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夜的雨来的快去得也快。
不过半个小时的时间,原本被雨水覆盖的窗户就又变得清晰起来,上面虽然挂着晶莹的余地,但透过这是的窗子往外看,外面已不再是雨雾迷蒙了。
“雨停了。”天依淡淡的说着,转头看向依旧望着窗外的阿绫。
“嗯,停了就好。”此时的阿绫并没有回过头与天依对视,因为她依旧能感觉到自己刚才流过泪的眼角泛着淡淡的红,自己说过不会再一次在天依面前流泪,然而,她并没有做到。
“对了,阿绫,今晚上的烟火表演你最期待那种焰火的出现啊?”
“我吗?大概是七彩的球状焰火吧。毕竟七彩的烟火变得更绚丽一些吧。”
“七彩吗?不过我觉得当一种颜色鲜艳到极致的时候,大概比七彩要更美吧……”天依如有所思的说着。
“鲜艳到极致吗?”
“嗯,比方说红到极致,红的好像三途河畔的曼珠沙华……”
“三途河畔的曼珠……沙华?”阿绫细细的玩味着天依的这句话。
曼珠沙华,也就是彼岸花,这种花开在死者离开这个世界回归虚无的路上,那如血的鲜红,刺痛着死者的眼睛,这样,死者便能想起生前的一切,不至于让一切都随风飘散。
这种花很美,美得凄艳,美得决绝。
都说开到荼蘼花事了,而荼蘼之后,剩下的便是属于彼岸花的世界。
有人认为它们是天堂的使者,传递死者对所爱之人的思念,也有人认为它们是痛苦的征兆,毕竟,选择不遗忘的话,跨过河畔的花海,步入忘川,便要接受千年的洗涮,而所爱的人如果选择了过河,死去的人便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一次次的忘记自己,走进新的轮回。
……
对于曼珠沙华的了解,阿绫也就局限在了这些在她脑内闪过的片段,也许,父母离去之时,并没有被彼岸花的美丽所吸引,只是毫无牵挂的离开,所以他们大概忘了自己和龙牙,一直没有在梦里出现。
“这种花,不是只有死去的人才能看见吗?为什么,你会突然提起它?”阿绫望着天依,希望能从她的眼眸中看到不会让人太心疼的回答。
“因为它很美,而我曾与它擦肩而过,只捕捉到了一点残影,我,希望能够凑在它前面仔仔细细的看看它。”
“可是,那样的话,你不就彻底离开我了吗?”
“不会的,彼岸花的作用正是让逝去的灵魂不忘却此生的经历,我能寻到它们的话,自然便会把你牢牢地记在心里。死去的灵魂如果保留着生前的记忆,便会化作星火,化作流萤,永远的守在她所爱的人的身边,那时,你一定会在夏夜的流萤和冬日的焰火中找到我的踪影。”天依说这些话的时候,脸上依旧是清浅柔和的笑容,刻着笑容却如根根尖锐的针,刺伤着阿绫的心,让她喉头发干,不知道怎么回答。
……
沉默良久,阿绫终于勉强能说出一句话:“那个,你是在什么时候曾经在生死的边缘游走,差点能看清彼岸花的?”
“是母亲在梦里带我进入死者之国的那个夜晚,我并没曾对你说过,不过,在那只小船,停靠在岸边后,母亲尝试着强化我的灵魂的时候,我真正切切的看到自己浮在了天上,而身下,则是模糊的彼岸花海,虽说看的不真切,但那种如血般鲜艳的红,依旧留给了我难以磨灭的印象,之前都说彼岸花很美,知道我的记忆中留下了这片红色的剪影后,我才相信这种说法。”
“不好意思,我好像又说了一些不合时宜的话呢,毕竟比起以后,现在不是更重要吗?”天依眨了眨眼睛,轻描淡写的绕出了略显沉重的话题:“毕竟要珍惜的是现在,刚刚那写都是之后的事情。”
“珍惜现在吗?我……”我想要的不仅是现在,还是你的将来,是和你一起走到尽头啊。然而阿绫的这句话并没说出来便被双唇上的柔软把话堵了回去。
不记得有多久没有感受到这种让人迷恋的柔软了,之前的亲吻也无非是如蜻蜓点水一般。而这个亲吻恐怕是那夜之后她们之间最缠绵的一个举动,吻得纳闷长久,那么深。虽说天依的举动让阿绫有些措手不及,但是亲吻的感觉很快便填补了她内心中那些许尴尬。
与之前那写略显薄凉的话不同,这个吻炽热而让人流连,也许最终自己还是会失去她,但是正如她所说,在失去在之前,她的一切还是自己的,于是在有限的时间里,只需尽情的呵护和守卫便好。毕竟这是自己目前仅有的为数不多的珍宝。
此时周围依旧是昏暗的光,没人注意到这个过分亲昵的举动。
当天依终于离开了阿绫的唇边的时候,轻笑的说了一句:“吃饱了吧?快到看烟火的时间了。”
吃饱?吃饱!阿绫轻轻触碰了一下自己的唇,上面的湿润让她瞬间明白了天依的这句话话里有话,“嗯,吃饱了,我看你也吃饱了,都吃的脸红了呢。”
本来天依这么说是想调侃一下阿绫,然而她没想到阿绫竟然如此迅速的反过来把自己调侃了一下,原来双颊上因为情丝涌动而泛起的微红,此时更是红透了。
“嗯,啊,阿绫说的没错,我,我也吃饱了……”
昏暗的烛光下,这种暧昧的气氛渐渐蔓延开去,天依恨不得就此缩到阿绫的怀里尽情的享受自己能享受的为数不多的温暖,不过在这种特殊的场合下,还是需要克制,不然就有些不成体统了。
……
酒的清甜,容易让人忘记它的度数,特别是平时自诩酒量不错的人。
虽说贵腐酒的度数并不高,但是一杯接一杯的喝,却还是会让人感到淡淡的醉意。
也许是以为自己酒量不差,言和手中的酒杯空了又满。
虽说其他人也陪她一起喝着这瓶酒,但是除了龙牙喝得相对多一点之外,摩柯和凊弦并没有喝太多。
也许是以前在酒吧工作的经历所致,从某种意义上,言和很早就开始与酒为伴了。她喝酒的原因可以很多,或是因为漂泊所致的迷茫,或是因为独自一人需要排解孤独,又或是因为工作上的需求,虽说她酒量并不差,但是时常会因为身不由己而醉得晕头转向。
而这次却有所不同,喝酒只是因为单纯的开心。
眼见着这瓶贵腐霉酒见了底,言和的脸上也泛起了淡淡的红晕。
“这酒确实不错,我好久没在放松的状态下,去自习品尝酒的滋味了,真希望之后还能有这样的机会。”言和好似真的喝醉了一般,喃喃自语着,把自己的目光一直锁在了身旁的龙牙的身上:“你说,我们以后还会有这样的机会吗?”言和以为后面这句话轻得只有她自己能听到。
“放心,会有的,等复了仇,帮天依从悲哀的宿命中挣脱之后,我相信我们有的是时间,那是,我们一定能不受外界任何的干扰,去享受失掉的时间。”龙牙捕捉到了她喃喃自语的内容,给出了肯定的回答。
“真的吗?”
“真的。”
“我要证明。”
“证……明?”
在龙牙疑惑的时候,言和已经不由分说的用手搂住了龙牙的脖子,让他低下了头,注视着自己的双眼:“吻我。”
言和说出口的这两字虽然很轻,但是,龙牙一瞬间并没能做出反应,而在一旁看着这一幕的摩柯和凊弦意味深长的笑了一笑,等着看龙牙会做出什么反应。
“阿言,你喝高了吧?”短暂的安静之后,龙牙倒是面部改色的说出了这样的话:“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
“我没喝高,如果你不肯,那我只好这么办了。”言和抬起头将自己的双唇碰上了龙牙的唇边,这个吻带着一丝野蛮和占有的意味,这种温软的触感直接毫不留情的侵入了他的心田,他尝试着挣脱这个不合时宜的吻,然而这吻却似让人自甘堕落的毒药般难以挣脱,越是挣扎,陷得越深。
看到这个场面,摩柯和凊弦对视了一下,站了起来,用略带调侃的语气说:“对了,我们吃好了,先去调查一下赌场,你们两个继续享受这美妙的夜晚吧。”说罢便转身离开了餐厅。
此时的龙牙想说些什么,奈何双唇依旧被热吻封锁,只好无奈的看着摩柯和凊弦离开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