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路马车上,陆葭柒把铁剑横放在腿上,端坐着,没太注意路上的景色,脑子中思索的是,入城后要从哪里着手。
直接去牙行问,是行不通的,哪怕都知道阴暗里的坑脏交易,只要没摆到台面上来,就是官府也只能睁只眼闭只眼。
常安城牙行十之三四都是荣亲王的产业,其余背后或多或少也有官场上的背景,愣头青一般直接一家家的问说有没有收买牙婆的黑货,难说能不能见到第二天的太阳。
这么大常安城,人是在城北市街失的踪影,按这些牙婆的习性,正常不会在城北套人,又在城北出货,城南是皇城所在,大片的权贵富商豪宅府衙,守卫森严,捕快巡逻也密集,窝点大概率不在城南。
考虑到灯下黑的可能性,城北,城西,城东,都有可能,东城那边多的是大小帮派镖局,人员复杂,城西多的是红灯区,酒楼,茶坊。
只能做暗中调查,他心中是比较倾向于城西那一块区域,往来外商多,又是红灯区,平康坊所在,若说出货,那边是最优之选。
不过他能想到的,别人就想不到么?完全有可能在其他地区交易买卖,所以猜测还是得靠实地调查才行。
以陆葭柒小心谨慎的性格,他不把这里面的细节琢磨透了,也不会轻易行动。
“还在想寻人的事呢?”周研看陆葭柒秀眉紧蹙的样子,出声问。
“嗯,兹事体大,时间又不等人,每一刻孩子的生命都在受威胁,万一遭受其他什么事情,更是生不如死。”
哪个时代都少不了炼铜这种扭曲的癖好,一些成年男子甚至被强行喂药,轮流玩弄至死,精尽而亡。
“但是,世界上每日都有这么多人遭受磨难,乔家子也仅仅是其中的一粒微尘……”周研似乎觉得这么讲有些不妥,赶忙改口说:“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觉得葭柒你对人太好,见了这种事,都会想出手相助么?”
他也是怕对方心灵纯洁见不得坑脏,少年心性容不得沙子,这种事情,真的不是小孩子能参与的。
“你当我是什么了,圣人么?”陆葭柒扯了扯嘴皮子笑道,接着说:
“周哥,不怕你讲我冷血,子君是我身边熟识的人,所以我上心,要去寻他。换做其他不相干的人,死活与我何干?我陆葭柒贪生怕死,但凡有什么麻烦都要躲着走,绕着行,不过触及到身边人,不出手,真到我哪天走投无路时,身边人会如何行事?”
“利,义二字,相互交错,义字为先,利而后至,这是我的处事准则。但要我舍身取义,这个太伟大,做不到的,你放心,我行事有分寸。”
周研见惯他娴静的一面,这时陡然显露出的几分冷漠无情,着实让自己小小惊讶了一下,这是个不出深山的男孩子啊!手扶长剑,身形挺拔,匕首别在腰间,他感觉就像是面对一个混迹世俗多年的女武士。
“既如此,我也心安了许多,哥哥也是怕入了城,你因为此事出什么闪失不好与道长交代,道长千叮咛万嘱咐叫我照顾好你的。”而且出什么闪失,真是怕小瑾子与自己拼命,这丫头可不比当年了,真凶起来,建虹也得让她三分。
若是只单纯的去人寻人,这么多村民和其他两位寅肆庚伍道长都能去,就像陆葭柒与老道所说,那样去找无异于大海捞针。寄希望于周研的家族势力是唯一办法,这里只有陆葭柒跟他熟稔,为了说服山上的两位道士也废了些口舌。
“只是本来入城陪你闲玩的,现在却因为我的一些私事,搞的心情不畅,还得劳烦你出手相助,有些惭愧。”
“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哪还分的那么清楚!你若觉得有愧,等寻到了人,你答应我一件事!”
陆葭柒听着一愣,回道:“好。”
“可不许反悔!乔家子是在城北市街没的踪影,那边街头有我几家门店,明天一早我们就去询问询问。”
皇宫,皇家庭院
女帝周世旻与公孙彧,李梓沥于园内散步,女帝行在前方,两人走身后恭敬的跟随。
女帝不开口,两人也跟缩头乌龟一样跟着,走到一个人工池前,前方是一个小凉亭,女帝前行坐下,开口道:“两位爱卿,也坐!”
“谢陛下!”
等到坐下,女帝抓了一把石桌上的鱼食撒入池子,顿时惊起无数金鱼翻滚抢食,水花四溅。
“盛夏酷热,入夜又凉,近些日,两位爱卿忙于朝政,也要注意身体!”
“谢陛下关心,臣知晓!”两人应道。各自汇报了一下近些日子里,手头的事情。
公孙彧这个文官一系的车头,这几年在渐渐往帝系靠拢,小透明依旧还是小透明,但也是个头重脚轻的,公孙彧老大人,还是有分量的。
“万国宴,安排的怎么样了。”
“回禀陛下,上月已经交予礼部着手安排,一切在有条不紊规划之中。”公孙彧回道。
“北蛮那边发出的宴帖,回了几位?”
“都回了!”
女帝开怀笑了一声,又往池塘里洒了一把鱼食,鱼群争相抢食,红白青斑驳难分。
“都来了好啊!可以放饵了!”
“陛下英明!”两人彩虹屁奉上。
现在的北蛮,不像这个池塘,一把鱼食下去,可不会翻腾的这么绚丽多彩,那群食人鱼,会异常血腥!会不会把北蛮腹地搅的天翻地覆,那就看北蛮里面的人怎么处理了。
“陛下,另外东瀛,新丽,罗桑等国也有使臣到访,番人也有几位代表,鸿胪寺名册上还有一些。”
东瀛为海外岛国,新丽东北接壤冀州、北蛮,罗桑接壤冀州、新丽,都是边邻小国,大周这个庞然大物要摆万国宴,他们自然得遣使臣来捧场,少不得还要敬献供奉。
“多多益善,对了,那南趾质子,最近怎样?”
“三王女柯仲姬,一直流连在红袖招,酒楼茶坊之间,没有做出格之事,当年逃离常安之前也未见异常,后又回来了,让老臣琢磨不透。”
“蚍蜉难撼大树,料她起不了风浪,看紧点别再给出了常安。”
“是,臣知晓!”
静默了片刻后,女帝又发言对李梓沥说:“建虹行军到哪了?”
“回禀陛下,大公主行军神速,前日发报已经到了临安,这会老臣估摸着已经在渡黄河了。”
“能赶上万国宴就好,让这囡子歇段时日,你着手安排,等到放饵收网之时,安排她们前去安州压阵。”
“臣遵旨。”
“李爱卿家二女上月怀上了?”
“是……,还有两月临产,谢陛下关心……”
“不容易,李爱卿等这个孙儿等了十多年,也算朕的半个子侄。等到出生,朕当备上一份贺礼才是。”在子侄这个字眼上,女帝咬字做了停顿。
“谢陛下厚爱,臣感激涕零!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回身,把手里的鱼食全部洒进了池塘,女帝双手背负在身后,目光灼灼的看着这一池的浪涛翻涌。
舞台已经铺设,大戏即将拉开。
大周定要在朕手里,兴盛永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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