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章
几天后陈某一行人因涉嫌诈骗罪被警方逮捕,各大媒体相争报道此事,热度居高不下,成了市民茶余饭后的话题。
原来这个陈某是一诈骗行家,惯于精于编织骗局,布下一张巨大的“集资”蛛网,当他觉得猎获颇丰便悄然收网。历时逾数十年,陈某打着种种幌子,受骗人数十万,涉案资金达数十亿。
沈宁瞟了眼电视,陈某的脸孔占据整个屏幕,委靡不振,他冲着镜头:“我行骗数年从未失手,如今被捕我也认,我只是想知道,到底是哪个环节让你产生怀疑?希望你能进来替我解惑。”
沈宁自然不会去监狱探望他,要不是他骗到周毅城头上,她压根不会去管他。毕竟这社会骗子无处不在,她没啥本事,不过是仗着从后世来,知道一些事情而已,她不想管太多,免得惹一身腥臊。
她爷爷倒是为此事直赞周毅城机警,不被利益迷了心窍,能及时止损。
“是呀,周毅城真厉害,独具慧眼,轻而易举就识破欺诈大师的骗局。”嘴上这样说,沈宁心里却不以为然。他要是真这样谨慎,上辈子又怎会被骗?到底还是过于自信,但后世的周毅城因为吃了这一瘪,立身行事倒是愈加稳重,没再犯过相同的错。
“没大没小,说过多少回了,他是你的叔叔!”沈爷爷瞪了孙女一眼,这没大没小的毛病怎么还不改改?整天周毅城的周毅城的挂嘴边?像话吗?
沈宁撇撇嘴,懒得呛声。
沈爷爷无奈,这丫头近来确实懂事不少,与周毅城的关系也融洽许多,算是个好现象,“宁宁,多跟你周叔叔学,能学到他一半,爷爷就心满意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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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气热得动一下都要流汗,沈宁完全不想出门,连周毅城的公司都少去了。他忙得很呀,据说是包揽了几个新工程,每次去找他都被晾在一旁,真没意思,还不如在家吹空调。
又隔了几天,周毅城打电话给沈宁,约吃饭,她忙应下,又缠着他讲了一会儿话,直到电话那头依稀传来催促声,她才依依不舍收了线,心中仍是美滋滋的。这算约会吗?
外边的阳光依然很耀眼,夹着蓬热的风,不带一丝清凉。
沈宁迅速钻进周毅城的车里,车内冷气很足,她舒了一口气。
周毅城一边发动车子一边说:“没见过像你这么怕热的,出出汗对身体也有好处,别整天躲在家里不出门。”
她不以为意:“你又不陪我,你自己想一想,这几天搭理过我吗?”
难得见这丫头撒娇,看来他在她心里还是有一定地位的?周毅城忍不住勾起嘴角:“宁宁,我不是故意的?这不,刚忙完就来找你了。”
小姑娘哼了一声,表示不屑。
“好了,先不说这个了,先想想等下吃什么,今个儿我做东,随你宰割可行?”
沈宁挪了挪身子,更靠近他:“好好的怎么突然想请我吃饭?”
周毅城笑笑,腾出一只手揉揉她俏皮的短发。
正是下班的高峰,道路上拥挤不堪,车子半天只开了一小段。
周毅城怕饿着她,从储物盒里摸出包零食递给她:“估计要堵好一会,先用这个垫垫肚子。”
沈宁并不饿,不过还是接过了零食:“我还以为你不吃零食呢。”包装上密密匝匝全是英文,她看得眼花缭乱,用嘴撕开一道口,是烤饼,闻着味道不错。
周毅城无奈却也不解释。他的确不吃这些玩意儿,这是他助理准备的,最近这丫头经常到公司找他,前些天他助理不知从哪儿弄了一堆进口零食,塞满了他的办公室,就连他的车子也没放过。结果呢,零食一弄来,这丫头不来了。
“你也尝尝。”说着两手一伸,把烤饼凑到他眼前,见他拧起眉,沈宁不慌不忙,把丑话一甩,“周毅城,人家是好意好心跟你分享,你不吃就是嫌弃我。”
周毅城眉毛拧得更紧了,看看佯装委屈的小姑娘,又看了看近在咫尺的烤饼,上面缺了一块角,还沾着晶莹。实在拿这丫头没辙,他张嘴咬一口,直接了吞下去。
路通了,车子迅速开走。
海春楼是家饭馆,在当地颇具名气,据说老板是清朝御厨的传人,一开始客人大多冲着名头来,尝过后觉得不错又成回头客。一来二去,倒也日日座客满堂,连订个位置都要提前一个月。
但沈宁记得,海春楼的老板是周毅城的朋友,关系匪浅,故此周毅城在海春楼有特权。至于清朝御厨的传人一说,不过是一个噱头罢了。
海春楼整体仿造古阁楼,色调以红褐色为主,上下三层,阁楼其间曲曲绕绕。
周毅城熟门熟路领着沈宁进了包厢,因早先吩咐过厨子,没等多久菜便上桌。这时沈宁也饿了,刚拿起筷子,一碗汤递过来,“先喝汤开胃。”
沈宁正馋着满桌的菜肴,很心不甘情不愿放下筷,偏偏汤又烫嘴得很,她不耐地吹了几口热气,小酌几口就放到一边。周毅城看得失笑,不再勉强她。
一桌菜都是按她的口味点的,她嗜辣也很能吃辣,基本无辣不欢。他的口味清淡,但在她的影响下,偶尔也会沾一沾。
包厢的温度很低,沈宁仍是被辣得满头大汗,可又停不下来,一边不停地灌凉水一边继续埋头奋战。这吃法直叫周毅城担心,就怕她晚上闹肚子,于是便用话来分散她的注意力:
“宁宁,我听沈伯伯说,你同阮绍霆的关系不错?”
沈宁舔了舔嘴唇:“我跟他是同学。”不就在兰格岛跟阮绍霆多说了几句话?到他们眼里就成关系不错?那她跟周毅城岂不是关系亲密?只可惜他们的关系充其量叫亲近,亲密还差得远。
“这个我知道,只是关心关心你,没别的意思。”周毅城抽了张纸,替她擦去额头上的细汗,状似随意道,“那个复堤绿化工程骗局,我还要谢谢你们,没有你提醒,后果不堪设想。”
说实话,周毅城不太相信她的说辞。倘若只是普遍同学,阮绍霆为何把阮家的商业行为告诉这丫头?据他的了解,那阮绍霆身子骨很弱,从小到大没断过药,隔三差五就要住院,基本上不去学校。这种情况下,沈宁应该没机会与他来往。难道一次同学聚会,就让他们发展如此迅速?
周毅城想起那晚,阮绍霆把沈宁搂在怀里的场景,心下微沉,目光多了几分凌厉。
沈宁装作听不懂:“哦,我也吓一大跳,没想到那人胆子这么大,居然明目张胆地骗了所有人,真多亏了你及时报警,将他们绳之以法。”
周毅城盯着沈宁,突然觉得这小丫头心眼还挺多,他道:“宁宁,不是我报的警。”
这下沈宁结结实实被吓一跳:“不是你?那是谁?”
看着对座惊疑不定的小姑娘,周毅城的话显得意味深长:“你不知道?是阮绍霆。”
沈宁找借口遁进卫生间,慌张地倚着门,胸口起伏不定。
过一会平静下来,打开水阀,她掬了几把冷水泼到脸上,镜面清晰映着她的茫然。
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会是阮绍霆报的警?阮家知道工程有诈一说纯属她瞎掰,结果一语成谶了!可上一世阮家分明也中了招!难道是她重生,原来的轨迹也悄悄跟着改变?
这个认知让她心里一缩。不,还不能下定论,毕竟除了这事,其他事情跟上一世并无太大出入。
沈宁不禁又想起阮绍霆,初见并未多想,直到第二次遇见他,乍然觉得此人古怪异常,他身上有一种诡异的气息,莫名令她心惊,她讨厌这种不在掌握内的情况。
若不出意外,阮绍霆很快就会死掉,只要他一死,她就不用提心吊胆。
沈宁不敢在厕所里久待,怕周毅城担心,更怕引起他的怀疑。
阁楼走廊上挂着仿古画,有人驻在画前观赏。沈宁低着头穿过木拱门,没注意前方的人影,那人正巧转过身,于是她硬生生地扎进那人怀里。
鼻子脆生生磕上那人的胸骨,顿时疼得稀里哗啦,泪眼直冒。
对方脾气倒不错:“没事吧?不好意思,我没有看到你。”
她泪眼婆娑地揉着鼻子,分明是自己心不在焉才撞到人,哪好意思让他道歉:“是我的错,对不起,不是故意撞到您,真对不起。”
抬头瞧了瞧那人,五官端正,气宇轩昂,却格外的眼熟。
沈宁想了会,脑海回顾了一堆明星名人,想起来的刹那,忍不住倒吸一口气,眼珠子瞪得又圆又大。这个人、这个人不就是那谁!
沈宁一时间没记起他的名字,却想起了许多关于他的事。此人在本市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他跺一跺脚,整座城市都跟着震三震,但这都是后话。
“吓到你了?”陆振家被她傻乎乎的模样逗乐了,笑容使他看起来十分平易近人。
沈宁下意识点头,又猛摇头,连连摆手:“不不,您没有吓到我……”
陆振家笑意更甚。这小丫头还挺可爱的,一口一个您的,是家教好呢?还是他看起来很老?
事实上是沈宁真的被吓到了,吃个饭一连受了两次惊吓。然而第一次是慌张、是害怕,第二次除了惊讶,还包含惊喜!
接着沈宁厚着脸皮邀请陆振家去包厢里坐坐,美名其曰赔罪,其实就是巴结人家。
这人是谁啊?可不就是未来的地产大亨!将来杉市百分之四十的房子都是姓陆的!
周毅城不知道陆振家的底细,也不知沈宁的算盘。在他看来,陆振家就是个陌生男人,还是对他家宁宁有企图的男人。而实际上,是沈宁对陆振家另有企图。
对这丫头去上个厕所却带个陌生男人回来的行径,周毅城是相当不悦,但当着外人的面没表现出来:“宁宁,这位是?”
沈宁没发现男人隐忍的怒意,很兴致高昂地给他们相互介绍,介绍完迟迟不见周毅城发话,便自己做主拉陆振家入席,叫侍者再加一副碗筷。
周毅城的脸当场就黑了,恨不得抽她的屁股一顿,最后还是忍了下来,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对方。
陆振家也在打量周毅城,彼此的眼里都有着防备,唯独沈宁没发现两人间的暗潮汹涌,左一句,右一句,很努力地调节气氛。
在她这般不余遗力的撮合下,两人似乎放下戒备,一问一答地交流着,最后竟也相谈甚欢。
对此沈宁感到十分得意。嘿,巴结到一个大金主,周毅城以后会很感激她吧?
不料陆振家一走,周毅城马上变脸,二话不说把沈宁拉过来,对着她的屁股——“啪”一巴掌打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