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漠然听不出情绪的声音响起，“查清楚了，事情要从六年前说起。”
厉无邪点头，“继续说。”
“秦昊为南山镇秦家第三子，从小便天资出众，鹤立鸡群，在一众子弟中脱颖而出，修炼速度远超同辈，被冠于绝世天才之名。”
“随后不知何缘故，修炼境界不进反退，被其他人赶超，跌落神坛，从此沦为废材，一蹶不振便是多年。”
“本来他的一生就将会这么平凡碌碌无为下去，然而在十六岁的某一天，似乎得到了大造化，开始了不可思议的逆袭之路。”
“看来他没说谎了。”
听到这里，厉无邪眼中精芒闪烁，这些和秦昊给他诉说的都一般无二，重点就是那份“大造化”。
秦昊说的是一位前辈，附身在戒指中的前辈。
“真没想到在那种程度下都还没死去，不愧是我万魔窟最年轻的窟主。”厉无邪自语，语气唏嘘不已。
“你怎么确定就是他？”身后那道声音问道。
“莫不成你以为我收这秦昊为徒是真看上他那点天赋，连顾无忧十分之一也比不了。”徒弟死了，厉无邪并不太在意，继续说，“嗜血归元心法，秦昊修炼的功法，我那天一眼便看了出来。”
“哦，嗜血归元心法？原来如此，世人都以为嗜血魔宗传承早已断绝，殊不知你早年因为争夺宗主位置失败，心灰意冷，就此退出宗门，幸得一命。”那道声音些许感叹。
“除了我，这世上会嗜血归元心法的也就只剩那位了。真是没想到，三千多年前轰动全界的沉月渊归墟一事，竟是他一手造成的，多少传承因此断绝，余波千年不歇，如今每年都还有无数人前去凭吊。在那种情况下他竟然都没死，可怕，简直可怕啊……”厉无邪摇头，仿佛又看见这天变红了，血一般的红色。
他继续说，带着嘲讽意味，“至于秦昊所说的，传他功法的那位前辈为救他而死，呵呵，简直滑天下之大稽，那种自私自利到骨子里的人，会去救别人，笑死人了。”
“如果剑阁传言没错的话，的确是……自私自利到骨子里了。”身后声音顿了顿，困惑问，“所以你的意思是他如今并没死，只是躲在某个地方韬光养晦，等待重现于世的那天。你素来谨慎小心，考虑事情全面，应该没错了。”
“是啊，要不然我哪还能坐这里陪你说话。当初我也还只是个小洞主，那位估计也没注意到我，否则以他斩草绝对除根的尿性，肯定会杀了我的。如今这般看来，秦昊要么是其传人，要么是其棋子，咱动不得，更不敢动。”厉无邪说到这里，竟抖了一下，露出些恐惧来，他这种屠万人而面不改色的魔头，都会对那个人产生恐惧，真不可思议。
另一道声音沉默了下，才继续说，严肃无比，“看秦昊的凄惨样，也不像是他徒弟，所以是棋子无疑了，但……你吃了熊心豹子胆，敢碰他的棋子？”
厉无邪苦笑，“不敢动不敢动，我怎么敢动他的东西，我连探查秦昊的身体都不敢，唯恐让他发现对我生恶。如今收秦昊为徒，也算间接向他示好，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你的想法不错，但他知道吗？”身后声音问道。
厉无邪眼中顿时露出精芒来，“知不知道不重要，但重要的是秦昊可以证明他没有死去。关键时刻这将是一个砝码，一个可以和他谈判的砝码，想必这百盛界恨他入骨的仇家依旧不少，就比如说……”
“比如说剑南辰一系，因此就牵扯到了圣地剑阁。”那道声音感慨，“但这样算计他，你就不怕被他报复么？”
“我现在好歹也是魂宫境化神期的绝世强者，再不敌，逃命总可以吧。”厉无邪淡淡说道。
……
……
罗天河流域。
飘飘荡荡的乌篷船上，姬九可不知道他所认为机缘逆天的秦昊已被当成算计自己的砝码。他现在还在思索关于重生者虞凉的事，没有弄明白那张撕毁了的黑色符咒的作用，他实在放不下心。
若是拥有了一张那样的符咒，是不是谁都能逆转乾坤，毕竟回到过去，就拥有了改变一切的机会。
虞凉属于极为倒霉的一类人，恰巧遇到了他这个先来的穿越者，若是虞凉属于先来的那人，恐怕姬九就讨不了好处了，甚至还可能丧命。
此外便是，自虞凉的记忆中，姬九在未来并没有看到自己的存在，正常说来，除非千年以后他已经死了，否则怎么也得弄出点动静来。
而且虞凉的记忆之中，他建立有“密影”这一组织，百盛界的风吹草动几乎难以瞒住他，所以一事让姬九震惊无比。
人祖千年之后可是没死的，还是百盛界最强之人，镇守中央天域，抵御外敌入侵。
一想至此，姬九背心有点发凉，毕竟在人祖手上吃了大亏，对那个老家伙实在放不下心去，虽然人祖残念已散、残魂已灭，但谁知道他会不会还有其它手段。
另外的可能就是，虞凉记忆中的一切是否会正常发生，而姬九他会被人祖反吞噬？最后坐收渔翁之利的还是人祖？
又或者说他穿越者的身份，本就不在原世界的轨迹之中，所以身为重生者的虞凉，也同样并不知晓他的存在。
……
可能性太多了，姬九也想不通。
总得说来，吃一堑长一智，姬九本就是多疑谨慎性格，如今还知道了未来的动向，不得不提前做些准备，以防万一。
就连身旁的越子衿，这几日姬九也开始慢慢有了怀疑，她这幅模样，可真不像是圣女，反而像发情了的母猫。
是想瓦解自己的心防，或者说她心中自有算计，反正姬九已留了心眼，不似之前那么随意的态度。
毕竟没有谁是白白活了那么久，将所有人都当成傻子，那这人恐怕才是真傻。
“前面就是岳川城了。”突然，越子衿摊开手中的地图，对姬九说道。
前方河道转狭，分出多条，顺着其中一条，便可见巍峨城影。
姬九闻言极目望去，一座高大呈黑褐色的城池就如沉睡的巨人，耸立在罗天河畔。
城墙之外有诸多码头，可见往来的船只，人群密集，搬运各种货物，极为忙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