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坐到暗夜阁左护法的位置，钩吻自然不是一般女子。进暗夜阁刚满一年，她便单骑千里击杀仇人，奄奄一息时将自己反绑在马背上，披霜乘夜倔强归来……
钩吻从不允许自己的身体软弱。
咬咬牙，钩吻不顾伤势，撑着身子就爬了起来。
屋檐水滴落在泥地上，跳舞的水珠溅到白色的裙摆上。
莫问微微侧着脸，抱着罐子一边捣药，一边想忠伯和苏沐那边什么情况。
秋雨缥缈，女子面目清冷，说不出好坏的画面，却给离魄一种莫名安宁的感觉。
离魄一手持剑，一手拧着两只野鸡。
“怎么不进屋？”
莫问似是沉浸在别的思绪里，乍然听到离魄的声音，有一瞬间的发怔。
抬头，茫然问：“嗯？”
“怎么了？”
捣药的动作一停。
“钩吻姑娘醒了。”
仿佛没听见一般，离魄晃了晃手里的野鸡，道：“我打了两只野鸡，你想怎么吃？”
“钩吻姑娘醒了。”
“恩，我知道了。”离魄放下手里的剑和野鸡，看向她，“冷吗？”
莫问摇头，“这里空气好。”
将她的裙摆提了提，离魄自然的在她旁边坐下。
“那我陪你坐会。”
莫问默了一会儿，“你不去看看她？”
“有你在，她的身体定然无恙。”
“……”一墙之隔，钩吻呆呆地滑落到地上，她一直尽力控制着自己的呼吸，才不至于让他们察觉到她的存在。
原来，就算她以命相救，也换不来他的一丝关心问候，他竟然连看都不愿看她一眼。
那边离魄的声音还在继续。
“饿了吗？”
“没有。”
“今天下雨，适合做叫花鸡。吃吗？”
“……你会？”
“常在外露宿，吃多了就会了。”
“……”莫问双唇微张了一下，没发出声音。
两人就这么并排坐着，待了好一会。
离魄看看天色，“过会天就黑了，我先把野鸡处理了。”
莫问点点头，没做声。
离魄起身迈出几步，身后就“噔噔噔”的又响了起来。
驻足，回头。
莫问低垂着头，正专心地捣着药，她背影微微弯着，在暮色里显得有几分孤独单薄。
◇◇◇◇
一炷香后，离魄撕了一大块鸡腿给莫问。
“给。”
莫问闻了闻，“真香。”
“快尝尝，味道怎么样？好不好吃？”
莫问尝了一口又一口，才抬起头，真心实意地称赞道：“好吃！”
离魄备受鼓舞，“你喜欢就好。”
莫问几乎呛到，脸上起了一丝红晕。
“怎么做的？”
“你不用学，什么时候想吃，我什么时候给你做。”
“……”
离魄嘴角弯了弯，低头撕了余下那只鸡腿送到莫问面前。
紧束着的发髻有些松散，黑发随着他的动作起起伏伏，其中几缕垂落在冰雪消融的脸侧，衬得他整个人俊美无俦。
“你先吃，我给钩吻送些过去。”
莫问点点头，不置可否。
脚步声渐渐远去，不过片刻，外面传来一声惊呼。
“阿问！”
莫问手一松，鸡腿立刻掉到地上。
掏出玄铁，撑开，疾步往声音源头那边走去。
走到门边，一股凉风袭来，风中还带着股血腥味。
秀眉紧蹙，“怎么回事？”
“不知道，我进来时，她就倒在门边。”
倒在门边？
略一思索，莫问开口道：“她晕过去了？”
离魄皱眉轻“嗯”一声，让出位置给莫问。
莫问一边把脉，一边道：“看看她伤口。”
双眸在钩吻身上扫了一遍，最后定在胸口处，随即移开。
“伤口崩裂。”
见莫问松开手指，离魄又将药箱递了过去。
莫问神情淡漠地打开药箱，翻出两个药瓶，举到空中。
“这个止血，这个消炎止痛，你给她包扎一下。”
离魄没有管她手里的药瓶，只盯着莫问面无表情的脸看了好一会儿，才问：“她伤势如何？”
不听医嘱，不爱惜自己的身体，莫问心中不快。
语气冰冷，“失血晕了而已。”
闻言，离魄突地松了口气，“那你给她包扎。”
“？？？”莫问一愣，好似没听清一般。
“男女授受不亲。”
莫问想说这是在救人，但想到他不是大夫，又将话吞了回去。
“……”
“何况，我早说过……”离魄顿了顿，接着又继续道，“……我要娶你，怎能随意和其他女子有肢体接触！”
说后面那句话时，他的声音压得很低，看向莫问的眸子格外认真。
莫问闻言呼吸一滞，心脏当即被他低沉的语调生生吊在半空，不上不下。
这怎么……
他怎么……忽然……
莫问脑子一片空白，脸上发热，砰砰乱跳的心脏更是无处安放。
再次见面莫问一直心怀忐忑，担心离魄会旧事重提，但这两天相处，他仿佛失忆一般，对上次分别所说之事绝口不提。
她好不容易才压住心底那份不知名的失落，哪知他又忽然……
两人面对面站着，也不说话，似乎在比耐性，短短片刻的安静，对于莫问而言却如同等待审判一样。
离魄盯着莫问嫣红的脸看了好一会儿，才轻叹一声，出声道：“你先给她处理伤口，我出去了。”
莫问心神不属地点了点头，直到脚步声远去，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给钩吻上完药，包扎好伤口。莫问在原地坐了一阵才起身往隔壁房间走去。
见她过来，离魄将撕成条状的鸡肉拿给她。
耽搁这么久，莫问早饿了。
接过碗，肉香四溢，说了句“谢谢”就忍不住食指大动。
吃了几口，莫问喝了两口水，终于停下。
“你……为什么想娶我？”
离魄似没想到她会主动提及此事，有片刻怔愣。
两人对立地坐在火堆前，离魄看着她精致的五官，火光下她的皮肤更加白暂细腻，她脸上没什么表情，配上那双呆滞无神的眸子，在这夜色中看去，甚为诡异。
没听见动静，莫问抬头，对着空气轻唤一声。
“离魄？”
离魄回神，“嗯？”
莫问重复道：“你为什么想要娶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