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央看着冒着白光的洞口,神情也是微动,布置精巧,想必当初元淮一必定是请了能工来造这个白壁玉洞,也不知道有没有什么机关陷阱之类的。
容不得他不谨慎,元淮一是先天大高手,远非后天之流可比,他布置的东西,再次也次不到哪里去,万一粗心大意折在这里,那真是哭都没地方哭去。
不过传承在前,他也不会空置不理,瞥了眼瘫倒在地上的广登五侠,将白玉圆盘抠下放入怀中,独自迈入石洞,身后的洞门很快又在机关的转动下闭合。
进入洞中的项央也听到身后的石门闭合声音,心中虽惊不慌,紧了紧怀中的白玉圆盘,开始仔细打量起眼前的环境。
这山体被掏出一条仿佛隧道样式的空间,只一条路可走,洞内左右上下,都被一层晶莹乳白的玉状物贴合,使得狭小的空间中无光自明,堪比白昼。
这狭小玉璧隧道中空气新鲜充沛,闻起来还有淡淡的湿气清香,免去项央最后的顾虑,照直前行,每走一步,必先以绵密精神探路,消耗虽大,但安全无虞。
一路走来,项央以自身的认知与感知,发现隧道是一条倾泻坡道,渐渐向下,好似永无止境。
而且随着深入,四周的温度渐渐降低,呼吸之间居然已经有白气喷薄,好似严冬,换了普通人,早已经坚持不住,也就是项央后天大成,真气充沛,这才仿若无事。
直到走到路的尽头,现出一道镂刻海浪模样的石门,长宽数丈,两侧各有泛着金属光泽的拉环,顶部与石洞隧道严丝合缝,浑然天成,再次刷新了项央心中对于能工巧匠的认知。
项央缓步上前,并没有一般武人即将获得天大造化奇遇的惊喜与急不可待,反而细细摸索石门底部的海浪纹理,停驻在门前陷入沉思。
“这似乎是一篇练气法门,由浅显到深沉,于贯通经脉上别有妙处,有意思,传承从这就开始了吗?”
项央的武学揉捏各派各家,非同一般,早前便窥出门上纹理有异常之处,不过难以悟通,直到以手指触摸纹理,仿佛人体经脉,渐渐在脑海中模拟出各个不同的行气路线与法门。
领会一篇算得上上乘的心法武学,项央这一趟就不算白来,毕竟有所得。
下一刻,项央收敛嘴角的笑意,双手扣住两个金属拉环,大手握紧,筋肉奋起,同时在幽静的石洞内响起一道惊天动地的吸气声,仿佛鲸吞天下,龙纳四海,气脉之悠长,气魄之雄烈,骇人听闻。
大门被缓缓拉动,石洞内凭空卷起一阵盘旋不断的气流,项央吐气开声,一声闷哼过后,大门被彻底拉开。
“好家伙,这元淮一倒是颇为后来人考虑,自知他的武道非常人可以参悟,以这石门来考验来人,能入内者有资格接受传承,连大门都进不了,自然没那个资格。
不过他又留有一线希望,若是有心思灵动,悟性过人之辈从门上参透那门心法,苦修不辍,早晚有能力重开此门,接受剩余的传承,心思不坏。”
项央倒是不用费那个功夫,拍了拍两个长袖,震落刚刚拉门卷起的细灰,施施然走进门后的玉洞,一眼瞧见内中一个石桌上摆放的三个玉盒以及满屋玉璧上镂刻的人形纹理。
“好一个杀伐剑道。”
项央第一眼瞧见的是玉盒,内中放置的应该就是元淮一的传承,下一刻就被满洞玉璧上铭刻的人形所吸引,小人舞剑,剑招剑式纷繁,剑法是好,更妙的是上面透出的精神烙印。
普通武者见到这满墙的舞剑小人,必定被上面的精妙凌厉剑法所吸引。
然而项央老早在精神武道上有成,又修炼了精神奇功大藏密传神舍利经书,一眼透过剑法,看到内中更深层的剑道。
原本温莹如玉的双眸瞬间变化,瞳孔漆黑,宛如藏着魔头,普通人看了必将肝胆俱裂,精神受创成为白痴,正是如意天魔刀酝养的无比魔性。
室内只项央一人,却凭空响起铿锵的刀剑鸣音,剑道由细小水流到江海滔滔,势无止境,刀道如同如意天魔,千变万化。
陡然,项央鼻音鸣颤,蹬蹬蹬的连退数步,每一步都将乳白的玉漆石地踩出一个纹理清晰的鞋印,嘴角也淅淅沥沥的挂了一条血线。
“当真是先天神武,隔了数十年,精神烙印依然如此强大,能将我震伤,厉害,佩服。
可惜论起剑意远不如截天九式,看来元淮一若是与独孤无敌一战,十死无生,大梁怎么会出了这么两个变态?”
项央抬手拭去嘴角血丝,双目恢复先前的平淡,再次看了眼满墙的舞剑小人,其内灵性尽失,剑法再妙,也成了没有灵魂的死招,因为原本的精神烙印尽数被项央破去。
走到石桌前,弹指三道劲风将玉盒点开,露出一封信,两本书册。
一册名为七转阴水宝录,应该是元淮一仗之横行雍州的神功,主要是内功,也有护身手段,项央草草翻看,的确是博大精深,与他过往所见的先天神功相比也不弱分毫。
此内功阴柔森寒,又绵密若水,恰恰与朱雀焚天神功相反,然而单论最后成就与威力,又各有擅场,可见元淮一当年修为的确无比高深。
另一册名为细水剑诀,应该就是墙壁上剑招的完整版本,可惜传承剑道的精神烙印被项央所破,普通武者修行,事倍功半,难以大成。
项央最后才拆开正中央的那封信,因为玉盒以及独特的质地,纸张完好无损,字迹清晰,主要是元淮一留给传承自己武道的徒弟的。
上面先是记载了他生平,然后是得意战绩,不说极尽吹捧自夸,也差不了多少,可见这样一个大高手同样脱不去名利之心。
后半段主要是叮嘱传承者要好好练武,不要让他的一番心血白费,最后点明七转阴水宝录并非绝巅,只不过是他也只创出这一层,若是后人武道超越他,八转九转也不在话下,当然,这个可能性也很低。
这番话就透出深深的期许,也有浓浓的危机感,显然也知道坐死关恐怕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最后的最后,元淮一留下一段语焉不详的话。
“曾经断掉的路被人接上,灵机在缓缓恢复,然而我们等不到那一天了,不成必死,然而和好友同去,死又何妨?”
项央眸中一亮,仿佛明白了什么,又有些遗憾,有的时候心气太高也未必是一件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