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我昏死了多久,只知道刚开始的时候像是有人在叫着我,摇晃着我的身体,我想睁开眼,可是身体却怎么也不受大脑控制,接着我的大脑就陷进了一片黑暗。又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感觉似乎有一股清泉流淌过我的喉咙,进入到我的身体。就像是即将枯死的草木忽然被当头淋了一场雨一样,酣畅淋漓,一时间,我的身体开始无意识的想要汲取更多的养分,原本就想要冒烟裂开的嗓子,忽然也被这股清泉流淌过,一时间就把我干涸的嘴唇和喉咙全部浸湿,我从未感觉到这样的感觉,就像是我原本已经暗下来的天空忽然被人从外面撕裂了一道口子,阳光照射进来,清泉也流了进来……
当我昏昏沉沉的醒来的时候,睁开眼睛就看到了白色的天花板,还有一种熟悉的味道弥漫在空气中。我的大脑一下子转不过来,难道我没死?这种味道我可以很坚定的肯定,绝对不是森林或者古墓里的空气和味道,而是……消毒水的味道!
我在医院!
我的大脑一下子像是被一阵电流击过,一下子清醒了过来。我……在医院?怎么会在医院呢?我的脑海里闪过昏迷前的记忆,让我一下子记起来,我在昏迷之前,明明是倒在了公路上的!我们几个走了一夜,最终倒在了公路边,我还能清楚地记得,整条水泥铺成的公路,被太阳照得发烫……是的!我们是昏迷在了公路旁,可现在却是在医院,而且我能够感觉到,那种嗓子被渴得冒烟,嘴唇干裂得感觉已经消失了,那就说明,我在昏迷的这段时间,是喝了水的。可是我想要动一动手脚,却发现整个身体根本不收我的控制,两条腿酸疼的接近麻木,脚上的水泡也破了,正疼得厉害,脸上身上的伤口都很疼……那么是不是只有一个可能,我们被什么人救了,而且还被送到医院来了?
下一秒我就肯定了我的想法,因为我僵硬的转过头,发现在我旁边的病床上,还躺着一个人。光头海现在的造型很滑稽,让我一下子没有忍住,噗呲一声笑了出来。只见他整个光头被纱布严严实实的裹了起来,只留下了一张脸,而且脖子上还带着护箍,脚踝处打了石膏,被高高的吊了起来。这样一幅样子如果放在猪胖身上我不会觉得有多好笑,可是就是因为光头海平时总是一副老奸巨猾,高深莫测的形象,所以现在看起来,就像是一副被恶搞吃瘪的样子,形象一下子颠覆!我的目光往他后面看去,猪胖两只手都打了石膏,而且还带上了氧气罩,看样子我们之中就他伤的最重,其实这也难怪,我和夜莺这样体力的人都受不了,他能和我们一起坚持到公路,已经是一件奇迹了,其实他的身体早就不行了。夜莺似乎没有什么大碍,只是手臂脱了臼,剩下的大概就是中暑了吧,他的身体很好,如果不是长时间没喝水煎熬着,还长时间给我们披荆斩棘的开路,他肯定不会这么容易倒下。
我把头转了回来,看着白花花的天花板,心里那叫一个感慨万千。说实话,我们这次都这样了还能活着,实在是奇迹。身上的伤倒是一回事,就是每个人的身体机能都因为长时间没有得到补充,这是最要命的。可是偏偏就是这样,还是让我们都挺了过来,我觉得,这也就是我们几个福大命大,命不该绝,要是换了别人,能不能坚持走下山还是一个难题。我现在想起来,迷路的那两天,或许真的是我们每个人这一生中最难过的那几天,以前不管受了什么伤,但和这次都不一样。这次完全是身体的困难,我们没有能力问题。
“吱呀——”一声,门被打开了,进来一个胖胖的女医生,见我瞪着眼睛看着她,就朝我走了过来。“怎么样?哪里不舒服吗?”
我意识到自己的不礼貌,所以赶紧的低下头,“医生,我们都这样了,哪里能舒服呢?”
“行了,有精力开玩笑说明恢复的不错。”她在本子上不知道画了什么,然后走过来看了看我的腿,又说道,“你和最里面的那个恢复得最好,中间这两个伤的比较严重,特别是那个胖子,送到这里的时候已经只剩下一口气撑着了,有气入没气出的。其实你们除了手脚受伤之外,中暑和严重缺水才是大问题,不过现在都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刚开始你们连意识都没有,只能强行灌水,又给你们打了补充针。”
我想了想,问道,“那医生,你能不能告诉我,我们怎么会在这里?是谁救了我们?我们躺了几天了?什么时候能出院?这里又是哪里?”
那个女医生听到我的话后眨了眨眼睛,笑道,“这么多问题,你让我回答哪一个?”
“医生,那你就一个一个回答呗。我们睡了这么久,什么都不知道啊,能不问吗!”忽然,最里面的夜莺开口了,他的声音听起来已经好了很多,看来这两天养的不错。
女医生摇了摇头,走过去也给夜莺检查了一下,说道,“不错,除了手臂要费点功夫之外,其他的没什么问题。”
“医生,你倒是快说啊,我们是怎么来的?”夜莺不耐烦的催促道。
“你们是三天前被送来的,是一队登山社的年轻人救了你们,据说在山下的公路旁发现的你们,当时还以为你们都没救了。你们已经睡了三天了,一直都昏迷不醒。”女医生又给夜莺的病例本写上了什么,然后合上走了出去,“至于你们什么时候出院,这个要看你们什么时候恢复了。”
“诶!等等!”我叫住了要关门的她,“我们那两个朋友什么时候会醒?”
“那个光头的主要是脖子扭了,手脚也受了伤,应该不久之后就会醒。而那个胖子嘛,他被送来的时候已经严重休克,好不容易才抢救回来的,至于什么时候醒,就要看他的造化了。现在虽然一口气还提着,可是保不准什么时候就过去了,你们还是要做好心理准备,他的身体实在是到了极限,我们也不能妄下定论。”那个女医生看了一眼猪胖,无奈的耸耸肩说完后就退了出去。
我没想到猪胖竟然会这么严重,一下子就愣住了,什么叫做到达了极限?我和夜莺对视了一眼,都心里有了数,可是我们谁也没有开口安慰谁,只是默默的躺了下去。
我叹了口气,觉得无限的愁绪涌了上来。之前我从来没有想过猪胖居然会发生这样的事,现在他这样了,我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但是我真的不希望他出事,身边没了这么个听我唠叨,跟我斗嘴的人,我还真的是不太习惯。现在他这个样子,或许也是因为我,是我硬是拉着他走下山,也是我硬是把他逼出来,可是如果不这样,他就有可能在受困的第一天就放弃,那么就会是更加严重的结果。可是现在,他却因为我而把自己逼上了极限,以至于现在还一动不动的躺在这里……我听着猪胖的心电图上传来的他的心跳,心里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安静过,希望……我们既然能奇迹般的活下来,就再也不要出意外了!
第二天,夜莺已经能够下床走动了,只是他脱臼的手臂依然需要吊着。我也不再需要打吊针。光头海醒了过来,在我和夜莺口中知道了事情的经过,却一阵沉默。
第三天,我手上开始换药,光头海头上的纱布也拆开了,这是我们才知道,他的头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划伤了一个大口子。大约是我们下山的时候被丛密的树杈割伤的,可是那个时候我们谁都没有注意到。也是因为这样,所以我们每个人身上,手脚上几乎都有各种大大小小的伤口,可是却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落下的。
第四天,我能够活动手脚了,光头海也拆了脚上的石膏。但是他脖子的扭伤却很严重。猪胖却始终没有反应。我们都很沉闷,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这样的日子持续到了第五天,猪胖的身体终于有了反应。在我们吃饭的时候,光头海看到他的手指动了动,夜莺飞快的喊来了医生,最终我们得知,猪胖这终于算是在鬼门关捡回了一条命,大概不久之后就会醒过来。我心里这才松懈了下来,心想这小子果然命大!
第六天,猪胖醒了,而且还是在我们还没醒的时候就醒了。而我也是被他的大嗓门给吵醒。一睁眼,就看到他一脸欠扁的表情,正在跟护士争论自己脖子上的护箍什么时候可以取下来!医生说这个胖子恢复能力很快,一醒了过来,身体的机能也都恢复了,真的是个奇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