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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九章 长夜(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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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深,酒酣人醉,浴月川上终于也变得清寂起来。

船舱内,蔡师叔众人早已喝得不省人事,东倒西歪一大片,萧辰昊便叫人把船开到岸边,把他们都搬下船,然后在城中安排好了客房供他们休息。

京墨也被人抬下船去休息了,船舱内便只剩了暮天悠和萧辰昊二人。

见众人都散去了,暮天悠觉得今晚这一场闹剧也差不多该收场了,她也该收拾下回家睡觉去了。

见她要走,萧辰昊连忙叫住了她,“暮大人,今夜月色颇好,机会难得,何不留下来喝上几杯,共同畅游一番这浴月川?”

“喝几杯,畅游浴月川?和谁?和你?还是算了吧。”暮天悠说完,转身就要走,她觉得,比起和萧辰昊在这里喝酒,还是回去睡觉比较舒服自在。

萧辰昊直接不由分说一把拽了她的胳膊,把她拽进了船舱。

两人在桌边坐了下来,画舫上一片沉寂,周围也渐渐安静了下来,唯有河水拍打船板的声音,在夜里显得十分空旷寂寥。

这时,杭清月十分适时地端上了一壶酒和几碟下酒菜。

暮天悠注意到她似乎换了一身衣裳,头发倾数挽到了一边,乌黑浓密的头发几乎遮住了她的半张脸,让人看不清她的表情。

她总觉得杭清月的神情和刚才不太一样,不禁猜测是不是发生了些什么事,本想叫住杭清月,但是杭清月端上酒之后就退了下去,没有给她留下一丝询问的机会。

萧辰昊倒了一杯酒给她。清澈的液体缓缓从青花瓷酒壶的细口中流出,填满了洁白无暇的酒杯,散发着一股淡淡的醇香,萦绕在口鼻之间,就连暮天悠这种不懂酒的人也知道这酒定是佳酿。

“这是城北赵厨子窖藏了二十年的梨花酒,味道浓厚,香醇无比,本是他精心准备的女儿出嫁时的嫁妆,你尝尝看。”

暮天悠端起酒杯尝了一口,果然觉得这酒入喉滑而不辣,甚至还带着一丝甘甜,饮过之后只觉得唇齿留香,馥郁芬芳,让人回味无穷。

“既然是人家女儿的嫁妆,怎么会跑到你手里了?”

“那赵厨子的女儿早在七岁那年就以早夭,这酒可是我颇费了一番功夫才从他那里弄来的,”萧辰昊说着端起酒杯,放在鼻尖闻了一下,连叹了几声好酒,然后看着手中的青瓷酒杯,似是有些遗憾道,“这上等的梨花酒,本该用翡翠杯盛用,可惜一时之间找不到翡翠杯,只好用着青瓷杯将就一下了。”

暮天悠见他一副不无惋惜的样子,不禁乐了,“原来王爷对酒还挺有研究的。”

“研究不敢当,只是这喝什么酒用什么杯子,却是有些门道的,比如喝汾酒当用玉杯,能增酒色;关外白酒,酒味是极好的,只可惜少了一股芳冽之气,最好是用犀角杯盛之而饮,那就醇美无比,须知玉杯增酒之色,犀角杯增酒之香;至于饮葡萄酒,当然要用夜光杯了。要知葡萄美酒作艳红之色,盛入夜光杯之后,酒色便与鲜血一般无异,饮酒有如饮血……”

说起酒来,萧辰昊似乎是有了兴趣,开始滔滔不绝的说起来,暮天悠听着他说得头头是道,嘴角不自觉地弯起了一丝弧度。

喝什么酒用什么杯子她是不知道,但是她知道,古代民间有习俗,若是生了女儿,便在女儿满月那天就选酒数坛,埋在地下,直到女儿出嫁的那天再取出请宾客共饮,叫做女儿红。但若是女儿早夭,花已凋谢,酒便不再称作“女儿红”,而是“花凋”,后因为太过悲切故改称为花雕酒。

不管是女儿红还是花雕酒,皆是黄酒。而北沧城的风俗却不太相同,这梨花酒乃是白酒。黄酒也好,白酒也罢,其中都蕴含了为人父母,对女儿的一片慈爱之心。

可怜天下父母心。对于大部分父母来说,儿女自然是上天所赐的礼物,是生命的延续,可是却也总有那么一些不负责任的父母,毫无人性感情。

比如杭清月的父母。

她不知道杭清月的家庭背景,但是她觉得,但凡一个爱自己孩子的父母,哪怕是家里再贫穷,再揭不开锅,也不会把女儿卖到青楼去。

妓女,这个在古代从来不少见但却一直受人歧视的行业,哪怕是随便找个乡野村夫嫁了过着平平淡淡的日子,也比这个要好。

婚姻对一个女子来说是一辈子的大事,但是入了这一行,杭清月这一辈子已经算是渺茫了,她唯一的盼头,便是遇上个达官显贵,帮她赎身,让她从此能脱离这水生火热的日子。

不过就目前看来,她遇上的萧辰昊这个达官显贵似乎不太靠谱,至少没看出萧辰昊有想要帮她赎身,接纳她的想法。

似乎从一开始,暮天悠就发现杭清月对她不太友好,虽称不上是敌意,但却也绝对不友善。

杭清月是花满楼的头牌,但是暮天悠总觉得她和其他风尘女子哪里有些不太一样,或许是她那略显阴郁的性格,又或许是她不像其他卖笑女子那般会讨客人欢心。

她给人的感觉,就像是心里藏了很多很多事,并且十分抵触别人靠近,永远不想让别人知道了解她。

那次在花满楼,她被欺负,暮天悠出手救她,却没想到她非但不领情,还让暮天悠不要多管闲事。

自那件事以后,暮天悠便更加觉得她难以接近,而她,好像只有在面对萧辰昊的时候,才会显出自己平易近人,温婉如水的那一面。

暮天悠以为她是喜欢萧辰昊,所以视自己为情敌。

她一直这么以为的,而事实,也却是如此。

她今天让府上的婢女给她画了淡妆,眉如远黛,明眸皓齿,肌如凝脂,在淡黄色的烛光下,整个人犹如一个夜明珠般散发着柔和的光华。唯一与这画面不相称的,便是她脸上那丝明显的不耐。

案上的红烛悄悄燃着,明亮的火苗几乎静止,似是不忍打扰这安静祥和的气氛。

四目相对之下,萧辰昊只是嘴角含了一丝笑意,静静地看着暮天悠,那神情,那样子,就像是在欣赏一件上好的古玩一般专注,似乎什么都无法让他移开眼。

暮天悠被他看得只觉得浑身不自在,便也狠狠地瞪回他。

忽然,萧辰昊打量的目光凝聚在了她的额角,他愣了一下,伸出手,想要去拨开那片青丝。

暮天悠下意识地想要躲开。

“别动。”强硬的命令语气,其中似乎还夹着一丝不悦,不知为何,她忽然觉得自己心里一颤,竟乖乖听了萧辰昊的话。

温热的指腹自她光洁的额角划过,轻轻撩开了那片青丝,露出里面一片淤青的伤口。

“怎么回事?”他的脸上现出一丝不悦,嘴角的笑意也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沉声问道。

暮天悠自然不能和他说这是被冷天清弄的,她特特放下了几缕头发,就是为了遮掩额角的伤口,这一晚上也没人看出来,没想到竟被萧辰昊看了出来。

“说话。”见暮天悠一副不愿意说的样子,他心中忽然没理由地冒出一丝无名之火。

为什么就连他的关心,她都一副不情不愿,不想接受的样子?

“出门不小心磕到了门框。”暮天悠撇开了头,有些不耐烦地解释道。

漫不经心,满不在乎,甚至还有一丝不耐烦,萧辰昊觉得这女人似乎很轻易就能惹恼他,他满心的关怀,她却一副不愿意说的表情,还拿这种理由搪塞他。

他缓缓收回自己的手,慢慢握紧,好不容易才平息了心中的那丝怒意,“你一个女子,怎么这般不在乎自己的容貌,若是留下了疤痕……”

“留下疤痕怎么了?”暮天悠忽然出言打断了他的话,面无表情道,“反正口口声声说着要娶我的不是王爷你吗?怎么你现在看到我额头怕留疤,所以嫌弃了?”

嚣张的语气,真的,从来没有哪个女人敢和他说话这么嚣张的。

“身为一个女子,若是连自爱都不懂得,又怎么会有人爱她?”他几时说过嫌弃,为何明明是关心的话语,却要被她曲解成这样。

“呵,说得好像真的一样,谁爱我,你爱我吗?你爱我为什么不答应我的条件?不要再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假装关心了,我不需要。”暮天悠说完,忽然站起身,抬腿就要走。

她看出来了,今晚这酒是没办法喝了,再待下去她怕她和萧辰昊会打起来。

挑开帘子,夜色已是后半夜,皓月高悬,河上起了微风,扑面而来,让人不禁心生一丝寒意。

萧辰昊也已经起身,追出船舱,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想要留下她。

“出来!”暮天悠忽然毫无预兆地大喝了一声,锐利的目光紧紧盯着船尾。

他心下有些好奇,看着空无一人的船尾,正想说些什么,却看到果真有一人从旁边走了出来。

她一出来就看到有个人影鬼鬼祟祟一闪而过,现下,那人一副船夫打扮,借着淡淡的月光,虽看不太真切,但是暮天悠总觉得他的身影像是在哪里见过。

她细细想了半天,终于想起来,原来这人,就是那日在花满楼,出言侮辱还想轻薄杭清月,被她打了一顿的那个男人,但是那时杭清月的反应,明显是与他相熟。

暮天悠刚想叫那男人过来,问问他为什么会在这里,忽然看到他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

一丝像是奸计得逞的阴险笑容。

她不禁心生疑惑,只是还没等她细想,就听到身旁“扑通”一声,抓着她胳膊的手松开了。

扭头一看,萧辰昊不知怎么了,竟倒在了地上昏迷不醒。她连忙蹲下身去查看,这才觉得自己眼前也有些模模糊糊的,一阵晕眩,几乎站不住。

不好,是那酒!

迷迷糊糊之间,她看到那男人一脸奸笑地朝他们走了过来,她努力用手撑着地想要站起来,没想到最终还是眼前一黑,便失去了意识。

王才思走到倒在地上昏迷不醒的两人面前,用脚踢了踢他们,确认他们已经昏迷,这才扭头对着船舱内不耐烦喊道,“还不赶紧出来。”

杭清月挑帘出来,面无表情,看向王才思的眸光中却夹杂了一丝恨意。

王才思蹲下身,开始把萧辰昊往船舱里拖,“快点来帮老子。”

两人合力好不容易把萧辰昊拖进了舱内,船舱尾部有个小隔间,是专门供喝多了酒需要休息的客人休息的,王才思将萧辰昊拖到床上,然后转过身,看着站在门口发呆的杭清月,语气中满是威胁,“你还不快脱?怎么?等着我给你脱?我告诉你,这事你要是办砸了,那你就等着进大牢吧,你不要身在福中不知福,别忘了你他妈是个杀人犯,你杀过人,这件事无论你逃到天涯海角,这辈子都不会改变的!”

杭清月看着他,双眸渐渐有恨意聚集。

那眸光,满是杀意,像是想杀了他一般,看得他心里竟然有点虚,他不禁移开了目光,走出去,一把把杭清月推了进去,“我告诉你,你不要用那种目光看着我,更不要想着我死了你就会有好日子过,我早就已经把你的事都写在纸上了,只要我一死,第二天便会有人将你的罪状递到官府,你记着,我俩是同一条船上的,我好过,你自然也好过,我要是死了,你也别想独活!”

说完,门“嘭”的一声被关上了,随后传来一阵锁门的声音,再接着就是王才思离去的脚步声。

他走出舱外,河面上雾气弥漫,夜色沉沉,空无一人,似乎一切都已沉沉睡去。

暮天悠躺在船板上,睡得正熟。

他蹲下身,看着这暮天悠精致的容颜,心里忽然起了一丝邪念。

这女人,上次教训了他,把他打得三天没能下床。

今夜,风水轮流转,这女人终于栽到了他的手里,既然如此,他何不好好教训一下这女人。

若是等到她明天早上醒来,看到自己全身赤裸的躺在他身边,不知道会不会崩溃地想要自杀呢?

想到这里,王才思心情极好,这女人可是朝廷的内阁大学士,说起来,也算是一个了不得的女人,可是再厉害的女人又怎样,最终还不是得在男人身下承欢?

打定主意,他就把暮天悠拖进舱内,迫不及待地伸手想要去解她的衣服。

只是他的手还没碰到暮天悠,就发现躺在地上的人忽然睁开了双眸,那凛冽地眸光,像是能杀人一般,惊得他一屁股跌坐在地。

“你你你……”

没等他说出一句话,暮天悠便直接狠狠的一脚踹了过去,他的身体顿时如一片树叶一般飞了出去,狠狠撞在了墙壁上,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暮天悠站起身,目光落在了船尾的小隔间上。

从杭清月端着酒进来那一刻,她便觉得杭清月的神情有些不对,于是便多长了一个心眼,没想到果真被她猜中,这俩人竟然狼狈为奸,想要祸害萧辰昊。

想就这样不明不白睡了萧辰昊,问过她了吗?

原本以为杭清月是个好人,没想到她竟然也恩将仇报,竟然敢设计陷害萧辰昊。

她眸光一暗,抬腿就往船舱尾部走去。

今夜,她要让这两人后悔自己所做的一切。

与此同时,杭清月转过身,隔间里有一张小小的圆桌,上面放着一个烛台,昏暗的烛光照亮了这狭小的空间,显得温馨而又温暖。

仅容一人卧躺的小木床上,萧辰昊面色平静地躺着,长如蝶翼的睫毛在他脸上投下了一片浓密的阴影,他安静的睡着,精致的五官好看到像一个妖孽。

就如王才思所说,这张脸,这个人,是她心心念念,一刻都不曾忘记的。

她以为自己已经脏了,入了这风尘,就再无回头之日,直到遇到了萧辰昊,她第一次知道,世间竟还有这般美好的男子,随便往那一站,天地便已黯然失色,所有的都只是他的背景,衬着他整个人宛若谪仙。

她心中一直是自卑的,她知道自己不配,所以她也从来没敢过多奢望过什么。

萧辰昊怜悯,同情她,每次去了花满楼,都会给她银子,却从来不需要她为他做什么。多少达官显贵一掷千金想要买她一夜她都不愿,但是萧辰昊,她心甘情愿,哪怕一文钱不要,她也愿意以身相许。

可是萧辰昊不要她。

她知道,像他这般的王爷,定是嫌弃她的出身,所以她也就没必要自取其辱。每每萧辰昊去了,她就给他弹几首拿手的小曲,泡上一壶清茶,陪他度过一段闲暇时光。

风尘女子,学得曲子都是风月场上的淫词艳调,可是萧辰昊不好那些,于是她便去学那些高雅晦涩,技巧极高的曲子,一遍又一遍的练习,从生涩到熟练,甚至光滑细嫩的手指都起了一层薄茧,只为了搏萧辰昊一悦。

王才思说得没错,若是她真与萧辰昊睡上一晚,到时候说自己怀了他的孩子,以萧辰昊的性子,定然不会不管她,如此一来,她也可以脱离了风尘。

可是如果她这样做了,她的良心会不安一辈子。

她怎么能用这种恩将仇报的卑劣手段去骗帮助了她的萧辰昊,怎么能让他替自己养不是他的孩子。这样的事,她不能,也做不到。

望着躺在木床上熟睡着,对一切都茫然不知的萧辰昊,她缓缓地宽衣解带,一件件脱下了自己的衣服。

一夜也好。

哪怕是什么都不做,只是安安静静地陪他睡一晚,她心里就已经知足了。

她脱光了自己的衣服,望着床上那完美的男子,颤抖着身体,咬紧了下唇,缓缓地上去,在他的身侧躺下。

透过萧辰昊略有些单薄的衣衫,她似乎能感觉到他身上淡淡的体温。

那浓厚的属于男性的气息,紧紧包围着她,她忍不住拉过了他的胳膊,枕在脑后,觉得心里安心无比。

这一刻,曾在她的梦境中无数次出现过,可是现在,这一切都不是梦,萧辰昊就躺在她的身侧,她能听到他均匀绵长的呼吸,能感觉到他淡淡的体温,能摸得到他温暖的手。

如果时间能停止那该多好。

她忍不住又往他身旁靠了靠,贪婪地呼吸着他身上的气息,忍了许久的泪水,终于再也忍不住,簌簌地从眼眶滑落,浸湿了萧辰昊的衣角。

“对不起,王爷,对不起……”她小声地喃喃道,终于伸出了颤抖的手。

真的,只要一次就够了。

她闭上了眼,细嫩的手摸上了萧辰昊的胸膛,感受到他的胸腔里的心跳,手指颤抖着去解他的扣子。

突然,一只温暖宽厚的大手握住了她的手腕,制止了她的动作。

她吓了一跳,身体一个哆嗦,蓦然睁开眼,发现萧辰昊不知何时竟然已经睁开了眼,正看着她,漆黑深邃的双眸让人看不出任何情绪。

“王爷……”她一脸惊慌失措,因为她根本没想到,萧辰昊会突然醒过来,他明明喝下了那杯酒,他应该到天亮以后才会醒的,可是他……

萧辰昊伸手,拿起地上的衣服,往她身上一扔,遮住了她光溜溜的身体。

这是他能容忍的最后底线,他本想看看杭清月和王才思到底想干什么,才一直装睡,没想到杭清月胆子竟然大到敢去脱他衣服。

他站起身,走到门后,听了好一会儿,忽然听到有脚步声过来了,听得出来人十分愤怒。

他连忙转身,几乎是一跃而起躺到了床上,杭清月正觉得惊讶,还弄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便听到萧辰昊在她耳边沉声道,“不许说本王醒了。”

听到来人已经来到了门前,萧辰昊连忙躺在床上闭着眼睛装睡。

门外传来一阵摆弄锁头的金属声,过了几秒,似乎是弄不开,那人低声咒骂了一句什么,便走开了。

他心下不解,正觉得奇怪,忽然又听到那人回来了,接着,便是“砰砰砰”几声砸门声,声音大的像是要拆了整条船一般。

他连忙闭上眼睛躺好。

没过十几秒,门终于被砸开了,凉风鱼贯而入,萧辰昊虽然闭着眼睛,也能感觉到门口站了一个人。

暮天悠拿着一条板凳,站在门口,看着躺在床上的两人,脸色十分不好。

虽然他们什么都没干,萧辰昊衣服也好好的穿在身上,可是看到躺在他身旁的杭清月,暮天悠觉得自己有种想砍人的冲动。

他们俩,竟然睡在一起!

虽然知道杭清月和王才思的目的正是如此,可是此时此刻,见到这种场面,她还是觉得自己根本不能忍。

她看了杭清月一眼,杭清月正睁了泪水还未风干的眼眸也看着她,面上竟无一丝悔改怯懦之意。

她不想去理会杭清月,几步上前,一把拉过萧辰昊,把他从杭清月身边拉开,扔到了地上。

萧辰昊吃痛,差点就皱了眉头,幸好他极力忍住,才没有露出破绽。他早就知道暮天悠看出问题了,因为他也发现了杭清月不太对劲,所以他比暮天悠还先晕倒,想看看她会怎么做,不想她竟然和自己的想法一样,将计就计,想看看这俩人要干什么。

与此同时,已经失踪了很久的兰花终于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在了她的身后。

“你去哪里了?”明显的不悦。

“去……逛了一圈。”兰花有些不敢看暮天悠,因为她一看到眼前的场景,就知道她不在的时候肯定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萧辰昊竟然都和其他女的睡在一起了。

“你去送京墨了吧。”暮天悠一眼便看穿了她的心思,兰花这人最大的毛病就是容易心软,即使京墨今晚干了混蛋事,但是她肯定心疼他落水,怕他感冒,怕他睡不好,所以不放心偷偷跟过去了。

“我……”

兰花正想否认,却被暮天悠打断了话头,“你也太贱了,那小子那般混账,你就该再狠狠揍他一顿,好好晾他十天半个月,让他认识到自己的错误,男人都是惯出来的,你不相信,到时候吃亏的是你自己。”

“师姐说得是。”听暮天悠这么一说,兰花也觉得自己是有点太犯贱了,可是她看到京墨那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就一下子心软了,实在狠不下心来不管他。

躺在地上的萧辰昊听到这人叫暮天悠师姐,心中一动。

他就知道,暮天悠肯定会救兰花的,同时这也证明他心中的另一个想法,暮天悠在下一盘很大的棋。

不愧是他看上的女人,野心够大!

“行了,别废话了,赶紧来帮我把这人抬出去。”说着,暮天悠踹了一脚躺在地上的萧辰昊,低声骂了一句“该死”,随后像是不解气一般,又狠狠踹了他两脚。

萧辰昊觉得自己的选择是十分明智的,好在他装作一无所知,一直装昏迷,不然现在肯定被暮天悠教训的很惨,不过这昏迷既然已经装了,那就只能一直装到底了。

“是,师姐。”兰花领了命,就拽着萧辰昊的两条腿开始把他往外拖,“师姐,他好重。”

暮天悠见状,便示意兰花给她分一条腿,然后两人一起用力开始把萧辰昊往外拖。

“砰”的一声,萧辰昊的头撞上了门槛,疼得他眼冒金星,脑子嗡的一声,差点醒过来。

没走几步,“咚”的一声,他的胳膊关节又撞上了桌子腿,骨头像是要裂了一般,疼得他差点没蹦起来。

“师姐他是不是该减肥了,真的好重。”兰花费劲地拽着萧辰昊的腿,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忍不住抱怨道。

“确实,他肉挺多的。”想起那次看到萧辰昊身上的肉,暮天悠也觉得他是该减下肥了。

“我们休息下吧。”说着,兰花便扔下了萧辰昊的腿。

腿上又是一阵疼痛感传来,萧辰昊都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演技不够好,哪里穿帮了,所以这两个女人在故意整他吧,否则怎么会这样虐待他!

他觉得自己现在要好好考虑考虑是不是该醒过来了,他不知道这两个人还要把他往哪里拖,但是他担心自己会不会被她们折腾的脑震荡加半身不遂。

“急什么,还有人没处理呢。”暮天悠也扔下了萧辰昊,目光瞟向了倒在墙边的王才思。

“师姐,这个人是谁啊?”她进来的时候直奔暮天悠而去,现在才发现这船舱里竟然还有别人,不禁吓了一跳。

“一个自寻死路的人。”暮天悠说着,抽出随身携带的匕首,走到王才思面前,蹲下,“你说割哪里好?”

兰花也走过去,蹲在她身旁,将王才思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又从下刀上打量了一遍,“割脸吧,虽然他长得也不是多好看,但是毁了容,这样他以后就没办法出去见人了,更别说干坏事了。”

暮天悠摇摇头,“太便宜他了。”

随后目光从他身上一寸寸下移,掠过脖子,胸口,肚子,小腹,最后停留在他裆部。

“你说,断子绝孙对一个男人来说,是不是比死还难受?”

正所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在古代这种封建礼教社会,一般人,尤其是正正规规的大家庭,都十分注重家族开枝散叶,延续香火。

虽然不知道王思才家里的情况,不过想想,像他这种吃喝嫖赌不学无术,刚才竟然还想动她的市井混混,若是让他一辈子都碰不了女人,做个太监,估计他会很想死吧。

想到这里,暮天悠嘴角浮上了一丝冷笑,拿着刀在王才思的裆部比划了几下。

“呀,师姐,你要让他当太监!”兰花见状,脸一红,连忙捂住了眼睛,她打起人来虽然也毫不留情,但到底是个天真纯洁的小姑娘,在面对这些事的时候,自然没有暮天悠那般大胆。

没有丝毫迟疑,暮天悠手中的匕首寒光一闪,手起刀落间,王才思的裆部顿时血流成河……

与此同时,一声惨叫划破了浴月川的上空。

剧烈的疼痛从下体传来,疼得他甚至从昏迷中醒了过来,他下意识的去摸疼痛传来的地方,只觉得一阵冷风吹过,档中空空如也,顾不上其他,他一把抓起地上那坨血肉模糊的肉,不敢相信地大声尖叫了起来。

他竟然变成了太监!

这就意味着他以后的生活,都将毫无意义。青楼不能逛了,媳妇不能娶了,孩子不能生了,就算他再用尽所有途径,得到了再多的钱权,娶了再美貌的妻妾,却不能动,更不能有自己的后代,作为一个男人,这些都成了幻影,那么他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他双手颤抖着看着手中那坨血肉模糊的自己的宝贝命根子,忽然大叫了一声,红着眼就朝暮天悠狠狠扑过来,想要掐她的脖子。

他要掐死面前这个可恶的女人。

这个女人害了他多少次,现在竟然害的他连最宝贵的东西都失去了。

他让她偿命,他不能放过她!

暮天悠一个灵活的闪身,避过了他,然后手腕一翻,已将王才思按倒在地,手中泛着寒光的匕首贴上了他的脖子,“别动,不然杀了你。”

陷害王爷,对朝廷命官图谋不轨,这本以够判王才思个死刑了。像他这种在京城无权无势的人,杀了他不过如碾死一只蝼蚁,就算她现在就地解决了王才思,也不会有人追究她的任何责任。

现实就是这么残酷,有权势就可以为所欲为,正因为如此,所有人才拼了命伸长脖子想往高处挤,就如现在被她按在地上的王才思一般,其实他也不过是想跻身上流社会的普通民众中的一员。

“你杀了我吧,杀啊!杀啊!”王才思疯了一般地怒吼着,身体上的疼痛和他此时心中的愤怒相比起来是那般的微不足道,他不服,不服,“我就算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你这个贱女人……”

眸光闪过一丝杀意,暮天悠手中力道加重,那锋利的匕首瞬间便划破了王才思的皮肤,沁出一条猩红的血印。

“住手!”突然有人大喝了一声。

暮天悠和兰花不禁抬眸望去,只见隔间里的杭清月此时已经穿好了衣服,她看到这一幕,脸上早已满是泪水,跑过来,一把推开了暮天悠,从她手中抢过王才思抱在怀里。

她力道极大,暮天悠被她这一推,险些跌坐在地。

杭清月将王才思搂在怀里,泪水开始簌簌地往下掉,她搂着王才思,原本无声的哭泣,此刻终于变成了歇斯底里的大哭,像是要哭尽心中所有的委屈一般。

她从来不愿意在暮天悠面前露出一丝软弱。

她知道自己比不上暮天悠,可是她不服气,暮天悠从小便出生在将军府,至少她家世很好,父亲是威名赫赫的大将军,至少受尽了别人的尊敬,可是她呢,她从一出生就注定了要被人歧视,遭人白眼。

她不服气。

她和暮天悠从出生开始便是不平等的,这个世界不公平!

“朝廷命官又如何?就可以随便决定别人的命运吗?!”

“你凭什么杀他?就凭你有权有势,是皇上身边的红人吗?”

“你过着受人尊敬的日子,就可以肆意草菅人命,不把平民百姓的命当做命吗?!”

……

一声声歇斯底里的控诉,吼得暮天悠莫名其妙,她一直都觉得杭清月是个很冷静沉着,不容易接近的女子,从来没见过她如此崩溃,失控的样子。

当然,她不知道今夜在杭清月身上到底发生了些什么。

“杀了她,快给我杀了她啊……”被她抱在怀中的王才思突然也发疯似得大吼大叫起来,他一把推开杭清月,口中不停地一遍遍重复着,“杀了她……杀了她……她把我变成太监了……”

杭清月本就已经接近崩溃,被他这一推,一下子跌到在地,头发散落,露出了她那一直被遮住的脸,暮天悠这才看到,她的半边脸竟然肿了,上面鲜红的手指印,显然是被人打得。

暮天悠愣了一下,将匕首收回去,犹豫了一下,伸出手,想去拉杭清月。

真的,这一刻,她有些同情这个女子。

若是能选择,谁愿意活得这么辛苦?可是人活在这世界上,太多的身不由己,谁不是为了生存在忙忙碌碌,奔波劳累。

暮天悠手刚伸过去,就被杭清月抬手狠狠打开了,“啪”的一声,十分清脆的声音,在这沉寂的船舱中显得有些突兀。

“别用你的脏手碰我。”杭清月的眸光中,满满的愤怒,恨意,让人不寒而栗。

暮天悠还从来没被人用这种眸光盯着看过,她不解,为何杭清月会如此抵触她,即使她是想伸出援助之手,杭清月也是从来不愿意领情。

她现在终于意识到,自己好像被杭清月深深地讨厌了。

嘴角微扯,暮天悠忽然站起身,不再管他们俩,对兰花说了一句“走吧”,便迈开步子出了船舱。

天上的月亮已经西沉,也意味着这个夜晚即将过去了。

浴月川上的画舫,静静浮在河面上,雾气氤氲中,就像是沉沉睡去了一般。寒风扑面,却吹不散那层层雾气,暮天悠裹紧了衣服,站在船头眺望远处。

这种时候,她忽然想来一根烟。虽然她从来不抽烟。

或许是被杭清月的话所触动,又或是她哭得过于悲惨,同为女人,看到她那歇斯底里,生无可恋的样子,暮天悠竟觉得自己心中也有点堵的感觉。

兰花跟着她从船舱里出来了,杭清月依旧在低声哭泣,那声音隔着帘子传来,显得十分凄凉,让人在这个寂静的夜晚有些瘆得慌。

“师姐,萧辰昊怎么办?”她是不想在这里继续待着了,忙了一夜,也觉得有些困了。

“你在这儿等会,看着他,我去找人来。”暮天悠说着,便跳下了船,朝岸上走去。

自从居杨死后,萧辰昊身边似乎再也没有过别的侍卫。甚至连个随从都极少看到他带,好歹一个王爷,出门却连个伺候左右的人都没有,现在还得让她来解决。

想起居杨,暮天悠不禁抬头望了望天空,深蓝的天幕上,还有几颗星星闪着耀眼的光芒。听说人死后会变成天上的星星,虽然知道这只是骗人的,可是她心中却涌上了一丝复杂的感觉。

以前从未觉得人是否有该死和不该死这一说,杀人也从来没想过这人是不是罪大恶极到了该死的地步。

可是唯独居杨和程飞雪二人的死,她的心中觉得有一丝愧疚。

他们俩,是因她而死的。

路上早已空无一人,她又往热闹的街上走了走,才在路边看到一个正准备收摊的小贩,便掏出几两银子,拜托他去帮忙把萧辰昊弄回家。

三个人好不容易才把萧辰昊抬下船,暮天悠在心里计较了一下距离,思前想后,最终决定还是先把萧辰昊抬回自己家里去。

虽然这样比较冒险,但是她不想再折腾了,她要回去睡觉。

早知道当时就该头也不回地下船,那样就不会发生后来这一系列的事了,不过若真是那样,只怕萧辰昊今晚就已经成了杭清月的人了。

唉,人啊,当个有权有钱的男人多好,女人争着睡他。

将萧辰昊弄回府里后,暮天悠便把他交给了王管家,自己则和兰花一起回房准备洗洗睡了。

只是她刚爬上床,就听到王管家在“砰砰砰”的敲门,“大人,大人,不好啦,王爷上吐下泻的,您快去看看吧。”

上吐下泻?!

暮天悠吃了一惊,莫不是那迷药的副作用?

她连忙蹦下床,跟着王管家心急火燎地来到了萧辰昊所住的厢房,却看到萧辰昊一脸平静地躺在床上,被子盖得好好的,睡得正熟。

王管家使劲揉了揉眼睛,又仔细看了一遍,不禁连声道,“怪了怪了,老奴刚才明明见王爷面色郁结,上吐下泻,一副病得不轻的样子……”

“好了,王管家,现在时候也不早了,你也下去歇着吧,他又不是三岁小孩,不用一直看着了。”暮天悠狐疑地上前查看了一番,确定毫无异常之后,便挥了挥手,示意王管家回去。

她回到房中,在床上躺下,刚准备入眠,就听到又有人在门外砸门,“大人,大人,不好了,王爷这次真的不得了,他开始梦游了!”

梦游?!

暮天悠半信半疑地下了床,跟着王管家再次来到了厢房,这次,果然见萧辰昊还是好好地躺在床上,呼吸均匀绵长,没有一丝要醒的意思。

“咦?奇怪了,老奴刚才明明看到王爷他……”

“王管家你睡去吧,我在这看着他。”暮天悠挥挥手,示意王管家下去,然后走到床前,拍了拍萧辰昊的脸,“别装了,赶紧起来。”

床上的人依旧一副睡着的样子,连眼皮都不曾动一下。

“你是故意的对吧!”暮天悠有些怒了,上去又打了他两巴掌,“你最好乖乖睡觉,不要再来烦我!”

说完,也不管萧辰昊是不是装睡,反正她要回去睡觉了。

听着脚步声渐渐远去,门也被关上了,四下一片寂静了好一会儿,萧辰昊这才睁开眼睛。

没错他就是故意的,他现在不仅脑袋疼,胳膊疼,腿也疼,偏偏暮天悠根本不管他,直接把他撂在这里就自己睡觉去了。

他轻手轻脚地下了床,然后抹黑来到了暮天悠的院里。

四下查看了一番后,他又蹑手蹑脚地从窗户翻进了房里,或许是忙了一夜,实在太累,又或许是他的步子实在太轻,暮天悠竟然没有醒过来。

他从怀中摸出火折子,然后点燃了一根香,放在暮天悠的床头。这香乃是安神香,具有极强的催眠功效,专门治失眠症的,吸得越多就会睡得越沉。

他站在床边等了好一会儿,听到暮天悠翻了个身,沉沉睡去了,这才宽衣解带,脱鞋上床,把暮天悠往里面一推,在她的身旁躺了下来。

双眸望着一片漆黑的天花板,四下一片寂静,听着身旁暮天悠的呼吸声,他心里忽然觉得十分安心。

他曾想过很多次,半夜醒来,能感觉到她睡在自己身边,那该多好。

如今,暮天悠就躺在他身边。

他忽然伸手,一把把她搂到了自己怀中。只有睡着的时候,她才会这么乖,像个普通的女子一般。若是她能就这般安心的做他的妻,那该多好。

手指不经意间触碰到她胸前那一丝柔软,萧辰昊一愣,感觉自己心里忽然有点异样的感觉,他忍不住又往下,大手探进她的里衣,狠狠摸了两把。

柔柔的,软软的,暖暖的,滑溜溜的皮肤,富有弹性,手感极好,就像……就像一个软软的大馒头。他实在想不出别的什么形容词了,只觉得自己有点舍不得移开手。

暮天悠似是觉得他很烦,哼哼了两声,有些不耐烦的想要拨开他的手。

他害怕暮天悠醒来,便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过了一会儿,见她又沉沉睡去,便开始脱她的衣服。费了好大一番功夫,终于把暮天悠的上衣脱下来了,他便又开始抱着她上下其手,一通乱摸。

摸着摸着,总觉得心里有一丝渴望,在这暗沉沉的夜晚开始萌芽,生长,不断长大,最后疯长。

他忽然翻身,一下子把暮天悠压在了身下,大手在黑暗中摸上了她的脸庞,捧着她的脸,温热的唇一寸寸划过她脸上的皮肤,最后停留在她的唇上。

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那股躁动,他紧紧地把暮天悠搂在了自己的怀中,两人的皮肤赤裸裸贴在一起,紧紧相拥,他只觉得自己的每一寸皮肤都像是着火一般火热,他狠狠地吻上了暮天悠的唇,在她的唇齿间辗转,舔舐,吮吸,贪恋着她的每一丝甜美。

萧辰昊觉得自己从未这般迷,握着暮天悠细腰的大手忍不住一路往下,滑进了她的大腿内侧。

而此时此刻,暮天悠正在做着梦,睡梦中,她觉得呼吸越来越困难,同时,胸口像是有块沉重的大石头一般,压得她喘不过起来,她甚至开始挥舞着双臂,想要推开萧辰昊。

萧辰昊见她呼吸有些困难,不禁有些恋恋不舍地离开了她的唇瓣。

这时,暮天悠突然说了一句梦话,“卧槽,压死爹了。”

他愣了一下,还没等动作继续,就听到暮天悠又来了一句,“萧辰昊,你特么重死了,该减肥了!”

……

心中一惊,他连忙去看暮天悠的脸,确定她并没有醒过来,只是在说梦话而已,才松了一口气,只是经过暮天悠这一番闹腾,心中的那股热情也减退了不少。

至少,头脑清醒了不少。

他从暮天悠身上翻下,对,他现在不能碰她,他要等到成亲的那日……

想到暮天悠睡梦中都叫着他的名字,忽然觉得心情不错,伸手便又将她搂入怀中,亲了又亲,像是十分喜爱珍惜的宝物一般。

又折腾了半宿,天空终于泛起了鱼肚白,萧辰昊像八爪鱼一般把暮天悠搂在自己怀里,把腿架在她腿上,像是要把她揉进自己的骨肉中一般紧紧搂着她。

这感觉真好。

经过这一晚,他决定了,他要尽快把暮天悠娶回家。

现在他明白了为啥男人都那么喜欢娶媳妇,有个软乎乎的媳妇搂着睡觉的感觉实在是美妙。

晨曦的微光,渐渐漫过窗柩,落在了地上,残夜将尽,新的一天,也终于到了。

萧辰昊起身,一件件把自己亲手脱了的衣服又穿回去,他得在暮天悠醒来之前离开这里,不然他担心自己会被暮天悠揍。

穿好衣服后,他站在床头,深邃的眸光落在暮天悠脸上,看了许久许久,像是看不够一般。

良久,他俯身在她唇上亲了一下,随后翻窗户离开了现场。

暮天悠醒来的时候,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有点懵了,她睡觉一向都是穿衣服的,可是今天醒来,却觉得自己胸前凉飕飕的,掀开被子一看,这才发现,自己竟然上身全裸!

还有昨晚做的那个奇怪的,逼真的春梦又是怎么回事?!

更可耻的是,她竟然清楚的记得那个春梦的男主角是萧辰昊!

难道是因为现在到了发情期,最近她又和萧辰昊接触过于频繁的缘故?!

怀着满脑子的疑问穿衣,起床,梳洗,当她来到大厅的时候,发现萧辰昊正坐在堂上,一手端着茶杯,一手拿着一卷书,好不自在。

她拉下脸,“你怎么还没走?”

听到她的声音,萧辰昊放下手中的书卷,一头雾水道,“走?往哪儿走?”

“这是我家,不是你家。”

“有什么不同,反正最后我们都是一家。”

为什么她觉得,最近萧辰昊越来越无耻,脸皮越来越厚了?!

“你难道就不想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事,你为什么会在我府上吗?”暮天悠咬牙切齿道,她现在越来越怀疑,萧辰昊昨晚昏迷根本就是存心装出来的。

“哦,那为什么呢?”萧辰昊见她气急,像是要发火的样子,这才慢吞吞地试探着问道。

“出去!”想起昨晚那场春梦,再看着眼前男人一副存心想要逗她的样子,暮天悠只觉得心中又羞又恼,指着大门口,毫不客气地下了逐客令。

看着她的脸,想起昨晚的滋味,萧辰昊忍不住舔了舔嘴唇,正想回她,就见门外有个小厮匆匆来报,“大人,门外有一名叫王彬的男子求见。”

自从程飞雪死后,暮天悠一直都在尽量避免王彬与兰花见面,毕竟此事事关重大,若是被别有用心的人发现了什么蛛丝马迹,只需将私藏朝廷钦犯这一条罪名告到皇上面前,那么她所做的一切都将功亏一篑。

“让他进来吧。”

果不其然,王彬一进来,先是讲了一番客套话,感谢暮天悠对他和程飞雪的知遇之恩以后,便话锋一转,提到想要见见程飞雪,一叙兄妹之情。

既然他提了,自然要让他见,否则更会引起他的疑心。暮天悠让他去后院等着,便开始收拾了,因为现在摆在她面前的,有另一件很重要的事,那就是她要去上朝。

每天雷打不动,风吹日晒,天天都得早起上朝,这日子,简直不是一般人能过的,比上班族还辛苦。她忽然有点同情古代的皇帝和朝臣,当然,她现在更心疼自己。

收拾好后,她就打算出门了,萧辰昊便要跟着她一起去上朝,被她一口拒绝了。

本来吧,若是被人知道萧辰昊昨夜在她府上留宿就已经十分不好了,若是再让人看到他们俩一起去上朝,那只怕朝中的流言蜚语又要满天飞了。

她今日的首要任务,就是送茴香和青霄国的使臣一行人回国。

日头高升,大内禁军早已在城门口列好了队,庄严肃穆,只等着送行的队伍由此经过。

暮天悠牵了茴香的手,身后跟着一大帮朝臣,一同朝城门口走去。昨晚她本想带茴香好好玩一玩,却不想发生一系列的事,以至于最后连觉都没睡好,更别说去玩了。

回顾自茴香来沧衡这么多天,似乎每次想要带她出去玩,结果都会发生这样那样的事,心中着实觉得有些不舍,同时又有些遗憾。

送君千里,终有一别,暮天悠在城门口拉着茴香说了很多话,最终还是送他们出了城门,目送着他们踏上了归途。人与人之间的联系其实是那般微弱,尤其是在同通信不发达的古代。这一别,也不知道再次见面会是什么时候了,或许那时候,茴香都早已成亲了。

送完青霄国的使臣,暮天悠心中思索着昨晚的事还没完呢,本想着要不要去和沈万松说一声,把王才思抓起来,眼前却蓦然浮现出杭清月那满是愤怒和恨意的脸。

她那一声声的控诉,似乎现在还在耳边回响着。

最终,她决定还是算了,她已经惩罚了王才思,也没必要赶尽杀绝,有时候,给别人留条活路也算是给自己积点德。

一路上,想了很多很多,不知不觉,都快走回家了,而张言知则是一直静静地跟在她的身后,看到她都快回家了,才忍不住出声道,“暮大人,你可听说了,昨夜在浴月川上发生了一些什么事……”

“什么事?”暮天悠虽然已经猜到了几分,但是还是要装下不知道的样子,毕竟无关的事,还是不要过多的卷入比较好。

不想张言知所说的事并非她想象中的那件事,“听说昨夜胡大人在船上遇刺了。”

胡大人?!胡新?

闻言,暮天悠眉头轻皱,难怪今日上朝见他告了病假,原来竟是遇刺了。

“伤势如何?刺客可曾抓住了?”

“只是轻伤,倒没什么大事,修养两天也就好了,只是那刺客……竟是这京中花满楼一位唤作杭清月的名妓……更让人惊讶的是,那杭清月被抓住以后,刑部一查她的户籍地址,竟发现她是个潜逃多年的杀人犯……”张言知一脸不敢相信的表情叙述着自己一大早从朝中其他大人那里听来的闲言碎语。

杭清月?她行刺胡新?!

想起昨夜自己和兰花离开时,杭清月那副崩溃的样子,暮天悠倒是相信她情绪不稳之下可能做出什么过景,是否每日提心吊胆地担心自己被官府通缉,担心自己的所作所为有一天会被揭发。

又或是,担心自己会像现在这样,被抓进牢里,接受法律的审判?

“可知道她为何行刺胡大人?”

张言知想了想,摇头道,“不知,只听说胡大人喝醉了,准备回家时,在路上与她相遇,她一见到胡大人,就发疯似得拿着一把剪刀冲了过去。”

“那她现在身在何处?”

“刑部大牢。”

听了这番话,她觉得自己很有必要去刑部大牢走一趟。

虽然不知道杭清月到底是因为情绪不稳还是因为其他什么原因会去行刺胡新,但她心里隐隐感觉到,这些看似不相干的事背后一定有着蛛丝马迹的联系。

就算不为了这种原因,她也得去刑部走一趟。

她似乎已经进过很多次刑部大牢了,无论是自己进来,还是来看别人,这黑漆漆的牢房,似乎已经成了她所熟悉的日常场所。

进去的时候,杭清月正靠在墙角,双目呆滞地望着高高的墙壁上那一扇小小的窗户中透下来的白光——外面已经是白天了,这牢房里却永远不分白天黑夜。

“大胆犯人,见到朝廷命官还不下跪!”沈万松见她没有丝毫反应,也不起身行礼,不禁大喝了一声。

暮天悠招了招手示意他下去,她要和杭清月两人单独谈谈。

所有人都退了下去,牢房中瞬间变得清静起来,四下无声,一片死寂,混杂着那些难闻的气味,更加显得阴森恐怖,满是死亡气息。

暮天悠走到杭清月身边,却见她还是呆呆地盯着那抹亮光,就像一尊雕塑般一动不动,凌乱不堪的头发,死气沉沉的脸上带着深深的疲倦,还有昨夜残留下来的几丝血迹。

哪里还有半点当初的风华绝代的佳人气质?

她也不顾牢中湿寒,肮脏,在杭清月身边靠着墙壁坐了下来。

两个人的身影被笼在黑暗中,就像两尊雕塑一般,只是不同的是,她们俩都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

沉默了良久,还是杭清月首先开了口,“你来干什么?”

暮天悠默然,并没有回答杭清月的话。其实她自己也不知道她来干什么,这事本来也不关她什么事,她也没必要来过问,只是心中总有一种好奇心,以及一丝同情在驱使着她。

听她不说话,杭清月笑了,语气中夹了一丝冷嘲热讽,“来看我笑话吗?”

“你若是这么觉得,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听出了她话里的敌意,暮天悠心中不禁更加想要知道,为什么杭清月会这般抵触她,难道就因为她们算是情敌,所以就连坐下来好好说一次话都不可以吗?

“你可以走了。”杭清月看都没看她一眼,收起了脸上的惨笑,冰冷无情,毫不客气地下了逐客令。

“能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行刺胡大人吗?”

“不能。”简单而又直白的拒绝,没有一丝犹豫,让暮天悠更加相信了自己心中的猜想,杭清月不是情绪不稳所以才会突然行刺胡新。

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同样的,也不会有无缘无故的恨。

既然杭清月去行刺胡新,那就必定说明,她与胡新之间,必定有些什么不为人知的过往。

她在脑子里细细想了一番,胡新是朝中重臣,在朝廷风评一向极好,为人厚道,资历又老,说话也十分有分量,而且他有十分美满的家庭,妻贤子孝,也没有纳过妻妾,所以后院十分平静,一向为人所称道,所以更别说去青楼吃花酒这等事了,至于昨夜,那也只算是平常的交际应酬,他和杨森二人所上的画舫也只是安排了几个歌姬而已。

既然如此,他会和身在花满楼的杭清月有什么不为人知的过往?

“你难道就不想出去吗?”

“出去?去哪里?”杭清月似是听到了什么极好笑的话一般,终于扭过头来,看了她一眼,十分嫌弃地看了她一眼,不屑道,“我为什么要出去?”

暮天悠呆了,她没想到杭清月竟已心如死灰到了这般地步。

“其实我早该死了,只是上天怜悯我,让我在这人世多活了这么多年,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自己做过的事,没有谁能代你受过,我早就有这种觉悟了。”说着,杭清月突然低下了头,像是想起了什么十分痛苦的往事一般,捂住了脑袋。

若是一个人真的一心寻死,那么谁都救不了她。

暮天悠站起身,准备离开,她知道,今天她来这牢里算是白跑一趟了,因为杭清月,根本不想和她谈,也不打算告诉她任何事,既然如此,她再待下去,似乎有些自讨没趣。

“只是,我不服,为什么我做错了事要受到惩罚,而你们这些丧尽天良,禽兽不如的朝廷命官做了坏事却可以自由自在,逍遥法外,难道你们的良心就不会受到谴责吗?”暮天悠刚转过身,没走几步,就听到杭清月在背后满心愤懑地骂她。

那语气中,满满的恨意,让暮天悠不禁心中一动。

她忍不住转过身,迎上杭清月的双眸,一字一句道,“你能告诉我,为什么你这么讨厌我?这么恨我吗?”

“……”听到她这么问,杭清月的脸上划过一丝痛苦的表情,她忽然闭了嘴,默默地撇开了脸,像是在躲避什么一般,不再看暮天悠。

这种表情,她果然是在隐瞒什么,暮天悠不禁转身,走到她面前,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行刺胡新,你明明知道不可能杀死他的,若是你真是有计划有预谋的杀他,那你不该这么轻易冲动就出手的,那么,你到底是为什么一见他就这样绪已经接近崩溃,再逼问下去,只怕她会发疯,也不愿再逼她,遂起身,走出了刑部大牢。

牢房外,暖阳高悬,青天高旷,朵朵浮云在天上悠闲自在地飘着,让人心情颇好。

走出刑部大门,暮天悠只觉得自己心中的压抑才稍稍减少了一些。那黑漆漆,阴冷潮湿,暗无天日的牢房里,气氛实在太过沉重,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再怎么积极乐观的人,若是在那种地方待上十天半个月,只怕也会被那夜以继日的黑暗,满是死亡的气息,消磨地心智全无。很多时候,精神上的折磨甚至胜过肉体,更能让人发疯。

比如杭清月。

她的心中一定还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过去,只是她自己不愿意让别人知道,所以才会这般抵触别人去触碰。

可是暮天悠想知道。

她想弄清楚,杭清月到底是为什么会这样讨厌她,抵触她,为什么要在昨晚那种情况下还去行刺胡新,所有的行为都一定自己的动机,杭清月不可能无缘无故就去做这种事。

阳光很暖,十分刺眼,她忍不住抬手在额前遮了遮,走下了刑部大门的台阶。

街道上人来人往,十分热闹,新的一天到来,买东西的小贩卖力吆喝着,店铺的老板在热情地给客人介绍自家的货物,茶楼酒肆也都开始营业了,人流进进出出,一派繁荣热闹之景。

在这帝京,每一天都是这样的开始,也都是这样结束。

其实每个人,不过都是芸芸众生的一个,每一秒,都有人在这个世界上降临,每一秒,也都有人离这个世界而去,万物生生不息,却没有什么能够真正的永垂不朽。

说到底,人的一生不过那般短暂,匆匆几十年,不过如一场梦境,谁也不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事。

暮天悠缓缓走在人群中,随着人流漫无目的地走着,她忽然觉得有点不太明白到目前为止,自己到底都在做些什么。

人生在世,像萧中庭那般,当着皇帝,受尽万人敬仰的日子也是一天天过着,而像街边这些忙忙碌碌,不知姓氏的小贩的日子也是一天天过着,没有人能逃得过一日三餐的平凡日子。

那么,如此那般费尽心机,让自己活得那么累又是为了什么呢?

她第一次,很想逃离这个地方,逃离这繁华的帝京,逃离现在的生活。

可是人生就算再怎么痛苦,再怎么让人想逃避,每一天的日子却不得不继续进行。

她在街上转了一圈,最后回到了府上,见兰花正在门口站着等着她回来。

“怎么了?”

“师姐,好像有些不妙了。”

“什么不妙了?”

“今天那王彬来见我,拉着我扯了一堆他家里乱七八糟的事,像是在故意试探我。你说他会不会是受人指使,想要来一探虚实。”

“那你怎么回答的?”

“我就按照你告诉我的那些程飞雪的情况回答的。”

“那就没什么事,不要太担心了,你现在陪我去一个地方。”

“哪里?”

“去找王才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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