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广陵在日本停留了整整七天,这比他原本打算的时间要长,而且长得多。
除了参观伊藤家族的相关产业之外,他经常做的,是在京都街头漫步,或者说观察。伊藤真桐陪伴着他,而哪怕聪慧至极,她也实在看不出、猜不到,他到底是在观察些什么。
许广陵离开的时候,伊藤家族三代相送,光是保镖就出动了数十人。
那排场、气氛,直让渡口的很多人用非常诧异的眼神悄然打量着双方,尤其是被相送一方,直以为这是一个什么非常vip的人物,但搜遍记忆,也无一人认识。
许广陵也终未应伊藤真梨之邀去北海道泡温泉,说道是下次。
但哪怕天真如伊藤真梨,也知道,这个所谓的下次,实在是等同于另一种形式的再见,嗯,没有后约的不知道什么时候的再次见面,又或者,不再有见面。
许广陵离开后,伊藤姐妹都显得很惆怅,特别是伊藤真梨,直接就表现出闷闷不乐来。
晚上,伊藤真桐和其祖父对话。
“爷爷,你为何对许君这般地看重?”伊藤真桐带着不解地问道。
之前没见面,通过她的述说,在电话里祖父就表示出了极端的重视,但见面之后,伊藤真桐才知道那种程度的重视远不是极端。
真正极端的,是这几天。
祖父所表现出来的,对许君那简直是令她都为之震惊的尊崇。
伊藤静石的目光,平静,同时也深远。
“这要从你小时三岁起,我就着意培养你,并在那时就决定让你长大后接管伊藤家族的商业说起。”伊藤静石说着让伊藤真桐相当吃惊的话,并继续着道:“更远的,要从我追求你祖母时开始。”
“而最远的,最初的,要从一场地震开始。”
祖父的这话,让伊藤真桐听得简直是好奇心爆表,而第一时间她就意识到,这里面隐藏着什么极其了不得的东西。
“大桐,你看着我。”伊藤静石道。
两人对坐而谈,伊藤真桐的视线也从未自祖父身上离开,所以这时,在伊藤真桐带着探询的目光中,她的目光直直对上了祖父的目光。
“大桐,你知不知道,我有一只眼睛是瞎的?”伊藤静石淡淡说道。
“什么?”听得祖父这般说道,伊藤真桐简直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下一刻,她顾不得失礼地仔细打量着祖父,但任她如何打量,也看不出哪怕一丝半毫的异常。
其实,十几年的生活,她就从来没发现祖父的眼睛有哪里不对过!
硬要说不对处,那就是祖父的眼神非常地沉稳和平静,那是一种仿佛洞察了世间一切之后,却又转向平淡如水的眼神。
从小到大,伊藤真桐无数次地从这眼神中汲取信心和力量。
而她现在却得知,祖父的这眼睛居然有一只是瞎的?
这让她如何能不惊!
“几十年前,大地震。那时祖父还只是稚年,在郊外和其他一些小伙伴们玩耍。”伊藤静石的目光带着回忆,“突如其来的地震,根本反应不过来,我就栽倒在地,狠狠地一头撞在地面一块带着凸起的大石块上。”
“啊?”伊藤真桐不自禁地轻呼出声。
“我当时头破血流,人都吓傻了,吓懵了,整个头部闷闷的,眼前也是一片发黑。”
“被小伙伴们搀扶着回到家之后,你的祖爷爷祖奶奶也是大惊,带着我去医院包扎。检查后,医生说我没什么大碍,就是有着情况不太明朗的脑震荡,需要好好休息和静养。”
伊藤真桐静静听着。
这件事,祖父从来都未对她提起过,父亲似乎也不知道。
“后来,头上的伤渐渐好了,脑震荡也渐渐好了,脑子不再是昏昏沉沉的了,但祖父的一只眼睛,左眼,却是黑黑的,视野中什么都看不见。”
“我没有对你祖爷爷祖奶奶说过这事。”伊藤静石道,“就在我以为左眼是瞎了,而惊恐惶急不已的时候,我却发现,左眼看不见任何东西,但却有一个例外。”
伊藤真桐不自觉地微微屏住了呼吸。
“看人的时候,例外。”
说完这句,伊藤静石又强调道:“看少数人的时候,例外。”
“如果我把右眼蒙起来,只用左眼看。走到大街上,会像一个真正的瞎子,什么都看不到。但是,如果是在人流很密集的地方,偶而,却会看到一些灰白色的像是雾气一样的东西,一小团一小团的,有大有小。”
“左眼看到这些,然后通过右眼,我发现的是,那是一团像扁气球也像是大蘑菇一样的气雾,挂在极少数一些人的头上。”
伊藤真桐睁大了眼睛。
祖父现在说的这话,简直如同神话。
不,不是神话,在她看的那些书里,关于中国的古代的书里,是有着类似记载的,而且还不止一例。
但只是以前,她以为那都是神话罢了。
“祖父也不知道为什么这种气雾只有极少数的人头顶上才有,而其他绝大多数人都没有。哪怕直到现在,也不知道。”
“发现这个情况之后,祖父非常好奇,会有意地走近这些人,好好地打量他们到底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但最后,却什么也没发现。他们有的出身富贵,有的只是普通,有的是男,有的是女,有的是老,有的是少,彼此间差异很大,我找不出任何的共同点。”
“最初一段时间,我就像是得了一个好玩的玩具,任何一个头顶上有气雾的人,我都会尽量靠近,然后打量着。慢慢地,发现什么都看不出来,祖父的这种心情也就淡了。”
伊藤真桐点头。
“直到后来,有一天,我在学校的时候,看到一个长得很可爱像是瓷娃娃一样的小姑娘。”说到这里时,伊藤静石不止是眼神,连话语中都带上了明显的追忆。
“那是,祖母?”伊藤真桐试探着问道。
“对的,后来,她成了你的祖母。”伊藤静石微笑着,“她成绩很差的,而且还调皮,你的祖父我,则既端正,成绩也很好。”
“按理来说,我们两人应该是完全不对路的。”
说到这里,伊藤静石停了下来,脸上已是完全的追忆和怀念。
伊藤真桐静静地等着,直待祖父的目光转为她熟悉的平静时,她才问道:
“您在祖母身上发现了什么?”
“祖母的头顶,也有气雾,而且还和其他人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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