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间,一人猛地推开了竹舍的门,惊慌道:“大哥,冰幻蟾尸有动静了,你快过去看看吧。”
三人跟忙飞窜出竹舍,眨眼便消失在苍茫的夜色中。
黑十五正欲追身前去,却被李行乐阻止道:“别去。”
黑十五不解道:“此般天赐良机,我们怎能这就样白白错过!”
李行乐道:“他们将那幻蟾尸蟾看的如此珍贵,炼尸之地必定机关重重。只怕就冒失前去,很容易就会被他们察觉。”
黑十五似有所悟:“那我们只能以静制动,再作计较了。”
李行乐点头道:“不错。”
两人潜伏在黑夜中的身子,几个猫身便到了竹舍之顶,躲了起来。
岂料那三兄弟很快便折身回来了,一进竹舍便听见唤为大哥之人微怒道:“我说老三,你这一惊一乍的臭毛病何时能改改?”
黑十五透过竹间缝隙,看见竹舍内一四方桌畔围坐着三人。唤为大哥人,约莫五十出头,面相和善近人,已有浓浓的岁月痕迹。老二獐头鼠目,猥琐鄙陋,十足真小人。倒是老三虎背熊腰,面带憨相,此刻耷拉着脑袋似犯错的孩子。
老二笑道:“大哥,我们兄弟这么多年,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的性格。你就是再说一千遍,一万遍,他还是改不了。”
老大笔锋一转,直指老二:“你别只顾说老三。还有你,平日里那些小聪明在这里使使也就算了,真要是拿出现显摆,还不让人笑掉大牙。”
老二似欲争辩:“大哥,我......”
老大怒道:“别我什么我的,明知自己不对还狡言辩解,如此怎能成大事。就这一点上,你始终比不上老三。”
少时,老大心情稍复,感慨道:“想师父当初将洛书交予我们,再三嘱托十年之内不可现于人世。现在十年之期已过,老祖宗传下的幻蟾尸蟾也快炼制成功,半月之后的尸餮大会上,就将是我河洛门重现世间之时。”
老三此刻一把鼻涕一把泪,抽泣道:“我想师......师父他老人家了!”
老大眼眶似也有些朦胧,深吸了口气道:“师父他炼制幻蟾尸蟾未成,而中道崩殂。所以此番,我们不止背负着复兴师门的重任,也是完成师父未了的夙愿。”
老三听完一抹眼泪,也不打声招呼,转身就离开了竹舍。
老二突然问道:“大哥,听说当年我开派祖师河洛老人创河图洛书,被奉为炼尸法门至高之法。可师父只传下洛书,却不见他提及河图。此中缘由,大哥可曾知晓?”
老大微一沉吟道:“此事说来话长,当年河洛老人著下河图洛书,不久便溘然长逝。他的两个弟子为争夺河图洛书,不惜大打出手,最终导致河洛门四分五裂。残留下来的河洛门只留下了洛书,河图不知所踪。之后河洛门历代掌门虽多番调查,却也都无功而返。”
老二不禁唏嘘道:“如果河图不失,我河洛门怎会沦落致今日这般田地!”
老大正色道:“老二,老三天性憨厚,为人太过老实,所以这重振师门的重任,最终都要交付你手。我打算此事一过,就将洛书传与你。”
老二惶然道:“小弟愚鄙,怎堪如此大任。”
老大起身拍了拍老二的肩膀,道:“此事就这么定了。”
老大缓步走出竹舍,老二仍端身直坐,面上却慢慢绽开了笑容,愈来愈盛。
可那笑容看起来是那么诡异,令人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直等到老二走出竹舍,黑十五和李行乐方长长的呼了口气。虽是憋屈了片刻,却有了意想不到的收获。
李行乐推开竹舍的门,轻轻走了进去。放眼一望,竹舍空空如也,仅有一张孤零零的四方桌。
李行乐很快便折身回来:“先回镇上。”
斜月疏星,草丛间虫鸣正欢,香溪里仍有不少人埋头苦寻着香石。
一直沉默的黑十五突然问道:“你之前可曾听过河图洛书?”
李行乐摇了摇头,愣了一下说道:“炼尸本就有损阴德,世人却趋之若鹜,着实让人费解。”
黑十五轻叹口气道:“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李行乐瞧着香溪里心无旁骛找寻香石的人,似已有了盘算:“尸餮大会在即,他们定会急需香石。只要将香石的来源切断,他们便会大乱,到时就有机可趁。”
黑十五道:“我看那三兄弟中的老二心怀叵测,估计已觊觎洛书多时,说不定此番还能对我们有所帮助。”
一夜无话。
翌日早晨,黑十五与李行乐还在吃着早餐,却见一群群人潮水般涌向镇头,皆满怀心事。
黑十五问向店小二:“他们这急匆匆的到哪儿去啊?”
店小二看着街上的行人,叹道:“唉,还不是箬篑山来了人。这不一大早就将大家集合在了一起,真不知道又要出些什么难题。”
当店小二回过身来,桌旁哪里还有李行乐与黑十五的影子。
李行乐和黑十五来到镇头,大老远便发现那三兄弟中的老二,身旁还立着几人,从其装扮来看应该是他的手下。
那老二见人来的差不多了,大声说道:“这么早就来打扰大家,在下内心着实不安呐。”
此言一起宛如一石激起千层浪,在场之人无不低声咒骂。
真小人何必装成伪君子。
老二如是未闻,继续说道:“叨扰大家已十余年,我们三兄弟着实过意不去。所以我们商量了一下,只要大家五日之内交足两百粒香石,那么从今以后我们便不会再打扰大家。”
如果说众人之前的是小波小浪,那此番便是惊涛骇浪。更有很多人叫苦不迭道:“莫说是两百粒,就连两粒也是难如登天。”
老二神色一变,眼中杀意滔天,指着中年汉子道:“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
那中年汉子咬牙直言:“现在香溪里的香石近乎枯竭,五天内两百粒香石,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是吗?”老二面带浓浓笑意。那是多么温和暖人的笑容,可中年汉子却倒了过去,生机全无。
老二又大声道:“想必诸位应该没什么异议吧。两百粒香石,很容易办到的。”
众人见他谈笑间便能杀掉中年汉子,早已吓得魂不附体,哪还敢有异议。
老二正欲转身离去,却突然回身道:“对了,我不得不提醒各位一句,这几日还是老老实实呆在黄石镇。”
中年汉子的尸体静静地躺在地上,没有人管,没有人理,脸上挂着的还是临死前的表情——愤怒,决绝,苦涩
死亡的气息笼罩在黄石镇的上空,似乎那已然是所有人不可抗逆的宿命。
不多一会儿,便见到陆陆续续的人拖妻带口,连行李都来不及收拾就欲逃命而去。
或许对他们来说,与其坐等候死,倒不如自寻生路,说不定还有着一丝机会。
可是他们没有机会,连一点机会都没有。所有准备逃离黄石镇的人,很快便被人赶了回来,显然箬篑山上的老二并没有骗他们。
黑十五看着眼前乱成一锅粥的黄石镇,还有那一张张满是绝望的脸。她的鼻子不禁有些发酸,口中说不出的苦涩。
李行乐忽道:“你在这里等着,我去去就来。”
黑十五并未多言,因为她知道李行乐将去做什么。
不多时,李行乐便回来了,隔着老远都能闻到他身上的血腥味。
黑十五迎上去,柔声问道:“没事儿吧?”
李行乐摇了摇头。
黑十五随后站到街上大声道:“诸位,现在可以离开黄石镇了,将不会再有人拦阻你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