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校长,这世上各种各样的人都有,您不要总是按您的思维看人,看待事情。”程垂范道。
“我怎么看人还要你指导吗?我再问一遍,你真不去一中?”蒋廉忠犹自不相信程垂范的话。
“请您解决我住的问题。”程垂范不想再说什么。
“就是说你决意留在蒋中对吗?你真留在蒋中,那就让蔡枫出来。但我警告你,”蒋廉忠想了想又道,“你要是又去,别怪我到局长面前告你的状。”
“你到县长面前告我的状都行。不过,蔡枫已经把东西搬进了房间,你怎么还让他出来?我做不出这种事情来。”
“蔡枫不搬出来,我哪里还有房间给你住?”
“那是您校长的事情。实在不行,您把这个办公室让给我住也行。”程垂范转身往外走。
……
看着程垂范走出办公室的背影,蒋廉忠觉得有好几只蚂蚁在心脏上面爬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他很想猛地一拍桌子,冲程垂范大骂一句:你算什么狗东西!
可是他硬生生控制自己的情绪,把这句话咽下了肚子。
这个人就是他的梦魇。
打这个人第一天出现在他视线里,就不断出现在他噩梦中。他甚至多次在梦中和这个人争吵,可就是在梦中,他都败给了这个人。
讲起来这个人是学校的一名普通老师,他是校长,可每每看见这个人他都想绕开走,心里说不出有多虚弱。
上午,组织部来考察这个人,那可是打死他他都不会相信的事情。一个工作半年的人就要上副科级的位置,还被调去阳江一中——阳江县最高学府任副校长,这种压根儿不可能是地球上发生的事情硬生生发生了。
而令他产生一种要噎死的感觉是,这个人对这种事情竟然不屑一顾,当着所有老师的面说“不接受组织安排”。
他绝对认为这是在搞噱头。组织部让你去任职,可能会不去吗?不是搞噱头搞什么?
正是基于这种心理,他才想到将分配给这个人的房间转给蔡枫。
蔡枫年前就到了他家里。大包小包的东西提了一大堆。再加上蔡枫处了个对象,也确实需要一个单间。那你调出去了,房间自然就要空出来,转给蔡枫不顺顺当当吗?
鬼晓得这个人说“不接受组织安排”竟然不是搞噱头?
这种事情那是在太阳系都不会发生的啊,偏偏发生了,还发生在他蒋村中学。他能不尴尬死吗?
他大可以大吼一声,“他妈我是校长还是你是校长?你吩咐我?!”
可他硬是没有这个勇气这么说,这么做!
蒋廉忠坐在位置上生闷气,五分钟后他去叫了王曦根,葛世钦和蒋孝明来他办公室。
“他真说了他不去一中?”王曦根三个人受到的震撼不会比蒋廉忠小。
“这已经是铁板钉钉的事,就不要再怀疑了。说下怎么办吧。”蒋廉忠道。
“他干嘛不接受蔡枫退出?蔡枫退出,房间给他不就是了?”葛世钦道。
“问题是他不同意蔡枫退。很明白,他不想得罪蔡枫,不想让蔡枫难堪。”
“他不想让蔡枫难堪,那你就势必难堪,”蒋孝明道,“他做一个干干净净的好人。”
“这不是他一贯的风格吗?”蒋廉忠道。
“我觉得也不要把程老师想得这么坏,”王曦根道,“换个角度,他还是在替廉忠你考虑。蔡枫是你让搬进去的,你又去让蔡枫出来,谁难堪?”
“哼,他会替我考虑?他存心就是和我作对!”蒋廉忠根本就听不进王曦根的分析,因为他至始至终都把程垂范置于他的对立面来看。
“那我就没什么好说的了。”见蒋廉忠这个态度,王曦根只好闭嘴。
“我叫你们来是解决问题的。都想想,看有什么办法。”
办公室便陷入沉寂。
“一间都空不出来吗?”蒋廉忠再次问道,“葛世钦你说。别都学会了不吭声。”
“要我说,只有一个办法。”葛世钦道。
“什么办法?直说。”蒋廉忠已经没有了一点耐心。
“就是把你那间单间给他。你反正都要回家住的。”
“就没有别的房间了?”蒋廉忠提高了分贝。
“有没有房间你心里很清楚。真的只有把你的房间让给他。”
“艹!”蒋廉忠彻底崩溃,“那你负责去和他对接,把房间钥匙给他。反正这个人在蒋村是呆不久的。”
……
程垂范跑了几趟将黄玉兰和邓飞的东西运完了,也就拿到了葛世钦给的房间的钥匙,正要搬运自己的东西,薛瑞忽然来找他。
房间里已经乱糟糟的了,程垂范便坐在床档上,把房间里唯一的一张凳子留给薛瑞坐。
“以后我们就不是邻居了,是很留恋我这个邻居特意来送行吗?”程垂范道。
“你这张嘴,在我面前怎么就没有一点遮拦?”薛瑞哭笑不得,“你不觉得你在我面前和在雨琦姐姐面前是完全不同的一个人吗?你会以这种口气和雨琦姐姐说话吗?”
程垂范一愣。
“怎么,没话说了?我也没有批评的意思,”薛瑞嗓子有点哽,“你在我面前放的开,跟我比较随意,并不是什么坏事,可你要知道,你和雨琦姐姐已经订婚了,所以还是要稍稍注意点。”
程垂范看见,薛瑞的眼睛无端有点红。
“咳咳,”程垂范只好干咳两声,“不是来送行,那是……”
“你拒绝组织部的安排真正的原因是基于蒋顺义的阴谋,对吗?可你这么做,你不觉得损失太大了吗?”
“难道你也是来劝我接受组织部的安排的吗?”
“不是。我只是觉得你这么做牺牲了太多。因为,你如果去了一中,就达成了蒋顺义和施斌的意愿。”
“咔,知我者薛瑞也!”程垂范兴奋地击了一下掌,“你绝对和我想到一块了。”
“组织部对你的认命百分百是蒋顺义他们的一个策略。”
程垂范上嘴唇咬着下嘴唇,“所以我绝不能中他们的圈套。”
“所以我才说你牺牲太大了。”
“为了戳穿或者说为了阻止蒋顺义他们的阴谋,我牺牲再多都是值得的。”程垂范从床档上起身走到薛瑞身边,“你比谁都清楚,我不能走。”
薛瑞双唇紧闭,略略皱着眉,“因为,这次的事情关乎国家的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