子当择校费绰绰有余了,就连他们在县城重新买一套电梯房都没问题!
舅妈已经打算好了,等到把儿子送进县一中之后,她就跟自家男人去县一中旁边买一套学区房,这样的话就可以就近的照顾儿子和女儿了!
学区房的价格比较高,一套房子要30多万,这个价格以前他们是不敢想的,但是现在,这个价格对于他们而言却完全不在话下了。
只是,看着林全这样一挥手就给了50万,舅妈很是疑惑,他到底有多少钱?50万就像是不当一回事一样说送就送?一时间,她又惦记起林全其他的财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