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什么是破界吗？”
鹏王好像吃准了凌风不会知道，自顾自地就要往下说。
凌风当然知道，他太知道了，他不仅仅知道，还曾经历过，不止一次。
“破界……破界……”
凌风的神色，不可遏制地大变，他终于知道鹏王最后的一张底牌是什么了？！
即便是他不知道，此刻鹏王迫切想要分享，想要看到凌风绝望的表情，也会说得清清楚楚。
正如他现在在做的。
“但凡有一种本源之力被人彻底领悟，形成独占，天地间就会形成一种排斥力，将他排斥出去。”
鹏王说得兴致勃勃，好像连他一身重伤都给忘记了，凌风听在耳中，脑海中浮现出来的却只有三个字：上天帝！
“一旦出现这种情况，也代表着一种本源之力会绝迹在这个天地间……”
鹏王的目光落到凌风身上，补充道：“就如你的剑！”
“剑何其无辜，自是不甘，任何被一同排斥出去的本源之力都会不甘。”
鹏王扬起手中的破界剑令，狂热地道：“每当这时候，在那个盖世强者被排斥出这方天地时候，剩余的该种本源之力就会本能地凝结起来，汇聚到它们当中最强者身上，以加强自身的力量，抗拒这方天地的排斥。”
“这种存在，就被称之为
——破界！”
鹏王只是讲到破界，还没有细说其左右，那头凌风忽然缓缓地在摇摇欲坠的老树上站了起来。
他的动作，引得老树狂颤，树根处的山石不住地剥落下来，哪怕只要稍稍大的风，就有可能将树与凌风一起吹落无底沟壑。
对此，凌风视如不见。
他打断了鹏王的话，插口道：“正因为破界这种特殊的性质，固然一时在这方天地留存下来了，但只要有足够的力量引动它，就还会收到天地的本能排斥。”
“就好像是余孽，平时不出来兴风作浪也就罢了，天地意识会当看不到它，但凡敢冒头造次，就会被重新记起来。”
“你想借着破界剑令，脱离此界？！”
凌风最后四个字吐出来，一字一顿，眼中冒出的是鹏王都无法理解的亮光。
其实，鹏王要用这种方式脱离，凌风本是乐见其成的，只要他不会回来阴魂不散地报仇，他的目的就达到了。
至于他到哪个世界祸害什么人，跟凌风没有关系了。
偏偏，好死不死的，鹏王手中持的是破界剑令——剑令！
凌风正好知道，这个世界的剑之本源，是被何人所独占的——六御绝巅，上天帝！
一个念头，一道灵光，在他的脑海中诞生出来，如雷霆般轰鸣，似怒海般呼啸，不可遏制。
“你竟然能猜到？”
鹏王眼睛瞪大，觉得眼前这个人又给他带来了惊讶。
眼界，很多时候决定了很多东西。
以凌风的经历，眼界而言，从片鳞半爪的言语中推断出这些东西很容易，可对寻常原始界中人来说，比登天还难。
凌风对他的惊奇没有一个铜板兴趣，紧紧地盯着他的眼睛，问道：“破界往何处？”
“嗯？”
鹏王继续在摩挲着破界剑令，惊讶地看着凌风，奇道：“你问这个干什么？”
只是他这个时候的状态，即将离开生他养他，一生事业所在的原始界，倾诉欲之强前所未有，再说这也不是什么秘密，鹏王随口便答道：“就是那个独占了剑之本源力量，破界而去者所去的地方。”
“具体是哪里，我也不知道。”
“果然！”凌风心中的惊雷、怒海尽数平静下来，那种平静，才是最大的暗涌，“果然是迷神天！”
“破界剑令，我势在必得！”
凌风看向破界剑令的目光满是炽热，“只要得到他，再寻到黄裳等人，我就可以自由离去，第一时间离去。”
“再说，我也不能放任鹏王往迷神天去，不然就是留下一个巨大的祸患，对母亲，对大兄，对所有人。”
心念一定，他原本站在老树上摇摇晃晃的身子忽然定住了，诡异地定住了。
凌风的身子微微向前俯，突兀地开口道：“我知道。”
“知道，知道什么？”
鹏王一开始没有反应过来，后来回过味儿，失笑道：“那个破界人所去之处？你怎么可能知道？”
“迷神天！”
凌风淡淡地道：“那里叫做迷神天！”
“嗯？”
鹏王惊疑不定，他从凌风淡然却坚定的语气中听出来，这不是开玩笑，他的确是知道，的确不是胡言。
“这怎么可能？”
他心中一个念头还没有转完呢，凌风愈发突兀地问：“你偷偷激发了这么久，破界剑令可以动用了吧？”
鹏王神色一遍，恰在此时，直如天意，破界剑令上放出毫光，渐至明亮，仿佛一条困龙，就要破空而去。
原来，鹏王从始至终不住地摩挲着破界剑令就是在激发它，他不住地跟凌风说话，既是倾诉欲望前所未有，也是借此掩盖这一点，防止意外发生。
不曾想，凌风竟然早就猜到，始终知道这一点。
“他会做什么？”
鹏王神色大变下，下意识地加快了动作，一声剑鸣龙吟，直欲洞穿耳膜，更有一道剑气从鹏王手中的破界剑令中迸发而出。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鹏王顾不得对面的凌风作何打算了，他径直将破界剑令一举，向着长空指去。
“轰隆隆~~~”
剑气冲天而起，无形的力量四面八方汇聚而来，总而言之，两个字足以形容：排斥！
要将破界剑令，要将鹏王，乃至于将鹏王周遭接触的一切，尽数排斥出这片天地。
方圆数十丈内，似乎自成了空间，无法形容的强大意念加诸在这里，滚滚奔腾而来的伟力似在威胁着：
不走，就死！
鹏王自然是要走的，他没有选择。
眼看破界剑令生效，他心中宽慰，回头看了凌风一眼。
这一眼看去，鹏王瞳孔骤缩，他看到凌风双脚一蹬，整株老树吃力不住，轰然断折。
凌风自身如大鹏飞起，直扑而来。
原来，他在摇摇欲坠的老树上立起，说着惊世骇俗的话也是在分散着鹏王的注意力，掩盖他怪异的举动。
即便是鹏王持破界剑令，凌风也没有打算放他离开！
这一扑何其凶猛，双方的距离一扑而过，要看着凌风就要扑在鹏王的身上，在最关键时刻打断他的美梦。
鹏王何等人物，岂是那么容易就范的？
他怒喝一声，竟是如凌风一般，甚至做得更加的决绝。
鹏王一跃，不是迎着凌风，不是向着空中，竟是在向后飞跃。
在他的身后，是万丈深渊，再无落脚处，并且在空中沸腾时候，他整个人还不住地向着外面飞去。
换句话说，这一跃下，鹏王不可能再有缓冲，再有落脚，事有不谐，便是直坠而下，摔得粉身碎骨的结果。
“好决断！”
凌风心中一紧之余，也不无佩服。
鹏王决断，在这一刻尽显枭雄心性。
既已启动了破界剑令，他现在这么做就是断绝一切后路，以破界剑令顺利启动为第一要务。
既要破界而去，要后路何用？
这一点，哪怕是一个普通人，沉下心来想一想，也能想得明白，但在危急存亡关头，当机立断，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了。
鹏王做到了，也将凌风逼入了一个险境。
在这一刹那，时间好像走得特别的迟缓，久久不舍得离去一般。
凌风踏断的那株老树刚刚开始坠落；早先掉入悬崖下的山石方才传回来第一声的回响……
关键时刻，才显露出英雄豪杰本色。
凌风的决断，亦丝毫不弱鹏王。
“喝！”
在鹏王向外腾空而起的一瞬间，凌风大喝一声，整个人不升反降，利用千斤坠一类的法门，让自己重重落下来，流星一般砸在原本鹏王落脚的老树上。
“咔嚓”一声，老树弯如张弓，树身上传来断折的声音。
在整株老树步凌风那一棵后尘前，凌风借力反弹而起，一只手高举，抓向鹏王。
“你……”
鹏王大惊，急急收脚，却已是不及了。
“撕拉”一声，凌风的手如利爪，先是撕裂了鹏王的裤脚，继而狠狠地抓在他的小腿上，铁钳一样收紧。
在整个过程中，鹏王收脚，抖动，想要将这个陡然附加上去的累赘震开，却始终撼不动凌风以坚定信念驾驭的一爪。
一上一下，敌我双方，就这么在空中连成了一大串。
“想甩开我，没有那么容易。”
凌风拽着鹏王，两人一起下坠，犹自在不住地大笑出声。
他的眼中却无笑意，有的是磐石一样的坚定。
单从此目光，就知道凌风此人心志、决断，不是言语，不是阻止，所能撼动的。
“好！”
“好好好！”
鹏王怒极反笑，“那我们就一起去，我誓杀你！”
突然，两人都没有了声音。
凌风，鹏王，同时动容。
他们猛地发现，他们一直在坠落的身形忽然不动了，嗯，应该说，好像有一股无形的力量作用在他们的身上，止住了他们的去势，甚至在缓缓地上升。
“难道是天门开？”
鹏王心中惊疑不定，抬头看去，“怎会这么快？”
凌风也在同一时间，做出了相同的动作。
“不对！”
两人几无先后之分，脱口而出。
他们两人身上皆被破界剑令的光笼罩，这道光柱冲天而起，似要撕裂了苍穹，洞穿了云气。
可是在此时，天上隐隐约约涟漪还未打开，最高处依然是一片混沌，却在半途上有一片幽蓝色的光泛其，浮动，如一道裂缝凭空浮现。
导致他们停止下坠，反而上浮的就是这道幽蓝色裂缝中释放出来的强大吸力。
鹏王，凌风，两人不由自主地被吸附起来，向着那个裂缝投去。
天旋地转，乾坤易位。
凌风在心中大喊：“那里绝对不是迷神天！”
“这是什么情况？”
凌风和鹏王两人皆是目瞪口呆，为这毫无征兆发生的意外彻底震住了。
全无反抗之力，两人如穿过一道水幕，尽数投入到了裂缝当中。
紧接着，两株断折的老树亦紧随他们之后，进入到裂缝当中不见。
下一刻，那万丈深渊上空空无一人，破界剑令激发出来的光柱随着它也被吸纳入裂缝当中消散。
一片平静。
此前种种，几如梦幻泡影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