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侯府,正巧在门前遇见了要出门的谢衡和谢钰,两人均打扮的花枝招展,谢衡的容貌越发出色,她的出色倒不是想谢嫮那般,整个人如珠玉般光芒四射,谢衡的美是清纯之美,她那两弯眉毛生的极好,罩着那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谁都有点委屈的意思,叫人生出怜惜之感。
谢衡她们看见云氏,虽然不甚待见,但云氏毕竟是她们的长辈,还是老老实实的过来行礼了,然后两人看了一眼谢嫮,就飞快的上了马车,一副生怕谢嫮追问她们要去哪里,怕她跟去似的。
谢嫮看着她们离去的方向,摇了摇头,云氏竟然也跟着说道:
“唉,衡姐儿这个丫头心眼儿太多,马上都快十六了,亲事还没定下来,她还有心思成天到处跑了玩儿,大夫人眼看着是疼她,可也不能疼成这样啊。”
谢嫮看了看云氏,阳光下的她仿佛一颗绝世珍珠般韵致动人,就连云氏都不禁看的一愣,只听谢嫮问道:
“大夫人是想给三姐姐挑个好人家吧,到今天可有人来府里给三姐姐说亲?”
云氏揽了闺女的肩头,母女俩走入了府,云氏没心计,也不是大家出身,对教育子女方面,没有特别的技巧,虽不放纵,却也不管束,有什么说什么,此刻她就觉得谢嫮马上也要到议亲的年纪了,和她说说这方面的事情也没什么不好的。于是回道:
“有啊。你三姐姐容貌不俗,至今也有不少人家上门来说起了,不过,听说家世都不是特别好,不等你三姐姐反对,就是大夫人也不肯同意的。”
谢嫮一挑眉:“那三姐姐想嫁个什么身份的人家呀?”
云氏没有说话,心里也觉得大夫人和衡姐儿的心太大了,其实她是这么和闺女说,可是事实上,上门来提亲的也有家世相当的,绥靖候府的庶出七子,还有安国公府的庶出三子,这些也都是门阀世家,虽说提的是庶子,可是衡姐儿原本就是个庶女,也没那么多讲究才是,可是却偏偏被大夫人和衡姐儿一口回绝了,只怕衡姐儿自己是想攀一户一等的世家,可是那样一等的世家,如何会要他们归义侯府的姑娘呀。
就好像今日在白马寺遇见的那位沈大郎,若是让他来娶归义侯府的姑娘,云氏想想都觉得不可能,人家那样高的门阀,凭什么要来带咱们这种三等世家呢?人也多的是一等世家的选择不是吗?
不过,这些话云氏都没有和谢嫮去说,怕她这么说多了,会让谢嫮今后的想法产生偏颇,然后去学那衡姐儿,非要嫁那一等世家子弟,那可就头疼了。
“别管什么人家了。女人家最重要的是嫁一个知冷知热的贴心人,我觉得你姐夫就很好,瞧他婚后把你姐姐宠成什么样儿了,女人只有这样生活才有滋味儿嘛。你可不许动那些歪门心思,要有分寸,知道咱们有几斤几两重,切莫做那轻浮又叫人瞧不起的事。知道吗?”
云氏难得教训子女,但在儿女的婚姻大事上,她还是有自己看法的,谢嫮听了母亲之言,心里也就放心了,连连点头,说道:
“是,娘您就放心吧。女儿也不想高攀什么一等世家,就是勉强嫁过去,将来两家实力悬殊,也是不会快活的。您别看我年纪小,但是我看了姐姐的例子,心里门儿清着呢,您和爹爹就替我往姐夫那方向去找就是了,我绝不会有什么门第之见的。”
云氏被谢嫮这故作成熟的语调逗笑了,在她鼻子上刮了一下:“好了,娘知道了。可不能再说了,小丫头家家的,也不害臊,叫人听见了笑话!”
谢嫮对云氏甜甜一笑,说不出的爱娇,母女俩手挽着手回到了二房之中。
***
谢嫮回到巽芳居,换了一身居家的衣裳,刚从竹情手中接过了茶水,花意就从外头跑了进来,被竹情训了几句:
“哎呀,叫你沉稳沉稳,你还来劲了是不是?悠着点,别惊着姑娘。”
屏风后的谢嫮用杯盖拨了拨茶叶,喝了一口后,说道:“进来吧。”
花意鬼灵精怪的从外头闪了进来,圆圆的脸上溢出了一层薄汗,谢嫮丢给她一条帕子,花意讪讪的接过随便擦了擦,这才说道:
“姑娘,今儿三房可出事了。三夫人气涵香日日霸占三老爷,今儿趁着三老爷不在家,就招涵香去伺候,寻了错就打,刚巧被折返回来的三老爷看见了,气得也抽了三夫人一个巴掌,还免了涵香的礼,让涵香今后不需理会三夫人的召唤。”
花意说的声情并茂,让谢嫮和竹情听来似乎都像是亲眼看见当时的情况似的。
竹情高兴的一拍手:“太好了。不管那涵香是不是白眼狼,她去了三房倒替咱们出了口气,三夫人处处压着咱们夫人,什么事儿都欺负咱们,就该让她受受气才好。”
谢嫮听了这些,倒是没发表什么,喝过了茶之后,就淡定自若的说道:
“嗯。继续盯着,有事儿来报。跟竹情支些银子放身上,该打点的别短缺了。”
谢嫮当初让花意满府乱跑,看中的就是她活泼好动,看着爽直,内在精明的性格,算是谢嫮安排在侯府的眼睛,反正侯府的规矩虽说比一般市井人家要大,不过却也没有那么森严,各院的小丫头之间也有交际,探听情报还比较容易。
“姑娘放心,我身上还有银钱,小丫头之间的交往,花不了那么多,还有件事,奴婢也觉得很奇怪。”
谢嫮起身,竹情在她身后给她整理裙摆,花意跟在谢嫮身旁,说道:“我前几天无意间看见涵香在后门和一个老头子说话,身边也没人跟着,还给了那老头一包银子,我在府里没见过那老头儿,怕是府外的,您说这事儿……”
谢嫮看了看花意,说道:“这事儿就别盯了,横竖都是涵香自己的钱,她爱给谁就给谁好了。你盯着大房和三房的事儿就够了,要是自己一个人跑不过来,就发掘发掘其他丫头,多问问,要什么打点的尽管回来跟我说就是了。”
花意领命而去。
竹情比花意大一岁,花意和谢嫮同年,都是十三岁,竹情比她们都大一岁,行事就比花意要稳妥许多,虽然她也明白谢嫮让花意满府乱跑是为什么,不过,总是担心她这么混下去,早晚有一天要么是把自己混进去,要么是给姑娘惹麻烦,不禁开口劝道:
“姑娘,就这么由着花意胡闹,会不会出乱子啊?”
谢嫮又喝了口茶,听竹情这么问,抬头看了看她,说道:“不会的。花意看着粗心大意,其实心细的很,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她知道的,你还信不过你的妹子吗?”
花意和竹情同一时间入府,早就结拜做了姐妹,竹情担心花意也是应当的,上一世她们俩也是这般忠心耿耿的伺候谢嫮,可是上一世的谢嫮浑的很,连自己都照顾不好,狼狈一生不说,还害的这两个丫头,没有倚靠,最后落得那般凄惨的下场。
这一世,她替她们改名,其实更多的是想替她们改命,最起码她这个做姑娘的要立起来,不说借着自己的名头,把她们高嫁,最起码也要让她们嫁个顺心的才好。
竹情还是有点担忧,谢嫮不禁说道:“行了,你要有什么嘱咐的,等她晚上回来你嘱咐她,若是她有哪里不服,再来告诉我,我替你教训你她,可好?”
花意是个野性子,凡事就得放养,放手让她去做,她反而自由发挥,做的更好,竹情就是个温性子,心细如尘,做事麻利,手脚干脆,是料理家务的好手,性子就要温吞些,不能直声粗气,得稍微带着些哄,她做起事来才更得力呢。
果真听了谢嫮的话,竹情就笑了起来,点点头,说道:“哎,就怕姑娘把她惯坏了,等她回来我是要与她说一说的,做奴婢就该有个做奴婢的样子。”
竹情说完这话,谢嫮只觉得心里的一根筋被抽动了一下,竹情的这种奴性,其实她是感受最深的。不禁想起了主子那张颠倒众生的俊颜,谢嫮只觉得心口没有来的突突起来,赶忙收敛了心神。
***
盛夏的日子,谢嫮几乎都是在赫家渡过的。谢莘生了孩子,圆头圆脑的,整个人就像一颗蛋一样,所以谢嫮就叫这个小侄子叫蛋儿,赫峰觉得很可爱,就欣然接受了,谢莘可是一百个不答应,奈何她不答应也止不住谢嫮成天的在孩子耳边念叨这个名字,以至于现在儿子听见蛋儿这个名字,就知道是在喊他。
转眼就到了八月十五,中秋人月两团圆,赫峰带着谢莘和蛋儿也一同去了侯府,侯府没有分家,不过,一年之中也就只有中秋佳节和春节是几房凑在一起到主院过的。
二房一如既往的坐在边缘,谢靳虽然升了官,但是在家里沉默寡言的性格还是没怎么办,只不过有了罗家那件事,府里现在已然不敢再像从前那般欺辱二房的人就是了,只要没人受欺负,谢靳也不是那种爱出风头的人,领着一家老小坐在边缘,含饴弄孙,倒也和乐。
今年的中秋节与往年大同小异,唯二的不同是多了两个人,老侯爷和三老爷各纳了一个妾侍,三老爷纳的涵香,老侯爷则是纳的外头的一个粉头,就为这件事,老夫人没少跟他置气,本来嘛,想想也是的,老侯爷今年都快六十了,对那方面竟然还兴致勃勃,好在他也不去找那些十七八岁的花朵儿,这回纳的是个四十岁出头的艺妓,风韵犹存,弹得一手好琵琶,其实要是老侯爷找个十七八岁的,老夫人兴许还没那么生气,可这个妾都四十出头了,又不是良家,想想都替老侯爷觉得脏,可偏偏老侯爷就好她那口,寻了个时机,也就把人抬入了府。
因着老侯爷和老夫人在场,一顿团圆饭吃的还算是太平的,席间也就是三房那儿出了回小乱子,三夫人似乎和涵香很不对盘,凡是涵香要的,她统统不给,谁让三老爷不分人前人后就巴着涵香这丫头呢,三夫人看了眼疼,自然不可能给涵香好脸子,原本上回就想一下子解决了那个臭丫头,打死算完,谁知道人才打了几下,三老爷不知怎么的就杀了回来,抓了三夫人一个现行,还让涵香告了个可怜兮兮的状,三老爷正贪涵香新鲜,宠的不行,气得打了三夫人两巴掌,一副要给涵香撑腰到底的姿态,如今三夫人看见涵香,那是恨在心里,却又无可奈何,因为三老爷说了,如果涵香在府里出什么事,不管是谁干的,最后全都会算到三夫人头上就是了。三夫人只能忍下这口气,等三老爷这新鲜劲儿过去了,再好好的和那小贱蹄子算算账去。
在大府吃过了大团圆饭,二房回了院子之后,也在院子里摆了一桌小团圆饭,全都添补了些大饭桌上憋着没吃饱的肚子。
夏天过后,秋意送爽,定国公府二房大小姐沈箐给各家小姐发了邀请贴,说是定国公府里的菊花开了,要大家一同入府赏花。
谢嫮没想到的是,沈箐竟然连她都发了帖子,这下不去都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