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队还在发展初期,条件并不好,新盖的家属房数量比较少,而且就光是一套房子里面什么也没配。唯一的好处恐怕就是,依托部队,水电设施比较完善,据说以后入住水费电费也用不着交。
作为唯一一个住在营区附近的家属,田兰很荣幸的得到了亲自看房的机会。虽然是一溜一模一样的普通平房,但面积倒是不小内部布局也很合理,够得上七八十平米三室一厅的商品房标准,重要的是厨房和厕所都在外面,是不算面积的,每户还附带一个大院子,可以种点花花草草甚至是瓜果蔬菜。
田兰是有备而来的,她带了纸、笔、卷尺,把每间房的长宽高都量了,并且按比例画了下来。回去后拿着平面图思考了好久,终于把家里的家具摆设想清楚了。如今的家具行业还没有兴起,老百姓的家具多是买好木料请木匠制作,田兰急着搬家,干脆一边给了点钱把房东家的那些家具租来使使,一边买了木料请木匠照着她画的图纸打。
在部队里一群热情的士兵的帮助下,田兰和张家栋的家很快就布置好可以入住了。算是为了庆贺乔迁之喜,田兰给帮忙的战士发了糖,过几天又请营区的领导们来家里吃饭。
田兰的手艺是没话说的,部队不允许喝酒,一帮子人吃得直打饱嗝后,端着茶杯在桌边聊开了,政委先是忆苦思甜起来:“想当初在海南咱们部队刚组建那会儿,要啥没啥,从上到下几乎所有人都是住草棚、睡木板、喝泥水。现在好了,营房盖起来了,装备也66续续的配上了,连随军的家属都来了,后头的路只会越走越宽。等边上的那几个家属院也住进人,逢年过节咱也能搞个联欢了。”
“联欢是得搞,咱现在是刚组建的部队,小伙子们都很年轻,可要再过两年怕是又有一茬娶不着媳妇的老大难了。”因为军队的特殊性,部下的婚姻一直都是让首长们头疼的问题,旅长指着田兰“往后随军的家属还会来,你们这些当嫂子的家里要是有合适的姐姐妹妹,可一定要介绍介绍。”
“这是自然,可惜我没有姐妹,不然一准给何明介绍。”被旅长点名的田兰,调侃起了何明。何明是张家栋在侦察连时候的副连长,现在也和他一起调到了侦察队,两个人是正副队长。小伙子也差不多二十五六了,还没个对象,大有向老大难进发的趋势。
自从看房子那次进营区,田兰就觉得奇怪,张家栋说他被调到了海军,平时穿的迷彩看上去也是海军的,可她左看右看都没瞧见军舰。在田兰原本的认知里,海军都应该是乘着军舰劈波斩浪的,过了几天实在抑制不住好奇心的田兰,问了张家栋,这才知道,他们是海军6战队。美国有海军6战队那是地球人都知道的,中国有没有田兰就不清楚了,后来又听说这支部队是刚组建不久的,她便开始提醒自己,她一个普通军属关起门来过好小日子就行,部队的事还是少打听为妙,万一出了点事人家怀疑她是间谍就麻烦了,她甚至连自己准备招兵买马大干一场的计划都搁置了,转而同意许向前在家乡投资矿产的提议。
倒不是重生后的田兰胆子变小了,实在是现在的时机太特殊,1983年啊,“严打”最厉害的一年,她上辈子的丈夫就是在这一年被判死刑的。
没有人知道田兰心里的弯弯绕,部队里的人都把她看成了农村来的普通军属,甚至还私下流传她是张家栋花钱买来的媳妇,不过像大部分的坏消息一样,当事人都是最后知道的,田兰和张家栋还被蒙在鼓里。而张家栋则以为,田兰是这些年在家累狠了想好好休息,反正他们就一家三口,钱够花就成,他乐得田兰在家里当家庭主妇,他什么时候回来都能吃上热乎的饭菜。
田兰不知道侦察兵是怎么训练的,更不知道海军6战队的侦察兵是怎么训练的,反正张家栋每天回来衣服上都有污渍,估计不是泡了泥水就是泡了海水。五月当地的天气已经很热了,阿好告诉田兰每年的五至七月是这里最热的时候,反倒是八月以后,台风来了,天就凉快下来。
张家栋回来说了声部队要去“海练”三个月,收拾了几件衣服就跑得不见人影了,平时整天充满训练吼叫声的营区一下子安静了下来,留守的后勤人员都极其稀少。小海去上学了,闲得发慌的田兰只能跑到村子里找阿好聊天。正好碰上阿好在外面打工的女儿回来了,她和田兰年纪差不多,两个人聊着聊着就成了朋友。
田兰觉得自己的人品真是好,在家的时候有润叶这个闺蜜,到这来没多久又勾搭上阿敏这个朋友。田兰打着买菜的名头几乎天天往阿好家跑,时间久了察觉出来母女俩的不对劲,就旁敲侧击的问阿敏。
阿敏正是人生迷茫的时候,田兰又有一种沉稳持重的气质,她很快就把田兰当成了知心姐姐,倾诉起心事来。原来阿敏从小就和村子里的阿峰青梅竹马,可阿峰的父亲是个贪花好色不学好的,母亲又早早在一起海难事故中去世,家里人觉得阿峰从小跟着那样的父亲长大,害怕他也不学好,坚持不让两个在一起。谁知道阿敏不听,两个人一块偷偷的跑到广州去打工。
两个人分别在两家厂里做工,刚开始还好,就算互相隔得远,两人也千方百计的想办法见面。后来阿峰越来越忙,见面的次数也越来越少,阿敏总是惦记他,有一天突然他来找阿敏,想要向她借钱,阿敏以为他遇上了什么难事,二话不说就给了钱。谁知道过了几天她听到老乡说,看到阿峰带着一个姑娘去医院堕胎,老乡话里话外都有一种那个姑娘是不是你的意思。阿敏当然知道那不是自己,她和阿峰至今还是清清白白的,最多就是拉过手而已。
她也不是个傻子,把前后的事情一联想,很快明白过来,阿峰不仅背着她跟别的女人好了,还拿她的辛苦钱去给人家堕胎。她气愤难当,到阿峰上班的地方去闹,阿峰怕影响不好,把她拉到僻静的小巷子里,赌咒发誓的说他心里只有她一个,跟那个姑娘只是酒后糊涂,他以后再也不会了。阿敏想着两人从小到大的情分,又想到自己为了和他好跟家里都翻脸了,只好硬生生把这口气咽下去,不过她还是给他下了最后通牒,不管今年能不能挣到钱,过年的时候他们一定要回家把婚事办了,阿峰满口答应。
还没等到阿敏用婚姻的枷锁栓牢阿峰,一个自称是阿峰女朋友的人找到了她。那个女人告诉阿敏,她就是被阿峰陪着堕胎的女人,不过她没拿阿敏的钱,堕胎的钱是她自己的,阿峰甚至还从她那也骗了一笔钱走,为的就是追他们厂里一个经销商的女儿。阿敏不相信,大骂那个女人不要脸、骗人,还动手跟她撕扯,还是旁边看热闹的人把她们分开的。女人走了,走的时候留下一个地址,说:“我只是看在大家都是女人、活得不易的份上,来给你提个醒,我没抢你的男朋友,我也是被他骗了的。你要是不信就去那个地址看看吧!”
阿敏想到阿峰这段时间又开始说自己忙,推着不和她见面,再想想那个女人临走时候淡然的神情,怀疑的小火苗在阿敏心中腾腾的燃烧。阿敏请了假,去了那个女人给的地址,她在附近徘徊了一天,始终没有见到阿峰出现,心中有一丝窃喜,还没等她高兴多久,一个烫着卷发、带着蛤蟆镜、穿着牛仔衫、骑着摩托车的男人出现在她的视野里。而后一个穿红裙子的时髦姑娘从路边的店铺里出来,两个人毫无顾忌的当街亲吻后才坐上摩托扬长而去。阿敏像冬天掉进河里一样,整个人冻僵在了那里,她脑子里一团浆糊,连怎么回到工厂都不记得了。当晚就发起高烧,开始说胡话,宿舍里的人听到她一直哭着叫妈妈,就给阿好打了电话,阿好夫妻俩连夜跑去把阿敏接了回来。
阿敏回来没几天,关于她为阿峰堕胎后遭抛弃的风言风语就传开了,虽然阿好他们都相信她不是会做那种事的人,可当初她不顾家里人的感受执意跟阿峰跑了的事,还是让阿好不舒服,母女两有点相见如冰的感觉。听完了阿敏的故事,田兰不得不感叹,渣男害人不浅,感叹完又立马想到要回家好好教育顾晓海小朋友,可不能让他长歪了。
还没等田兰的一只腿迈出阿好家的大门,田兰就被刚从海边回来的阿好拦住了,说是有事情跟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