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干什么？”柳云超路过林子初教室，看着林子初拿着一支笔，咬着顶端，面对一张稿纸，一脸的便秘状。
“写情书。”林子初有点不好意思。
“这么古老的求爱方式？”柳云超笑了起来。
“那有什么办法？我手机被老师没收了，现在晚上又去不了她学校！这个星期她还回家！下个星期五就是她十八岁生日了，还能等吗？”
“你写了什么？什么时候去送啊？”
“星期天啊！”林子初理所当然。
“你不是要去参加浙大的自主招生吗？和苏嘉怡一起？”
“WC，你不说我还忘了！那怎么办啊！”林子初不停地用笔敲着自己的脑袋。
“快点，你写给我，反正我星期天正好要去那里参加信息竞赛。”
“对哦！”林子初点了点头，“我写好了就给你，第一次写这种东西……”
自从那天看见林子初和苏嘉怡亲昵的场面之后，江陌妍整个人都不好了，一想起来就胸闷。许思琨现在来找自己的频率已经上升到一天三次了。给陌净打了好几个电话问有没有办法，陌净每次的答案就是：除非出国，要不然你逃不过的。
是啊，逃不过的。
自己本来也是考虑过出国的，可是在这里终究是有太多自己放不下的东西了。就像时铭译会因为自己而动摇一样，她也会因为某些人而动摇，她很清楚，除非自己对林子初死心，或者林子初让自己对他死心，要不然她狠不下心，狠不下心出国。
以前，林子初似乎说过，他有喜欢的女生，但是这么多年了，他都是单身一个人，是他忽悠自己，还是这段感情终究埋藏的太深——她从来没得到过答案。
还有一个星期，她在期待林子初给自己一个答案，一个好的或者坏的她都想要的答案，起码这样，可以让她下定决心。
这个世界上最可笑的事情就是连个人明明互相喜欢却在拼命地猜对方喜欢的时候——当然那个答案永远不会自己。
周日下午要举办信息竞赛，整个高三都在自修。中午吃饭的时候江陌妍又遇到了许思琨，这次还没有等他开口就自己先出了声，“你别来烦我了好不好？我知道还有五天！”许思琨脸上的温和笑容瞬间收起，“你知道就好。”
自修的时候，江陌妍很心烦，一点学习的欲望都没有，只好趴在桌子上发呆，好在自修是把一个班的人分到两个教室进行的，时铭译不在身边果然安静很多了。
“陌妍，给你。”一个刚从厕所回来的女生递给她一个信封。
“什么啊？”江陌妍一边拆一边问。信封里面是很厚大约五六页的稿纸。很隽秀的字迹，看了的人都会赏心悦目的，她一眼就认出了这个自己，嘴角勾起一抹微笑，“谁给你的？”
“刚才在楼梯口，一个不认识的男生给我让我给你的，还说希望能得到你的回复。”女生指了指外面，“哝，就是那个。”
江陌妍从窗中探出头，却在看到来人之后笑容瞬间僵硬，愣了几秒就随随便便把稿纸塞回了信封里，拿出一直红笔，在信封上写了一个大大的“滚”字，“还给他！”江陌妍呼吸急促，眼睛都有些充血。
女生有点惊讶，看着信封有点不知所措，写得很重，信封都被勾破了，心中的怒火表现的显而易见。江陌妍在学校里是有追求的人，示爱过的也不少，但都会温柔地拒绝，为什么这一次……女生看着江陌妍怒火冲天的样子也没胆子问下去，只好乖乖地把信再一次送了回去。
江陌妍继续趴在桌上，前一刻是心烦意乱，这会儿是连自己在想什么都不知道了，只觉得一阵阵的头昏脑涨，那封信尽管只看了几行，但每一个字都深深铭刻在自己的心里。那个字迹，是他这辈子见过的男生里，最潇洒最好看的，甚至以前还捧着他的本子感叹过好几次，“这么好看的字给我写情书我一定从！”然后时铭译就回了一句，“完了，以后林子初可以以代人写情书吃饭了。”
————她收到了她一直想要的情书，送的人却打破了所有的幻想。
他怎么可以这样？这是稍微清醒一点之后江陌妍唯一所想，或许江陌妍已经得到了，得到了那个她一直想要的答案。
后来，一整个下午她都趴在桌子上，不知不觉间就睡着了。很久以后，才听到有人在敲自己的桌子，还以为是检查自修的老师，便缓缓抬起了头，揉了揉揉眼睛，才看清楚是许思琨，瞬间有一种想继续趴下睡的冲动。
“你哥找你，学校门口。”许思琨声音不大不小恰好只有她可以知道，“假单给你开好了。”许思琨塞给她一张纸。
江陌妍揉着惺忪的睡眼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出了教室，心情还是很糟糕。
“柳云超，东西你送了吗？”林子初考试一结束，就借了苏嘉怡急匆匆地打电话给柳云超了。
“送是送了。”柳云超有点为难，“只是她在信封上写了一个，嗯……写了一个滚，退了回来。”
“你……你不是说有戏的吗？”林子初的心从万里高空跌落至万丈深渊，尽管有做好的心理准备，但还是被打击到了。
“我哪儿知道！说不定她只是单纯看你不爽了罢了。”柳云超也有点疑惑，自己三八多年，怎么可能看错。
“那怎么办？”林子初有点心慌，“她会不会想，那我……”她一定会恨死自己的吧？
“我估计她喜欢的应该还是时铭译吧，要不然你试试和她解释一下自己只是玩玩的，说不定她还会把你当普通朋友。”柳云超再出损招。
“嗯。”林子初点了点头，挂断了电话。
“林哥哥，我们一起吃饭吧？”苏嘉怡转头就抓紧了林子初的袖子。
“不去。”林子初心情不是很美丽。
“为什么啊？”苏嘉怡有点委屈，“我知道有家店……”
“苏嘉怡你烦不烦啊？”林子初一把甩开她的手，怎么这年头找一个像江陌妍那样安静可爱又实在的女孩子就这么困难呢？“说了几次了，别动不动叫我林哥哥，同桌的你看多了吧？”说完就头也不回地走开，只留下一脸幽怨的苏嘉怡在风中凌乱。
校门口只停了一辆黑色的雪铁龙，江陌妍看了好久都没敢确定这是陌净的车。他就算再低调也不会开这种车的吧？
谁知道窗户偏偏就摇了下来，陌净的脸出现在她面前，“小妍，上车。”
“你开车带我去兜一圈吧，我心烦。”江陌妍上车直接把陌净当车夫使。
陌净微笑地点了点头，发动了车子，半个小时过去了，两个人没说一句话。江陌妍觉得再这样下去的话实在对不起汽油，随便找了一个话题，“这是你的车啊？”
“嗯。”陌净点头，“不像吗？怎么每个人都这么问我？”
“嗯。”江陌妍也表示赞同，“档次完全不符合。”
“那我应该开什么档次的？许思琨奔驰跑车招摇过市？我是人民公仆，那样子会被举报的！”
“那雪铁龙也太说不过去了吧？起码搞个奥迪开开啊！”
“我每个月3500的工资你想我买奥迪？”陌净冷笑了一声，“这辆车子都是我分期付款的！”
“你和舅舅……”江陌妍终于忍不住问了。
“意识形态不同导致的冷战。”陌净意简言骇听起来怎么就这么像在背历史呢？
“具体一点！”
“没什么，就是代沟，你知道的，年纪大的人就是这样。”陌净马上转话题，“大学打算考哪里？”
“陌凉呢？他也要高考了吧？”江陌妍很完美地再次转移话题。
“这小子……”陌净低头叹了一口气，“下定决心要学商，可能是来南边吧。”
“挺好。”江陌妍双手抱胸，“有生之年终于可以看到他被打死了。”
“你说你自己呢！别管他！”陌净这才意识到自己被忽悠了，“你想怎么样？”
“出国。”江陌妍马上接口。
“我早就猜到了，今天来就是和你说一声，爷爷不准我帮你出国。”
“我知道！”江陌妍早就猜到了，“你们人民公仆最听的不就是纳税人的话了吗？”
“许思琨不会帮你的，他再怎么疼你也不会和江家过不去。”
“我也没那么蠢回去找他！”
“肖叔叔他们，没那么大能耐。”
“你想说什么就直说，发现你现在说话越来越罗里吧嗦像个老太婆一样的！”
“你出不了国的，有些事情真的逃不了的，早点乖乖回家吧。”
“我有办法，不用你操心。”江陌妍心中早就拿定了主意。
陌净又叹了一口气，“小妍，你还记得吗？小时候我来你家玩的时候，有一次和许思琨吵了起来，明明就是她抢了我的玩具，然后你居然叉着腰很凶很凶地对我说‘我说这是思琨哥哥的就是他的！你不准和他抢，这是我家你要听我的话！’我那个时候特别嫉妒许思琨知道吗？不管许思琨做什么他都有你撑腰，还有思珺，你拉着她一起帮他欺负我，也只有思琳姐姐稍微帮我一下，那个时候我就在想为什么同样是哥哥差别就这么大？一口一口的都是思琨哥哥，甜的我鸡皮疙瘩满地都是……”
“那不一样了！”江陌妍深思黯淡，“谁叫他要骗我的？”
“毕业那一天。”陌净不管她，“我们喝了挺多的，当着那么多同学的面他就把我扑倒了，就重复一句话‘陌净我真的羡慕你，她还能叫你一声哥哥……’”
“他是江家的人，还欺负我！”
“他只不过是在做他应该做的事情，作为哥哥，劝妹妹回家不是很正常的吗？他许思琨比我还要无欲无求，想的不就是你叫他一声哥哥？”
“冉晴——”江陌妍拖了一个长音。
“好吧，当我没说。”陌净有点挫败，“可是就算你要恨他，那整个江家也是无辜的，许思琨就更加没做错什么了，还有小珏……”
“别在我面前提那个名字！”江陌妍板起脸打断他。
“他只是个孩子！”陌净见过江思珺好几次，那个孩子眼里散发的那种干净与澄澈，让他羡慕不已。
“他是杀人凶手。”江陌妍在玻璃窗上呼了口气，立刻起了一层雾，伸出了手指便在上面轻轻写字，不知不觉“林子初”三个字又出现在了自己眼前，自己都被吓了一跳，马上擦掉。
“他和姑姑长得真像……”陌净继续刺激。
江陌妍不吱声了，她从来就没见过那个男孩子，两人最近的距离不过是那年清明，可是也只是听到了声音而已，林子初应该见过的吧，该死，怎么又想到他了！不许再想了！江陌妍逼迫自己。
“送我回家吧，我不想回学校了。”江陌妍好累，不仅仅是繁重的学业压力，连心都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