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
“咚!”
旁边相继传来两声重物倒地的声音,我深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静:“当然……不算。小乔同学,让我来好好给你上一课,虽然广义范围内的间接接吻,是指某样物品在被人物a用嘴唇接触后,又再次被人物b用嘴唇接触。但在狭义范围内,就是一定要吃到对方的口水。刚才我只是把带了我口水的果汁喷到你脸上……好吧,嘴上也有,可是你根本就没有吃到对不对,所以……”我卡住,声音一下子颤抖起来,“你在干嘛?”
他动作顿了一下,然后收回刚才还在两片薄唇上来回滑动的舌头:“噢,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就觉得嘴唇好干,所以想用口水润润。”一秒之后突然啊了一声,然后用一种前所未有的可怜兮兮的表情看着我:“阿耀,现在我是不是……吃到你口水了啊?”
我松开捏得死紧的拳头,端起他前面那杯橙汁,话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程、大、学、生,你当这杯东西是拿来装饰的还是干嘛的啊?嘴唇干你不会喝这个润啊!难道你就不知道口水只会让你的嘴唇越来越干这种常识吗?!”看到他又扬起眉我低喝一声,“住口!不要拿果汁被我弄脏了当借口,我刚刚根本没喷到这边!”
被我截住话头,他委屈地看了我一眼,不满地撇嘴:“第一次看见受害者没嫌弃,始作俑者还那么多意见。”
我愣了一下,这个,好像……的确是这么一回事,但想到事情的源头,我继续理直气壮:“可是如果不是你突然把头凑过来,我也不会全喷你脸上,只会喷到玻璃窗上啊!”
他更委屈了:“我怎么知道你有这种受到刺激会喷水的特殊癖好。”
我气乐了:“这是正常的生理反应好不好,每个人都会啊!”
“每个人都会?可我从来没见过我身边的人会喷出来,他们只会吞回去……恩,然后就呛到了。”
我看着他沉吟的模样,觉得很奇怪:“他们是不是有问题,宁愿被呛到也不喷出来,那种感觉很难受的啊,我就受不了。”
“所以,我一直以为人在喝水时受到刺激只能被呛到啊,原来……”他望着我笑,“阿耀,你又帮我解决了一个不解之谜呢美女的天才杀手。”
我怔在那里说不出话。程乔对我笑的时候微微眯了眼,原本就上挑的眼尾更加往上,流畅妩媚的弧度,像画了深深的黑色眼线。明明是这么妖气的眼睛,可脸上偏偏是一副纯真无害的表情,明明是这么矛盾的组合,可就是……好看得让我移不开视线。
“你们在干嘛呢?”清冷的声音突兀地响起。
我惊醒般抬头。
之前隔着玻璃窗和宽阔的道路这段距离,阿浅的脸我并没有看清楚,现在近在咫尺,不得不说我真的被震到了。额前的刘海被汗水濡湿,往常风情万种的栗色过肩卷发此刻看上去略有点凌乱,不过这些都不算什么,我看着这张几乎算是化了浓妆再加上因为之前激吻而浮现的红潮、而使得本来冷艳现在看上去却过于艳俗的脸,真的有种想仰天长笑三声再拍下她的照片留着日后好翻底的冲动,但她出现的时机是如此的及时,以至于不经意间就迅猛地阻止了我继续丢人下去的严峻事态,而我从被幼儿园的小朋友抢过三个苹果后就一直以“有恩报恩,有仇报仇”为人生格言……于是,最终我还是按捺住了心里的蠢蠢欲动。
为免程乔又口不择言地说出“没什么,我们刚刚就是互吃了口水而已”这种歧义鲜明的话,我不容反抗地舀了满满一勺榴莲西米塞进他嘴里,瓷勺磕到他牙齿发出动听的脆响,看着他皱起的五官我甜甜地笑了一下,然后才对站在旁边的阿浅说:“就是聊聊天而已。没想到小乔这么喜欢吃榴莲。”
“哦?聊天聊到水漫金山觉得不过瘾,所以还来个现场实践?”阿浅状似恍然大悟,然后把手里提的东西放下,纤纤玉指指了指靠近玻璃那侧的桌子。
这话的讽刺程度完全不亚于已经立志当丁克的小羽突然告诉我她现在已经怀孕三个月。我僵着脖子看过去,惨不忍睹的桌面直接把我打回原形,很好,刚才竟然忘了收拾犯罪现场。我立刻抓起毛巾一边擦桌子一边干笑:“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喝水的时候最受不了刺激了。”擦完把毛巾递给已经站起来的阿秀,顺便指责阿浅一句,“你走过来怎么都不把云姐扶起来!”
她坐在我旁边,轻描淡写地扫了云姐一眼,微微笑道:“我以为云姐今天工作太久,是嫌脚酸了才坐在地上休息一下啊。”
我其实很想提醒她,人累了要坐下来休息的第一个选择应该是椅子,这是常识。但很显然阿浅说得对,云姐作为一个“甜品甜品”用两千五百块人民币养着的服务员,工作时间里她只有一个选择,那就是站着。
这时候地上的云姐已经坚强地、默默地、迅速地自己站了起来,我赞赏地冲她竖了个大拇指,结果她只是怨念地看了正在专心喝甜品的程乔一眼就奔了。
美色当前,同性皆渣。好,我忍。
“啧~”我小心地戳了戳阿浅洒满金色闪光粉的肩膀,“看来这新男朋友在你心里分量还挺重,第一次见你打扮得花枝招展跟天鸡下凡似的。”
她挑了挑眉:“我哪有新男朋友?”
真是稀奇,向来毒舌计较的大律师竟然没对我的用词大发雷霆。我凑近点看她绯红的侧脸和长得离谱的假睫毛,压低声音问她:“我说,你到底抹了多少腮红啊?”
她斜睨了我一眼。
我得意地摇着脑袋:“还想抵赖,就刚刚跟你在外面激吻那个啊,巨人的身高,虽然五官看不清楚,但是就冲他一脸的黑胡子我都知道他肯定崇拜马克思。”
“那是tony,但他不是我男朋友。”
还有个英文名?但现在就算是俄罗斯名我都怒了:“不管是tony还是汤波娃,我和小乔都看见了,普通朋友难道还能做出当街深吻这种伤风败俗的事?”程乔立刻很配合地点头,我满意地转回头,继续说,“有本事你跟小乔也来一下啊妖媚王爷冷傲妃!那我就信了。”
程乔捂着额头长吁短叹:“阿耀,你不能这么……这么糟蹋我。”
阿浅慢慢地勾起一个笑:“难得从你嘴里听到伤风败俗这个成语,不过很抱歉,我早就和他分手了,所以还真是朋友。”
我有点反应不过来:“早就?你早就和他在一起了?可我们怎么都不知道!”
她支着下巴想了一下:“没有啊,小羽她们都知道,原本要告诉你的,只是那时候你去上甜品课了,所以没见过他。tony是法国人,来中国体验一下异国情调,后来他回法国我们就分手了。没想到刚刚在市中心又碰见他,就顺便送我过来咯。”
“原来是这样,”回想当时场景,我咂舌,“可是都分手了你怎么还能跟他那么激烈?这条街是露天的好不好?”
“一不小心冲动了一下,又没到擦枪走火的地步,怕什么。”
“可你不是说他走了吗,怎么又碰到?”程乔看来很善长抓重点。
“哦,因为他回到法国以后才发现自己已经被中国这个国家给深深地俘虏了,连带着在家乡看哪里都不顺眼,想来想去觉得还是中国好,不仅山好水好人民好,就连空气都带着股香甜的味道。”阿浅唔了一声,“我没记错的话,他好像说了以后就在中国常住。”
“有没有搞错!在我心里,法国就是他形容的这样啊,香榭丽舍大街上法式甜点和香水的味道难道不该比任何东西都要更甜更香吗?!”我激动地喊了出来,喊完心里突然有点不踏实,“我这种和他不约而同的观点……不会就是传说中的崇洋媚外吧?”
程乔安慰我:“不是,你只是习惯成自然,自然成麻木。”
阿浅嗤笑一声,“小乔说得对,等他在这里住久了,明白过来这里的人究竟好到哪种程度、空气里又究竟混合了多少种致癌的香料之后,到时候就算是国家主席求他,他也不敢在这里住了。”
我缄默,虽然这话不怎么中听,但这也上看到的一则反响很热烈的“中国所有安全食品清单”,我抱着“以后果断只吃这些”的想法兴奋地刷新了三四次,结果上面还是一片空白,原本以为是电脑出故障,正想关机重启的时候脑子却一下子犹如醍醐灌顶。
现在的中国,哪里还有什么食品是安全的呢?
“可是,小秦,那个tony,他应该是为了你才留在中国的吧。”程乔眨巴眨巴眼睛,他一直称呼阿浅为小秦。
阿浅笑得极灿烂:“小乔哥哥,你话太多了,信不信我把你的事都给耀耀抖出来?”
程乔立刻扭过头做事不关己状。
我瞬间兴奋了!虽然对络腮胡巨人没什么好感,可是我没想到他竟然可以这么痴情,为了阿浅甚至愿意冒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毒死的风险愿意移居中国,虽然他其实对我们这里的国情并不太了解,可我还是被感动了!但我兴奋的引子不是他,而是小乔哥哥!
我涎着脸勾住她的脖子:“亲爱的浅浅~有什么小乔的料要专门抖给我啊?”
程乔一脸紧张地看着阿浅,我也看着一脸紧张的程乔,心跳快得几乎要爆表,觉得即将有什么惊天大料要在我头顶砰地一声爆裂开来,化成细流滋润我久未能八卦的身心。
阿浅悠悠地喝了一口我喝过的橙汁,慢吞吞地开口:“其实,小乔他……”
这时候我几乎都能看到程乔脸上不多的血色正以一种可见的速度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