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漠的天气和中原的差别其实很大,当白天时她满面尘土,而夜晚时却仿佛被一场大雨清洗过一样,清冷中还透着一丝的寒意。
今晚的大漠没有平时那般美丽的星空,她隐约透露出的低气压是暴雨前的预告,大漠的暴雨像是发脾气的顽童,没个轻重,哗啦啦地淋下来,能在一瞬间将人从外到里浇得全湿。
张凤喜从前很喜欢爬到屋顶上,但是在王府由于李晟温的阻止而终止了这个习惯,因为她曾经因为爬屋顶摔下来在床上躺了几个月。爬屋顶是危险的,而张凤喜也了解到了这份危险,所以她自此就再也不上屋顶了,不过,这一天,她又重新地爬上了屋顶。
大漠多的是帐篷,但真巧这里有一处废墟的屋子,石头堆出来的屋子,没有中原那样尖尖的房顶,它的屋顶也是平的,屋顶四周还有半个膝盖高的围墙,如果不是有漏雨的地方,那么都下雨的时候这里都可以变成浴桶了。
相对的,躺在这个冰凉的屋顶上,也安全了很多。
张凤喜脑子有些混乱,弟弟妹妹说的话还在耳朵里残留着,声音仿佛成精,已经在她的脑子里搅成了一片,狰狞的模样,让张凤喜打心眼里厌恶着。
“夫君大人不会这样的。”张凤喜用习惯的称呼喃喃自语着,但是这样说着的同时,弟弟那句“就是李晟温才害我们张家如此”的声音又平地炸起。
原本的重逢和相遇应该是美好的,但是现在张凤喜打心眼里开始有些讨厌。她喜欢她的夫君大人,但是也为自己家里灭门之仇困扰,如果张凤喜现在还傻着,她可以笑着说“不在乎”,但是现在的张凤喜也沾染了世俗,连装傻的勇气也没有了。
所以很多人说“成长是痛苦的”。虽然也有人说它是幸福的。
傻人有傻福八成就是体现在这里。
只听见“轰隆”一声,所有人预料之中的大雨还是倾盆而下,这般瓢泼大雨,直吓得行人赶紧加快了步伐往能躲雨的地方跑去,只有张凤喜还是这样躺着望着天。
雨真的很大,砸在张凤喜的眼睛上迫使她不得不闭上了眼睛,雨水将她的衣服打湿,整个人都显得有了七八分的狼狈。
“呸!”她一口吐出了漏进嘴巴里的雨水,整个人也一下子从躺姿变成了大大咧咧的坐姿,不过嘴里却爆发出了哭泣的声音……
“啊!”她不甘心地大吼着,泪水混合着雨水一起呼啦啦糊在脸上,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在哭,只不过心口像是堵着一口气,不这样嘶吼出来,就要人命的疼。
傻的时候,我曾想“啊,如果我能聪明了是不是一切就好了”,爹、娘、弟弟妹妹是不是就不会每次看见我眼里都透露着不愉快,然后我出嫁了,遇上一个不嫌弃我痴傻的人,他认为我这样的“傻”下去,至少心存善良,不去害人,心思单纯。但是当我不傻了,我就看见了时间的另一面,弱肉强食、人善被欺、自私与无私……虽然存在着美好,但是却那么压抑,以至于连“哭”都觉得丢人……可这次,四周没人,雨声遮盖,让我“丢人”一次吧……
张凤喜整个肩膀都在耸动着,她真的在撕心裂肺的哭。像是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灭家的痛苦,好像这个时候才知道“休书”的含义,好像这个时候才后怕战场的杀戮……
雨水如注,满世界仿佛都是大雨砸伤地面的声音,直到雨水渐止,直到她慢慢哽咽。
这个雨水下了一夜,而张凤喜也是第二天早上才被发现宿夜未归,但是当人们找的张凤喜的时候,发现这个人只蜷缩在一个屋顶上,浑身湿透了,酣睡着。
第二天,张凤喜就发烧了,浑身烫的吓人,军队里的人更不顾不上她,而只有重聚的弟弟妹妹照顾在旁边,也因此她女孩子的身份一直没有暴露,但是张凤喜这一病就是好几天,除了那晚上淋了一夜的雨,大夫说了,也和水土不服有关。
不过到了几天后,张凤喜身上的病好了之后,她整个人就更显得不说话了,沉默的像一个死人,张玉喜着急她是不是被烧坏了脑子的时候,她做事处事却很一般人无误……只是很少说话。
“听说和可汗联盟的事情谈的七七八八快好了。”张凤喜对着张玉喜和张龙熙二人说道,“你们该收拾的收拾收拾,该处理的赶紧处理,可能没几天就要走了。”
张玉喜和龙熙两人虽然在大漠住了几年,但是对这里的感情实在是不深,这么让他们离开,心里除了开心就是雀跃了,还有一展宏图的雄雄壮志,和复仇的动力。
愿,一切都好……
张凤喜将头发绾好,整个人更显得精神了许多,就是眼下的黑影也淡了许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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