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日神剧还在播,士兵们一直在跟鬼子们的乐趣。何雪青十分想拧他掐他,可她不敢乱动。
鬼子还没杀完,爷爷看得津津有味。何雪青在想,干脆厚着脸皮出去算了,省得在这儿煎熬。
最终打破这个僵局的是雪圆。
它睡够了,从狗窝里出来,敏锐地一路嗅过来,然后跑到窗帘后面,用爪子扒沈千源的腿,嘴里哼哼唧唧地叫着。
何爷爷终于后知后觉地发现了窗帘后面的异常。
他愣了十秒钟,然后关电视,起身,最后有意无意地对雪圆说:“雪圆乖,好好呆在家,爷爷去给你买狗粮。”他关门出去了。
两人终于解放了。
何雪青从沈千源的毛衣里面钻出来,脸上热得发烫,沈千源嘿嘿笑着。
何雪青没好气地说:“滚一边去,都怪你。”
沈千源好声好气地哄人。
爷爷再回来时,装作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何雪青和沈千源也同样装得若无其事。
几天后,沈千源正式跟爷爷提出结婚的事。
何爷爷想问沈家父母的意见,两家互通了几次视频电话。沈千源的爸爸沈建国和妈妈苏明云都是性格粗犷之人,说一切都好商量。又说他们离得远,一切照他们两人自己的意思办就行。需要经济支援就跟他们说一声。
这两人在跟儿子交谈时,明显地感觉到他这段时间成熟稳重不少,顿时倍感欣慰。
婚期在商定中,何雪青的耕读园也进入了稳定发展期。
第一个月略有亏损,第二个月就开始盈利。
何雪青没事就在店里呆着,处理一下店里的事,看百~万\小!说翻翻杂志,有灵感时就画上几笔写上几行字。
她原先就有绘画基础,这些年来,一直当作业余爱好也没有落下过,现在重拾起来毫无生涩感。再加上阅历和心态的成熟,画风成熟不少,也开始逐渐形成自己的风格。
说来也奇怪,以前的她老觉得自己画画水平一般,文笔一般,现在却突然有了信心。
这种信心既有她在人生重建时的感悟,也有沈千源的鼓励。
沈千源这么跟她说:“虽然我们不是世界的中心,不是王子公主,只是一对普普通通的男女,但无论多普通那也是限量版。要不然,我爸你爸二十多年前放出那么多小蝌蚪为什么就咱俩能找到妈妈呢。”
何雪青踹他一脚:“你能不能说点正经的?”
沈千源一摊手:“当然正经,我是从生物学的角度解说的。”
接着他又说:“我再从别的方面说说,比方说你画画,你别觉得自己画得不如梵高高更就不敢下手画,你画得再差那也是你的,那是你对这个世界的精神输出,是你留下的足迹……”
他表达得不是很清楚,何雪青也深深地理解了。
她心中感慨,小时候,她过份高估了自己的能力;但长大后,她又过份低估了自己。人,真的很难正确地认识自己。不但世人眼中的她不是真正的她,连自己眼中的她也不是真正的她。至于什么才是真正的自己,这大概需要用一生来探索。值得高兴的是还有人陪着她一起去探索未知的自己和未知的世界。
“千源,能遇见你真好。”何雪青真心诚意地说道。
沈千源心中欣喜,脸上却故作平淡:“你才发觉啊,真是迟钝。”
何雪青白他一眼,至今为止,她已经听过三个说她迟钝了,沈肃端,白冰这样说她,现在连沈千源也这么说她。
她略有些愤然道:“你再说我迟钝试试?我这人不过是比别人晚开窍好几年罢。”
沈千源:“感谢老天让你开窍晚,不然就轮不到我了。”
何雪青要回家时,爷爷打来电话说,让她去超市一趟,买些东西带回来。
沈千源刚好也下班了,两人就约好一起去超市。
沈千源负责推车,何雪青负责挑选。
两人挑好东西去结帐时,前面的一个男人正在跟收银员脸红脖子粗地争吵。
一个矮矮胖胖、满脸油光的男子手举着一包卫生巾冲收银员大嚷:“为什么标签上写得是六块八,到了结帐时却是二十?你们超市这是欺诈,我完全可以投诉你们,知道我在哪儿工作吗?说出来吓死你,我在政府部门工作,工商局的头头是我哥们。”
收银员倒没吓到,毕竟这是全国连锁大超市,自然不会被子虚乌有的工商局哥们给吓倒。她淡定地跟他解释:“先生,您可能看错了,您说的六块八的是另一个牌子的。”
何雪青一眼就认出那人就是“五秒先生”朱近明。一年没见,他比以前更邋遢更胖了。他身边的那个长相清秀、浑身淘宝爆款的女孩应该就是他爱人,好像叫许艳。
朱近明还在那边喋喋不休,后面的顾客都有些不耐烦了。
许艳也觉得脸上无光,便小声说道:“你能别这么丢人行吗?不就多十几块钱吗?”
朱近明小眼一瞪,依旧大嚷:“这不是钱的事,这是欺诈顾客。”
许艳冷笑:“这就是钱的事。没见过哪个男人像你这样。我他妈的是瞎了你眼才嫁给你,又老又丑又穷还抠门,连一包卫生巾都不舍得买。”
众人无言以对,纷纷用鄙薄的目光看着朱近明。
朱近明脸上挂不住,恼羞成怒:“我他妈当初是瞎了眼才看上你,又懒又馋连个孩子都生不出来!娶你有个毛用?”
许艳听他这么一说,扯开了嗓门大嚷:“你把话说清楚,我生不出孩子怪谁?我上医院检查,屁事没有,大夫说让你一起来查,你为什么不敢去?你不就怕查出来是你的毛病?”
朱近明一听她当众抖落自己最在意的,脸登时涨得通红,高高举起巴掌:“你再说,再说我抽你信不信!”
许艳不甘示弱:“有种你抽啊,你不抽就不是男人。”
朱近明神色狰狞,举起巴掌就要狠狠地扇过去,周围的人议论纷纷,有人想劝,但又觉得是人家家务事。
何雪青刚想去劝,沈千源一个箭步窜上去,一把抓住朱近明的手,冷冷说道:“你现在的本事只剩下打女人了吗?我都耻于跟你一个性别,败类。”
朱近明一看到是沈千源,火更大了,他直着脖子叫嚷:“我打自己的老婆,关你屁事?”
“当然有关系,因为你延缓了高等雄性的进化。”
许艳则是一脸惊讶地看着沈千源,从他英俊的脸到笔挺的衬衫,再到挺拔高大的身材,飞快地扫视而过。
她脸上的彪悍之气顿时减弱不少。
同时声音也放柔了许多:“这大庭广众的,还有熟人,你就不怕人笑话啊,我下次注意些不就行了吗?”
朱近明见她不再强硬,便顺坡下驴,气哼哼地抽开了手,也不再跟收银员争执了。
沈千源不想再看他第二眼,嫌恶地甩开他,继续回到原位置排队结账。
何雪青和沈千源结完帐,提着东西说说笑笑离开。
许艳好奇地问朱近明:“这两人是谁啊?”
朱近明盯着何雪青的背影,从鼻子里哼一声:“那个女的是就是我之前的相亲对象何雪青。真有手段啊,哥哥没捞着,把弟弟给蒙到手了,啧啧,现在的女人哟,逮个有钱的死巴着不放……”
何雪青许艳是听说过的,她在朱家众人的嘴里名声很不好,什么势力拜金老剩女。可是今天一见,全然跟听说中的不一样。她看上去也就二十四五吧,长得漂亮,身材好,气质也好。
许艳一脸艳羡地说道:“她身上穿的风衣是巴宝莉的,穿上真显身材,比我们厂长的儿媳妇穿着好看多了。”
朱近明一听她提衣服就不耐烦:“你们女人能不能别那么浅薄?一天到晚就是衣服裙子包包。”
许艳本想反唇相讥,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冲他笑笑:“哪个女人不喜欢这些啊。”
朱近明见他没反驳,心里好受许多。
许艳又漫不经心地问:“那个男的是何雪青的男朋友吗?他是谁啊?”
朱近明也没察觉到异样,滔滔不绝地把沈千源从里到外贬斥一遍,什么嚣张、炫富,说话难听,反正听上去没一样好的。许艳越听眼睛越亮。
……
一个星期后,沈千源告诉何雪青他们已经跟一家风投公司谈好了,对方答应给他们投资。
这在公司是一件大喜事。
“今晚有个聚餐,你愿不愿意来赏个脸?”
“当然要去。”何雪青痛快答应。
“那好。我一会儿去接你。”
离约定时间还有两个小时,何雪青开始挑衣服,化妆。最后她选了一件沈千源送她的生日礼物——香奈儿小黑裙,再搭配件白色小西装。
她没等沈千源来接,而是直接打车去了他的公司。沈千源又惊又喜,神色温柔地看着她,轻揽着她的腰,满脸自豪地向众人介绍:“这是我女朋友。”
除了邓通和另外两名员工外,其他人是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老板娘”。他们只听说过老板娘比老板大五岁,倒没想到她这么优雅漂亮。
大家都是年轻人,加上沈千源也不端架子,气氛十分轻松随意。
何雪青笑着跟他们打过招呼,然后大家收拾东西准备去饭店吃饭。
席间气氛十分热闹,邓通是个话唠,有他在几乎不用担心冷场,他说道:“看到没,咱们的沈总已经脱单了,你们也赶紧加油啊。虽然全公司都是单身汪,加班出差方便,可是我还是希望你们赶紧脱光。”
众人起哄:“邓哥,你先脱吧。”
邓通嘿嘿笑:“马上,很快,算命的说我今年红鸾星动了。”
众人一起大笑。
聚餐进行了一个多小时,大家兴尽而散。
沈千源高兴得忘乎所以,一遇红灯就偷亲何雪青。
他们俩谁也没注意到,车后有一辆出租车一直在不远不近地跟着他们。
第二天下午,何雪青在书吧,意外地见到一个熟人——叶宣宣。
与上次见面时相比,她看上去清瘦些,原先可爱的婴儿肥消失了,下巴变得小而尖,整个人看上去愈发精致俏丽。
两人互相打量了一眼,接着就是客套寒暄。
叶宣宣的语气依旧天真娇憨,说出来的话却让人无言以对:“姐姐,你把千源让给我好不好?我真的非常非常爱他。”
何雪青笑着说:“不好意思,他现在是我男朋友了,我也非常爱他。”
叶宣宣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何雪青:“可是你们根本不般配啊。你们相差了五岁,你知道五年意味着什么吗?当你四十的时候,他才三十五,他风华正茂,事业有成,正是男人的黄金时代。而你已经人老珠黄,颜值衰退。姐姐你真的不担心吗?你和他在一起有安全感吗?”
何雪青神态优雅从容,语气平和:“对于只拥有年轻这样一种单一优势和凭仗的人来说,五岁是个大问题,可是对我来说根本不是。还有,安全感不是别人给的,是自己给自己的。我一点也不担心,你更不用替我担心。”
以前她曾担心过,可当她想明白后,她什么都不怕了。她经济独立,精神独立,又确定了自己的理想和事业,她拥有让自己幸福的能力。如果有个志同道合的伴侣陪她一起更好,没有也行,即便他因为各种原因中途离开,她也承受得起。
叶宣宣仍继续抓着这个话头不放:“可是我觉得这对于任何女人都是啊,难道岁月这把杀猪刀会优待姐姐吗?姐姐可以好好考虑一下,我会给叶叶不补偿——”
何雪青神色变冷,语气也多了些严肃:“宣宣小姐,我想告诉你一句话。所有的果实都曾经是花朵,但并不是所有的花朵都能长成果实。
没错,你是比我年轻,可是年轻真算不得什么,只要不出意外,你早晚也会到我这年龄。这世上最值钱的是青春,但最不值钱的也是青春,因为一批批的人在不停地被生出来,永远都有比你更年轻的。以后请你记得,别再拿这种人人都逃不过的自然规律来秀优越感。你可以换一种方式来秀,比如才华、内涵、品格之类,如果你有的话。”
叶宣宣的眼泪在眼里打转,她腾地一下站起来,情绪有些失控:“我就是秀优越感怎么了?你拿什么跟我比?你有才华有内涵有家世?你只不过是个脾气古怪的老女人而已,你凭什么得到他的爱?”
何雪青一脸淡定:“大概就凭我吃相比你好看,没有跨省去当第三者,也没有恬不知耻地去劝别人把男朋友让给我。”
“就凭我爱他,她也爱我。你明白了吗?”
沈千源不知何时进来了。
叶宣宣一看到沈千源泪水流得更凶,好像何雪青对她做了什么似的。
“千源哥哥……”
沈千源对她的眼泪视而不见,语气冷硬而坚决:“我一直都说得很清楚,我有喜欢的人了。我从头到尾没有做过任何引起你误会的事。算我求你了,你能别再缠着我吗?”
叶宣宣什么话也不说,只是无声泪流。
沈千源无奈地说:“其实追你的人还是挺多的。”
叶宣宣像一个得不到玩具的小孩子,执拗地嚷道:“不,我不喜欢他们,我只喜欢你。”
沈千源:“可是我不喜欢你。我已经有女朋友了。我对她一见钟情,而且她还是我的青梅竹马,我们已经得到双方父母认可,马上就要结婚了。请你自重好吗?叶小姐。”
叶宣宣的脸色苍白,怔怔地看着沈千源。
“你会后悔的!”半晌之后,她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抹着眼泪走开了。
她一走开,何雪青就过来说道:“她的情绪有点不对劲,这里又人生地不熟的,咱们最好悄悄在后面跟着她,然后你再跟她家人联系,万一她在这里出了事,咱们也不好交待。”
沈千源倒没想到这一点,他赶紧去取车,两人悄悄跟在叶宣宣乘坐的出租车后面。
叶宣宣果然没有回酒店,而是进了本城一家最大的酒吧,幸亏他们跟来了,否则,一个年轻漂亮的单身女孩子在鱼龙混杂的酒吧里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沈千源记下酒吧的名字,然后他打通了叶立成的电话,把叶宣宣的行踪告诉了他。
叶家在伊城也有朋友,叶立成说他自有安排。
两人一直到等叶立成安排的人过来,和他们交割完毕才放心地回家。
路上,何雪青戏谑道:“你说这颗果实还没熟透呢,就开始有鸟儿来啄了。以后可怎么办?”
沈千源建议道:“那就把我一口吞了。”
“怕卡着。”
沈千源把手放到她大腿上,低声下气地说:“晚上回去,我任你惩罚差遣,别跟我生气。”
何雪青跟他生什么气,他又没有主动招惹叶宣宣。她笑道:“皮鞭老虎凳,十大酷刑你任选。”
“可以自助?”
“可以。”
当晚,沈千源选的自助是给她按摩和剪脚指甲。
何雪青洗完澡后,半靠在床上,伸长腿,翘着脚,等着沈千源的服务。
“老婆,请问是要月牙形的还是要锯齿形的?”
何雪青扬眉:“要锯齿形的干吗?割草啊?”
沈千源服务态度极好:“知道了,老婆大人。”
何雪青一边享受着五星级服务,一边用手机刷微微博聊天。她注意到沈千源的微博名改成了嫩草怕雪,她倒也没多想。
她刷了下微博就开始跟于非非聊天。
是是非非:“亲,告诉你个好消息,我下月就回本部了。”
何雪青:“太好了。没有你的日子真是空虚寂寞冷。”
“别蒙我,你现在蜜里调油,肯定早把我忘了。那啥,我说你们俩能不能别那么污?让我等观者脸红心跳。”
何雪青:“??谁污了?你把话说清楚。”
于非非:“嫩草怕雪,雪怕日。……这不污?”
何雪青:“……”
她抬起脸,似笑非笑地说:“沈千源同志,你过来咱俩好好谈谈你的微博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