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不在两个人的计划里,杜和有些过意不去,貌似把这老哥打击的有些狠了啊……
连戏路都偏了,也不知道鬼手六子待会儿能不能想起来正经事。
众目睽睽之下,也不能提醒,杜和轻咳一声,面向张根娣询问:“张看守,可以这样么?”
张根娣似乎也很吃惊,好半天才说,“按理说第二局的输赢也是相同,你们俩并没有分出输赢……”
张根娣定的赔率上,押鬼手六子的赔率是低于杜和的,押注鬼手六子赢的也不在少数,而杜和的赔率则远远高于鬼手六子,也就是说鬼手六子一旦认输,张根娣这一盘可能就要白忙活了。
不过既然是开盘,总有低买高卖的投机型选手,冒险押杜和赢的人也不在少数,见张根娣似乎有所倾向,周围响起了低低地喧哗声,对张根娣和稀泥的口吻十分不满。
本来开盘就是开输赢了,人家还认了输,你算平局是怎么回事?
“张看守,局面是平的,可是人家六哥扔了筹码,就算放弃了吧。”
“是啊,怎么着输赢您得定一边,不能通吃吧。”脾气冲的几个已经开嗓表示不满了,张根娣满头大汗。现场上百个犯人,闹起来哗变了不是小事,他绝不敢冒着被围殴的风险去赚那个通杀的钱。
左思右想,小气的张根娣还是低下了头,承认了杜和的胜利。
“这回鄙视杜和赢了,各位凭凭据与我兑换钞票吧。”
张根娣有气无力的说,赢了钱的就开始吹着口哨,拿着凭据朝着张根娣的方向聚拢过来,输了钱的则放出各地方言骂,以慰藉那输的空荡荡的鞋底子。
在人来人往之中,鬼手六子似乎恍然一般从他的失败中清醒过来,态度平和了不少,悄然对杜和说:“找到了?”
“嗯。托你的福。”杜和笃定的说。
鬼手六子对杜和接下来的那些个想法不感兴趣,只不过是杜和想通过他来确定他的上家而他顺手给自己换一趣÷阁养老钱而已。
杜和有钱,他是信的,那么老多的金子,总会留一些给自己吧。
当初鬼手六子和杜和的约定就是,他配合杜和演一场戏,叫杜和自己辨认出来背后的人,这样就不算他鬼手六子背信弃义,只能说杜和耳聪目明,辨识力惊人了。
掩耳盗铃,人人都知道的寓言,正是因为他既愚蠢,又持续的有人去做这种愚蠢的事。
鬼手六子早就明确的作出了选择,但是偏要学着开门做生意的妇女们,衣服都掉地上了,还要给自己留一层遮羞布来遮掩,好似那之前主动脱了的衣服就能当看不见了似的。
但是现在鬼手六子不关心那些,他执着的看着杜和,近乎祈求的说:“你是怎么做到的……能不能告诉我……你答应我的东西,我可以不要,给我指个明白就行。”
杜和微叹一声,能像鬼手六子这样,十几年如一日,专门玩骰子,近乎沉迷的人也不多了,便也有了点惜才的意思,将地上的骰子捡了起来,放在手心里。
手指微微一动,三个骰子就如同有了生命一样,在杜和的掌心里转动起来。
从鬼手六子的角度看得明明白白,杜和那三颗骰子不是单纯的让他动起来,在杜和的手上,三颗普通的骰子每一颗,都有自己的转动轨迹,而且彼此之间各不相同,每一次转动,骰子都显得灵活、巧妙,真的有了生命一般。
骰子是透明的,杜和的手掌不可能藏机关,这一切都是杜和勤学苦练而得。
人的手掌上有二十七根骨头,三十五块肌肉,多达上百条的韧带,还有繁复密集的神经、筋膜和腱鞘,如同灵活精巧的机器,可以做出极其精密的动作来。
通过控制自己的一部分骨骼和肌肉,杜和可以精准的让自己的某一块手掌抖动,从而让骰子翻转,在杜和看来,这些只是他还没走上正途之前对自己的训练,是一种刻在骨子里的习惯而已,但是在鬼手六子看来,这确实难以企及的天壤之别。
鬼手六子看明白了,也看懂了杜和的意思,沮丧的垂下了头,“原来真的是技不如人,你如果想狠狠赢我,我根本就没有机会和你对赌。”
杜和默然,他不想骗鬼手六子,但也知道直言不讳太伤人了些,索性就沉默以对了。
过了一会儿,鬼手六子有些不甘心的问:“你是怎么看穿我的?”
杜和歪了歪头,“骰子这东西,看透了,它本身就是一个破绽……你的玻璃骰子,我观察过了,每个面的点数挖的都有点深啊……”
鬼手六子面色一变。
杜和没有深说,但是鬼手六子已经知道自己被看穿了,而且人家利用这个致命的弱点,将骰子给玩出了花,比他玩的还好。
“你玩这个多少年?”
杜和对鬼手六子的丧气话置之不理,随口问了一句,就将三颗骰子扔进敞开口的大碗里,三颗骰子随意一转,碰撞了几下,就出现了三个三出来。
鬼手六子看到眼睛发直,心里有一种疯狂的想法,不断的在怂恿他:跟他学!
但是几经挣扎,鬼手六子吐出口的只是一句答为所问的答案:“我十六岁开始接触,今年都三十一了。”
杜和点了点头,“苦工够了,跟我练骰子的时间相差不多,不过我有一点很遗憾的消息告诉你。”
鬼手六子看着杜和艰难的表情,闭着眼睛种种点头,深吸了一口气,靠在了沙发背上,低声说:“说吧。”
杜和便惋惜的说:“手掌是个灵敏的地方,越小开始培养就越有好处,你的孩子从五六岁开始训练,十年功夫大抵可以达到我如今的水平,但是你,骨骼已经长成,没有什么再锻炼的潜力了。“
鬼手六子似哭似笑,仰头看着天,扯了扯嘴巴,“挖坟掘墓是要断子绝孙的,我哪里会有什么孩子。”
杜和没有答话了。
盗墓一行自有自己的信仰和规矩,他现今劝说,和空口胡诌一般,毫无用处,到得哪天鬼手六子真的有什么缘法了,或许自己就会想通的。
现在,杜和要去做一件他想做了很久的事了。
看着不远处的张根娣,杜和朝着灰老鼠招了招手,灰老鼠贴着墙根溜过来,将几张草草写就的凭据交给杜和。
“如今我落了难,兄弟们也不好指使了,就得了这六张,再多就没人肯替我们去了。”
灰老鼠肩负着替杜和自己下注押自己赢的重任,为了不让张根娣察觉后下调赔率,不得不用自己的小金库给几个兄弟们求告了一通。
他脸色赧然,本以为杜和会为难他,谁料杜和却随手抽了一张凭据给了鬼手六子,“自己去换点零花,当我谢你帮忙。”
鬼手六子眼睛眨了眨,居然有点感动。
平日里自己做惯了的收买人心,在杜和用在自己身上的时候,居然他娘的还有用?
这厮可是给老子开膛破肚,还割走了老子一样零件的恶魔啊!
这几日下腹冰凉,也不想女人了,不晓得是不是把老子的腰子给割走了……天杀的,我是不是有病,居然这样还感动……
灰老鼠陷入了茫然,但是双手还是下意识的接过了那张数额不小赔率更不小的凭据,机械的朝着张根娣挤了过去。
杜和辨认了一下凭据,就靠在墙根闭目养神起来。
等张根娣气急败坏的忙活完,才双手揣兜,施施然的走向了我们敢怒不敢言的张看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