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开卷第一回也。话说古城西安先前下了一场好大雪,把个环城公园漂染得白茫茫一片,那些个荷塘枯柳的枝桠,一夜之间都变成了玉树琼枝,虽时有清风拂过,吹下了一片片雪花雨雾,但因那些晶莹剔透的冰凌雪花和树枝凝冻在了一块,终究没被尽吹树下。
时逢大年初一的早晨,家家户户忙着过新年,起五更。城墙根附近的老陕们享用过开运饺子、枣花糕以后,就喜冲冲地踩着积雪,溜达进了环城公园。路上遇见经常在一起吊秦腔的票友,彼此哇呀呀大吼一声,倒把身边的路人吓了一跳。
太阳刚出来没多久,公园里的人不是很多。一个少年不慌不忙地从环城西南角西北书院的北门溜达出来,横穿过环城南路,象一只猴子似的翻过那路北的公园栏杆,下到了护城河里。
在这大雪初晴的早晨,少年的身形如一只狸猫一般在那冰封的河面上一掠而过,愣是没有留下脚印,如果有人看到这一幕一定会惊讶自己竟然看到了传说中的踏雪无痕。好在晨光尚早,前来这环城公园晨练的人也是稀稀拉拉的,加之少年滑行的河道两边,乃是枝干横生的山楂林,这季节少人光顾,也就不用担忧会被人看到了。
少年驾轻就熟地上岸入林,三弯两绕地出了林子,踩着积雪来到了一棵人腰般粗的核桃树下。他扭腰摆臀抖落了身上的积雪,就开始漫步东行,欣赏起了公园里的雪景。
少年看上去也就十二三岁的样子,他的手臂很长,兵马俑般的国字脸白里透红,长长的眼睫毛下,有一双略微外凸的眼睛,可惜美中不足的是,他的嘴巴略微嫌小,有点像女孩子家的樱桃小口,这样的一种面象,长大了估计又得是一个脂粉堆里的祸害!
少年的樱桃嘴这时正呼着一串串的白气,脚下咯噔咯噔留下了两行脚脖深的脚印,眼看那含光门方向走过来五六个吼秦腔的老陕。少年哇呀呀乱吼了一声,迎面而行,待走到跟前还善意地提醒道:“前面雪很深咧,各位爷爷奶奶们可得小心哈!”
少年语罢,脚步不停地继续向东而行,老人中一位身穿蓝色大衣的婆婆不由得欢喜感慨道:“这是谁家娃?咋恁懂事,要是俺家的那个熊娃子有这娃一半好,可就阿弥陀佛啦!”
“他三姐你少做神仙梦了,你那娃娃今天踩烂我一块蜂窝煤,明天又领着一帮娃娃偷了大人的安全套比赛吹气球,跟这娃有得比吗?”
婆婆被身边的大肚老汉抢白得有些下不来台,顿时连声冷笑道:“你个老不羞,还好意思说俺孙,咋不说说你当年在床底下偷听自己弟媳妇闹洞房,结果被自己老婆追着打的事儿呢!”
少年渐行渐远,耳畔飘来的老人的话语更令他哭笑不得,然而这话很快就如耳旁风,吹过就被遗忘了。少年向东走过了小南门,再往朱雀门方向前进的时候看到了一副美丽的风景。
目之所及的城墙下,有一颗长得像弹弓的绿树。此树不知何名,大冬天的依旧枝繁叶茂,V字型的树杈前正站着一位美女,美人的身上裹着一件宝石蓝色的羽绒服,脖颈下那一圈松鼠毛边的衣帽里盛着一团乌发。
在少年的眼中,美人的头发比班里所有的女生都要黑;美人的瓜子脸比校花红梅的脸蛋还要白!那双眼睛比阿娇还要娇媚,那红润诱惑的丹唇竟是像极了他迷恋的电影明星su淇。
少年深吸了一口长长的白气,再也迈不动脚步了。甚至他感觉腹内一股暖流冲进了会阴穴,使得那只笼中的小鸟展翅欲飞了。以前打坐的时候,也会有这种现象,他只要按照老头子传授的《蛰龙功》深吸几口气,小公鸡也就不再想打鸣了,可是今天不知道咋回事,屡试不爽的法子竟然不灵了!正当他难为情的时候,蓝衣美女斜眼一瞥看到了他。
美人带了一双黑手套,原本右手斜斜伸出摆了一个V字,发现少年在侧,不由得紧张地“啊”了一声,她的同伴适时地按下了相机的快门,美人知道自己的窘态被抓了现行,顿时用手一拍树干道:“啊……这张不算,要重拍!”
回应她的,是其同伴一连串银铃般的笑声。少年这才留意其美人的同伴,见其一身黑衣半蹲在那里看着镜头笑,心想原来不是一个树墩是个活人啊!
这话亏他是在心里想想,若是说出口来,怕是对黑衣姑娘的打击很大。蓝衣美人的玉掌轻拍之下,树冠上的积雪被震得簌簌飘落,其同伴大笑之余,忽见雪落玉人,赶紧咔咔又拍了几张。之后那蓝衣女子便绕到树前伸手言道:“快让我看看拍的咋样?一定丑死了吧!”
两女抢夺相机之时,少年已经从惊艳的迷失中清醒过来,他挪动脚步,开始继续前行,耳畔忽又传来美人的呼唤:“哎,这位小弟弟请留步,你能不能帮我们照张合影呀?”
少年停下脚步回头开心笑道:“能,当然能!”他快走几步来到两女的身边,暗自一个长长的深呼吸,将身边淡淡的兰花香气吸入脏腑,小手却麻溜地接过了相机。他见是一款佳能,便熟练地对焦、拨弄镜头,待两女各自扶着树杈窈窕站就,便喊数拍起照来。
拍过一番,少年调出照片对走过来的两女道:“两位姐姐美得很呢,瞧你们这张《蹭脸微笑图》,多灿烂多无邪!”美人接过相机,听到少年如此夸赞,自然十分高兴,嘴上却打趣起同伴道:“娜娜你看,弟弟的摄影技术果然高明,比你可强太多了!”
身穿黑色羽绒服的珠圆玉润女子名叫娜娜,她闻声笑道:“嗯,不服不行,比我拍的清晰多了,表情抓的也自然!小弟弟你跟谁学的摄影啊?”
少年嘴角一抽搐,无奈笑道:“我叫张小成,小名乐乐,你们喊我乐乐好了!”两女对视一眼,忽然脸色一红,娇笑不已。稍后罢了笑声,娜娜温声道:“不好意思啊,乐乐,你这是要去哪儿呀!可以也是晨起赏雪的么?”
少年本想说自己要去青龙寺,话到嘴边却又变成了“嘿嘿,是啊。以前在村里每到下雪都玩堆雪人的,可巧昨晚下得好雪,就出来逛逛!”
蓝衣美人看着少年一脸的温柔,闻言出口相邀道:“我们也是出来赏雪的,咱们一起同行可好?”
少年知道美人是想要他充当摄影师的绝色,他的眼神从美人的脚尖缓缓上游,在那紧绷圆润的大腿和羽绒服交汇处略微一停,便快速掠过美人胸,最终注视着她的眼睛无邪笑道:“呵呵,好啊!”
于是三人作伴,徐步东行。才前行十几步,少年就就改口称那位蓝衣美人为程姐,称那位黑衣美人为娜姐来。通过娜娜的介绍,他得知蓝衣美人的全名叫何小程,而娜娜和他还是本家,单名一个娜字。二人就住在小南门附近,今天出门赏雪,没想到和少年结下了同行之缘。
三人在那朱雀门东边的墙外林子里,一起堆了一只雪兔,而后轮番蹲身留照。少年想象着美人胸前微微隆起的美好,忽然偶起玩兴团了两个雪团向两女丢去。这一来挑动了两女的兴致,三人嘻嘻哈哈地打起雪仗来。
本来少年自持有功夫在身,想要欣赏一番美人的花容失色之美,不料几个回合之后,他发现自己无论怎样跳跃翻腾,“程程”总能够准确地丢中他,而自己的雪团却不曾打中她一个!这还是在娜娜不忍何小程欺负一个孩子,和少年搭档联手对敌的情况下呢。
如此玩了一阵,前后隐约有人声见行渐近,三人只好罢战休息,一起向南门方向走去。路上少年心里惊异“程程”功夫了得,遂试探着问道:“我从小跟着爷爷习武强身,身法可谓灵活,程姐你每发必中,应该也是会功夫的吧?”
何小程但笑不语,对其俏皮地眨了眨眼睛,一幅你猜你猜的模样,少年张少成如同斗败了的公鸡,没精打采地跟在两美之后,拖拉着前行。何小程和娜娜有趣地对望一眼,嗟叹孩子毕竟是个孩子,终须要哄才行。
所以走了几步之后,何小程不禁开口打趣他道:“男子汉要心胸宽广呦,姐承认和你都是有功夫的人,这样总可以了吧!”
张少成咧嘴嘿嘿一笑道:“我就知道程姐心软,一定会告诉我的!”瞧着他那奸诈得意的模样,何小程知道自己中计了。她跺脚笑骂道:“好一个坏小子,看姐姐不打你屁股!”
张少成心里虽乐开了花,但还不至于昏头昏脑,他想真要在大庭广众之下,被打了屁股,虽然是被美人打的,也会羞煞人也!故而何小程身手未动,他已经转身拔腿开跑了。
何小程原本就是要试他的功夫,此刻当然轻笑着拉起娜娜就追,由于前面到达了南门广场,何小程见那少年跑到桥外面转身对着她扮鬼脸,当下停下脚步不再奔跑,却换了另外一种身法追去,在路人的眼里,两女依旧闲庭信步般轻轻走路,其实脚下的大地仿佛会收缩一样,才四五步的功夫就已经来到了少年的身前。
张少成感觉脖子一凉,美人的红酥手已经轻轻摩挲着他的后脑勺道:“小子你还要跑吗?”张少成这时的心情仿佛是掉进了冰窟窿里,身体内外都冒着寒气,他本来以为何小程即便有功夫在身,也比他强不了多少!可是这一招缩地成寸可是老头子所说的法术啊!
他现在的直觉就是自己出门没看黄历,遇见妖怪了。当下顾不得许多,他做了一个令何小程十分意外的动作,坏小子突然抱住何小程的纤腰,嚎啕大哭道:“妈妈呀,你别打我了,我再也不玩雪了!”
何小程“呃”了一声,被噎着了。她正要嗔问张小成在搞什么?这时恰好有几个游人路过,一名中年妇女见状劝解道:“大妹子啊,小孩子玩个雪没啥的,你就不要打他了!”
何小程着急地辩解道:“事情不是这样子的…...”她的话没来得及说完,就被张小成抢过话头道:“妈,你放心,我以后再也不喊你后妈了,看在我妈死得早,我平时还算听话的份上,你就饶了我这一回吧!”他顺势下滑跪倒了雪地上,一双小色手顺着美人的纤腰下滑过弹力十足的臀腿,最终停在了膝盖之上。
何小程没有意识到小色鬼的便宜之举,粉面通红地嗔怒道:“你,你快些起来!”这时候的娜娜在一边忍不住弯腰哈哈大笑,张小成故作可怜地站起身子,忽然泪流满面地朝着何小程身后呼喊道:“爸,你咋才来啊!”
何小程眼前一黑,下意识地回头一看,结果身后啥都没有,她知道自己又上了小色鬼的当,等她在回过头来,却看见张小成比兔子跑得都快,箭一般越过南门广场,窜进了通往明德门方向的环城公园里。
何小程羞怒之余,就想追上去好好收拾一下张小成,结果那四五名游客竟然不约而同地拦在她们身前,七嘴八舌地道:“大妹子,算了吧!别跟娃娃一般见识!”“瞧娃哭得那么很,你这个后妈咋那么狠心呢?”…….
何小程感觉眼睛周围冒起了连串的金星,她非常人,自然不能跟凡人一般见识,当下只得一跺脚,转身朝回路走去,连同伴娜娜都顾不得了,一边走她还一边狠狠地磨着琼牙自语道:“好个臭小子,有种你就别叫我再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