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冬瓜满脸纠结地看着于秋,正在绞尽脑汁思索着究竟要怎么将这件事推诿过去,地面忽然一震,像是整个玄阳山都发了个抖。
一声妖兽的吼声遥遥传来。
于秋猛地弹起了身,直直朝那个方向看了过去。
张冬瓜连忙借机转移话题,嘿嘿一笑道,“不知道是哪个倒霉蛋,居然闯入了八阶妖兽的地盘啊!”
话音一落,他却发现于秋整个人都一副如遭重击的模样,脸色白得像鬼。
“于秋大侠?”
于秋摇了摇头,拍了拍脸颊,又故作镇定地坐了回去。
八阶妖兽……这种相当于筑基期的妖兽,在于秋的记忆中,玄阳山中至少有着四头。这还是他上辈子在玄阳宗修行时候的记忆,稍微有些模糊,和现在的时间也并不是完全对得上,但大体上总是错不了的。
从当初他和晓春眠分别的地方,连一条直线到他们的终点望云台,中间就刚好会经过这么一只八阶妖兽的领地。所以于秋才一再试图提醒晓春眠,应该绕行。
在很多强大的修士面前,八阶妖兽算不了什么。但对眼下参加入门试炼的所有炼气期修士而言,遇到一头八阶妖兽,已经可以说是灭顶之灾了。
于秋刚刚坐下,那只八阶妖兽又吼了一声,于是于秋立马又弹了起来。
“……于秋大侠?”
除去张冬瓜之外,这一行的另外两人也已经睁开了眼,都正满脸惊异地看着他这反常的举动。
于秋在原地站了好一会,最后露出了一抹苦笑:在这一瞬间,一想到眼下遇到这种麻烦可能就是晓春眠,他可真想立马就扑过去相救啊。
但晓春眠拒绝了他。不仅拒绝了他的跟随,拒绝了他想要出手相助的意愿,甚至连他当初即将出口的提醒也拒绝了。然而就算当时那一句出了口,晓春眠就会按照他所提醒的做吗?现在想来,按照晓春眠当时的态度,怕也是会直接将于秋说的话抛诸脑后吧……
这么一想,于秋心里忽然特别恼怒。
他忘不掉那时晓春眠指着他的那一柄剑,若秋剑,他亲手送给对方的剑。除了那柄剑,晓春眠身上还穿着他送的软甲,就连那一手不知何时变得那样厉害的剑法,也是因为学了他送的剑诀!
“是啊,真的不知道是哪个倒霉蛋啊!”于秋重新坐了回去,对着张冬瓜等人哈哈直笑,“我们不要管他,谁也不要管!”
张冬瓜汗:不要说得好像本来有人准备去管啊……
那边八阶妖兽也就吼了那么两声,然后就又是一片风平浪静。隔得远了,谁也知道那边究竟情况如何。
一行人再次上了路,沿着于秋所指的方向一路走,竟然当真一路顺遂。
张冬瓜等三人越发佩服于秋了。
于秋却始终还是那么张看谁都像欠了他灵石的脸。但在三人眼中,这也没什么,真有本事的人有点脾气也是应该的,想抱大腿就得受着。那随行两人只恨他们结识于秋太晚,这大腿怎样也抱得不如张冬瓜牢靠。
唯一比较令人费解的是,这一路上只要哪里泄出一丝八阶妖兽的动静,哪怕还隔着十万八千里,于秋也会立马浑身紧绷脸色惨白,好像比自己撞到了八阶妖兽还紧张。
偏偏这批参加试炼的修士里不长眼的还特别多,那几头八阶妖兽隔三差五就要被触怒一回。有一天晚上四头八阶妖兽四个方向连着吼,硬是吼得于秋险些发了疯。
次数多了之后,于秋反而渐渐镇定下来。
虽然八阶妖兽的威胁很大,但谁也不能说晓春眠就肯定会碰到啊。毕竟八阶妖兽的领地总是会与别处有些不同的,晓春眠那么聪明,就算没有于秋的提醒,也一定会提前发觉,然后早早绕开吧。就算退个一万步,晓春眠没能提前绕开,凭着若秋剑和那身软甲周旋一会,抢出个通过印记弃权的时间还是没问题的,总能保住一条命。
每当想到这里,于秋又特别庆幸自己曾经给过晓春眠那些东西。
然后他打开自己的储物袋,取出一些材料,打算补充一下这一路消耗掉的符箓,结果便看到了正好端端躺在袋中的那一支笔。
……其实当初被晓春眠用那柄剑那样指着的时候,于秋差一点就要指着晓春眠质问,究竟是否真的要将两人间这段时日的交情都清算个清楚明白。但是于秋最终一句话都没有说,因为他怕那些话一旦出口,晓春眠立马就会将那柄剑和那身软甲都砸回到他的脸上,甚至于就连剑诀,晓春眠说不准也会自废修为。
而这支笔,就算晓春眠不讨要回去,于秋怕是也要同样地砸回去。
于秋最终深吸了一口气,将这支笔又收回了储物袋中,跑到溪边狠狠洗了把脸。
而后于秋想:下次再见到晓春眠,如果晓春眠气消了话,就好好道个歉吧。
至于道了歉之后……还是顺其自然,该怎么着就怎么着了吧。
这入门试炼第一关,因为有着于秋的指引,这一行人接下来走的是轻松惬意,最终不过六天便达到了目的地。
他们并不是到的最早的一批,却也足够早了。当他们到达时,望云台前的一片空地上已经是站了好几个人,个个都是一副意气风发的模样。于秋略略一扫,只见好些个修真家族里的子弟,间或夹杂着个别玄阳宗所收养的孩童。
毕竟这些孩童虽然有着能被玄阳宗看中的天赋,却并不像那些受宠的家族子弟一样能得到长辈所赠与的法器及符箓。
至于散修……于秋这一行四人,算在散修中,便确确实实是最早的了。
四人顶着其他人满是傲气的目光,找到正守在望云台一角的沈姑娘,报上了自己的姓名。沈姑娘微微笑着,将他们的修为状态以及到达时间都记录在一块玉简上,然后给了他们一个小木牌,告诉他们入夜之后可以凭这木牌在后面找个房间暂住。
于秋拿了木牌,目光却扫向了另一个方向。
在望云台的侧面,还有着另外一大片空地,这空地上也正聚集着好些个人,却丝毫不像望云台上那些人一样意气风发,一个两个都妥拉着脑袋,看起来萎靡至极。这些,便是在之前的试炼途中选择弃权,而后被顾如雪的法力救来此处的修士们了。
于秋仔细扫了一圈,没有发现晓春眠的身影,心中也不知道究竟是该庆幸还是该担忧。
到了傍晚时分,两边都陆续多加了几个人,顾如雪也领着许鸿露了个脸。而后许鸿领着所有通过第一关的修士下去分配住处,又回来与负责统计的沈姑娘交换。
清晨,于秋忍不住又跑到望云台前来看了。其他那些已经通过第一关的修士,也一个没落下,通通回到了望云台。只是他们的目的是好好观察每一个能够靠自己的双脚走到望云台上修士,于秋的目的却只是等待一个人。
之后的每一日,于秋都会跑来等待。
结果一日又一日的,于秋并没有等到晓春眠,却等到了另一个熟人。
“你这家伙……”高从寒是在第十二日到的,看起来特别记恨之前于秋一张噬灵符吞了他的定位术的事情,一见于秋就咬牙切齿,“胆子倒是不小!”
于秋看了他一眼,懒得搭理。
倒是许鸿鼻子灵敏,一下子嗅到了这边的火药味,特地跑过来笑眯眯地提醒了一句,“第二次试炼开始前,请不要擅自在望云台上动武。”
高从寒冷哼一声,虽然不将许鸿放在眼里,却也知道许鸿所代表的是整个玄阳宗,最终只好暂时按捺下这口气,狠狠瞪了于秋一眼,自行找了另一个角落蹲着。
许鸿还在那里叹了口气,暗道一声这年头火气大的家伙们可真不少,如果真成了师弟可得多留点心,却发现于秋一直斜着个眼睛看他。
“这位师弟,有什么事情吗?”
对方明明还在参加试炼,却一开口就喊师弟,这又是许鸿的狡猾之处了。如果换了个不知根知底的人来,怕是几句话便能被许鸿笼络下来。
因为记恨着前世的事情,于秋对这家伙的偏见特别大。
但在经过了晓春眠的事情之后,再见到许鸿,反倒是有种别样的亲切感。哪怕那些憎恶,似乎也变成了一种亲切的憎恶。
“咦……”许鸿将于秋仔细打量了一下,“我们是不是见过……哦对,我想起来了,是你啊,上次我下山的时候见过的。你当初不是说不愿意加入玄阳宗吗?怎么,果然还是改变主意了?”许鸿说完又是一笑,一笑脸上还两个酒窝,笑得特别甜。
于秋努力忍耐着心中的不适,勉强流露出一丝善意,询问道,“不知这玄阳山中……现在还剩下多少人?”
许鸿略一沉吟,“今早顾师叔和我说,大抵只剩下一成了。”
于秋提醒自己基本的礼貌,点头道了句谢。许鸿还想再攀谈两句,于秋却已经一溜烟跑出了老远,唯恐避之不及似的。
一成。这轻轻巧巧的两个字下,可是堆满了鲜血的。
眼下已经站在了望云台的上的修士,至多只有参加试炼的三成。另一边垂头丧脑的弃权修士,至多也只有三成。这么算来剩下的应该有四成,眼下却只有一成……因为这其余的三成,都已经命丧玄阳山了。
于秋一颗心又这么揪了起来,却只能继续这么等着。
第十二日就这么过去了。
第十三日也就这么过去了。
第十四日……
直到眼下的第十五日,最后的期限了,晓春眠却依旧没有出现。166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