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班么小说网 > 武侠修真 > 青空战季 > 第九章 深海怪客

第九章 深海怪客(1 / 1)

夏夜已沉,在云庭丘陵地带崎岖的巷道里,有一团昏黄的灯光在行进,摩挲的光影就仿佛是来自海底深处。有走夜路的过客看见那人的长相,龇牙裂嘴,眼睛朝天,提着灯笼象是吊着明灯的钓鱼杆,仿佛狰狞的海鬼在诱捕那些趋光的鱼饵。

有时,他会出现在酒家茶馆门外,聚精会神地听着屋内谈论的话题,灯光照射下,头和颈的边缘有很多鳞片般皮质突起。

巡夜的哨兵地发现了怪人,上前拦住他准备稽查身份,却发现对方是个瞎子。

“瞎子?”哨兵楞住了。

那人放下灯笼,微弱的烛光渐渐从缺少血色的面部游移到他的鞋上,“是的,自从踏入这个世界,我就双目失明。”

哨兵问:“既然你什么都看不见,为什么要挑盏灯笼装神弄鬼?”瞎子说:“我听别人说,在黑夜里,没有阳光的照映,世上的人跟我一样都是盲人,所以我在夜里出门就会点灯。”

“这么说你是为别人照明了?”“不是,为我自己。”

“为你自己?”他更迷惑了。

怪人嘟囔着,“瞎子点灯既照亮了别人,又让别人看见了他自己,这样就不会被人撞到了呀,这也没什么希奇。”说完笑起来,那种笑声里可没什么敬意。就这样,那人无声息地在街巷中穿梭。黑暗像迷离的鬼魅,一会将他吞噬,一会儿又将他吐出。

接下来的几周,种种关于神秘瞎子的事开始流传开,很快形成了多个版本。据说有人悄悄跟踪他,来到唏嘘河下游,在城南步青桥下方湍急的暗礁中,惊奇地发现那怪客像条鱼似的游进去。还有位妇人在烧饭时看见窗外冒出个非人非兽的大脸,手指有三寸长,冲她扇着耳朵,吓得她伏倒在地,等它走了再看,锅里的饭不见了,都变成了泥土。

还有些宅院里的花园会突然起火,翻腾的黑色浓烟里,有些像是不愿让人识破的妖怪之手,在鬼鬼祟祟地闪躲。令人惊讶的是垅间野草被烧光了,但是花朵、篱笆却安然无恙。另外有看守军械库的士兵夜里听到声响,只见兵器像被附体了会自己到处走。总而言之,城里胆小的人开始大惊失色,愈发相信将会发生可怕的祸事。

在说下去之前,我们不得提起溪松阳,云庭迎来的新主人,他真是个好小伙,精力充沛,身体健壮,几乎从感觉不到劳累。看来在剑阁那种秣兵历马的艰苦生活,磨练得使他不害怕任何困难,而支撑他这种信念的,还有他认定,他属于这里,这片土地上的人们需要他。

曾经有哲人说过,“一天即一生。”让我们看看这位勤奋的郡主一天是怎么过的:每天当快要落下去的月亮还徘徊在树梢,风光秀美的城堡仍处于安详的沉睡中,阴冷的雾气并未散去时,在翠绿、清朗的院子里,就可以看到他晨读的身影,从不间断。白天,他不让自己有一刻清闲,与政务官研究政事,聆听司法官的面奏,处理乡民之间的告状和纠纷,还要与军务长官探讨训练、布防,总之有解决不完的事务。他太过忙碌,常常临时想起一事,生怕忘记就写在便签上,贴在桌案、床头、墙上,任何方便他看得见的地方,因此他的办公室到处贴满纸条,连他的衣服上也被贴得满满的,也就像长满了羽毛。所有的仆人都可以证明,他从未虚度过一天。他常常对红菱感叹,人的生命是何等的短暂、充满未知的变故,每个人必须为了生活而奋斗。

年轻的郡主似乎只是把他那奢靡的庄园当作休息的驿站,不愿在那里逗留太久。当夕阳的霞光渐渐显出蓝紫色,最终被清澈的夜空取代,寥廓无垠的苍穹重新把云庭笼罩在肃穆的薄雾当中,溪松阳便脱掉他的长袍,穿上简朴的粗布衣服,像个农民,他喜欢沿着唏嘘河的支流往丘陵地带散步,那湿润清新的空气不停地拍在他身上,钻进他的心里。

夜晚他外出时常配一柄宝剑,古朴沉穆的紫檀剑鞘散发出微弱的清香,根据红菱的说法,郡主的剑术造诣是不深的,但这阻碍不了他的行侠仗义的行径。他常常在一群街头醉汉的围困当中解救出夜归的少女,或者为孤苦伶仃的老人送去钱粮,哪怕是对那些无家可归的流浪狗,他也是悉心照料。往往在悄无声息地完成这些事后,回到城堡已经是后半夜了。

女仆们常议论他,胡乱猜想他从前大概是过腻了锦衣玉食的生活,因为他有各种理由拒绝上好的美酒、美味的腌制品,如腊肉、火腿和咸鱼,以及新鲜的水果和果汁。他告诉她们白水最能保持清醒的思维,园子里自种的青菜、芸豆、南瓜,甚至田间处处开着的马齿苋、黄秋葵,才最能振奋人的精神。他让红菱把这些野菜放进锅里,加水熬粥,当粥熬好时,分别倒进两个碗里放凉。清晨起床后他喝一碗,在很长的工作时间之后,溪松阳喝下另一碗。等到很晚了,他时常吃碗面条,以及咸菜和豆腐。

让红菱感到有趣的是,这位节俭的新主人实际上拥有着让人羡慕的家业,且不说他继承的王府本身就是座造价高昂的城堡,作为郡主,每年可以领到四百两白银的俸禄,额外一百两白银的补助,他完全可借此过上富足的生活,那么他究竟是怎么安排这笔财富的呢?

还是让我们听听司法官韩殖的解释,他用既困惑又懊恼的口气说,“我简直没法儿说!这不干我的事,我没什么好抱怨的,因为这都是他自找苦吃。”他举起账单大声念起来,勉强使得自己很平静,“1、翻修废弃的塔楼,作为流浪者的居所,一百两;2、扩建公共医院,增加穷人的床铺,一百两;3、建造学校,采购诸如石材、木头、砖块、油漆等材料,这是所有花销中最大的,二百五十两;4、管家与佣人日常饮食、工资及其他开销,四十两,其中红菱更为操劳,十两;5、郡主本人的生活起居,十两。”说到这里,韩殖不住地抓耳挠腮,“啊呀,糟糕,我忘了,我们还欠着雇佣来打理园子的菜农十两白银呢,那个计较的老太婆,嘴巴可是从来不饶人的!”

“我自己的十两原封未动呢,拿去付给她吧。”

红菱那只光滑亮泽的手将温润的银锭悄悄地塞给他,韩殖紧紧收住这钱,笑着说,“你呀,跟新来的那位都是个怪人!”

时至今日,假如有谁要谋害深受爱戴的郡主,红菱是绝不会答应的。

出于防范,年轻的哨兵们马上被指派到居民点、运输港甚至森林各个地方隐伏起来,他们兴致很高,听觉变得敏锐,眼光变得坚定,似乎在呼吸空气中异样的气味。云庭位于帝国的北方,现在已是九月,所以人们用完晚饭没过多久就进入了黑夜。

薛迁来到他的辖区“海棠坊”,那里林立着很多传奇的房子,仿佛承载着曾经主人辉煌的过去,无论周遭如何喧嚣,总是把最引以为傲的气质,都收藏起来了。他身手矫健,仅仅靠些凸起的浮雕就爬上了一座建筑的前墙,平伏在屋脊的斜面,那里对侦察很有利,陡峻的墙檐离地面很远,临街的方向地势较高,既方便隐蔽,又可以洞察一些死角和暗巷。

海棠坊夜间人迹罕至,关闭着的门与门之间弥漫着冷漠、空虚、疏离的情绪,难怪这里还被称作:“活着的死人”。

不知什么时候,一轮圆月在夜空中出现,也许是因为今晚离地很近的缘故,月亮未免显得格外明亮过于硕大了,以至于月球表面覆盖的环形山、波状起伏的暗色熔岩、还有像是由猛烈挥动的斧子砍削而成的陨击坑都变得异常闪耀。如果说平时当我们凝视月亮的时候,看到的是无规则的明暗交错的斑点,眼睛会将那些斑点纠结在一起,我们的注意力会集中在某些地方,而忽略了其他重点。可是现在,薛迁毫不费力地瞧见有个清楚的图形在那里,一张人脸。

准确地说这个人的面孔并不是真的像人,外边是眩目的前额、脸颊和下巴,里边是暗淡的眼睛和嘴巴,显然这张脸是太圆了,耳朵不知跑到什么地方去了。那些光明的部分事实上是由黑暗绘就成的,脸上没有一丝笑容,下垂的嘴角是在表达一种什么情感呢?是在默默念着哀伤的祷告,还是一种悲痛,或者失望的神情?还是对人们生活在这个充满疑惧的世界里充满同情?

薛迁被这古怪的人脸弄得有些头皮发麻,他情愿相信整个事情只是一种错觉而已,可是就象是谁在恶作剧似的勾画了一张脸真实地存在那里,比太阳还要大几倍,人们对所知甚少的东西就会感到恐惧,薛迁联想到那些伤寒或者肺炎病人凄惨的表情,又暗暗担心起薛媛会不会也被这神秘的场景惊吓到。

正当人们每天为这些诡秘事物不堪其扰之时,另一桩让整个云庭震骇的事件又突然冒出来。这次跟几位上流人物有关,确切的说,发生在太尉杨素与北衙的射身校尉戴胄之间,原本这上下级的二人关系还可以,他们也都是贵族出身,最近竟交恶到剑拔弩张的地步。但这次争端并不是出于公事,而是为了一个歌姬。

可是公众在惊讶之余转念一想,此事又很好理解。若是稍微了解一下杨素的背景,那发生这种事也就毫不足奇了。在他迁居云庭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杨素都给人留下双重印象:一边他生于青城世家,赫赫有名的统帅杨雄正是他长兄,杨素幼年即被派往神道学习,他常以白衣山人鹿雪寻的门生自居,那又是帝国一高深莫测的世外神人。不过反过来说,但凡杨素稍有点才干,又怎么会到这儿呢,早该跻身公侯之列。所以这就要谈到他另一边更重要的特性,恣情纵欲的性瘾癖者。他上身长下身短,脸色苍白,蓄着病态热情的火焰胡须,右眼处有块结痂的伤疤,黄眼珠有点浑浊,长期沉迷于声色犬马不能自拔。当他生气的时候,另一只眼睛会变得异常恐怖阴森,没有人敢正眼瞧它。不过由于他独占家族庄园产业,子女对他荒淫无度的生活向来敢怒不敢言,因此杨素也很少发火。他惯用自己的和善来笼络追随者;他生活越是奢靡放纵,他的爪牙也就越多。而且他在做坏事上绝不谨小慎微,即使对喜爱的女人,他也不仅要将她全部暴露在自己面前,同样也要暴露在奴仆面前,他把这种双重的亵渎称之为双重的奴役。

这种人通常也不相信他人所说的来世因果,在其纵欲过度早逝前都会穷奢极欲。当成为被族人驱逐出境的败类后,杨素干脆移居到咆哮山谷,又异想天开地想建造座密不透风的城堡:“永恒的屏障”,在那里继续贪婪地度过余生。杨素在敛财方面倒是有很高的造诣,眼光独到,一旦下定决心就舍得花大把的金钱。这座气势恢宏的建筑飞速筑成,人们无法想象它的规模有多大,因为城堡完全是按照皇宫的规模来建造私人府邸,罕见的五进式门廊加高后又拓宽,走上磨光的石梯几乎空旷得看不见人影,抛物线似的穹窿循环不停,两座尖塔直至苍穹,顶层是杨素的居室,只有一条楼梯通往他住的屋顶。在晴朗的日子登上塔顶,可以鸟瞰起伏的苍原,甚至连眼前巍峨的万丈雄峰都显得渺小了。

城堡西面是正门入口,杨素特意安排身材矮小的侏儒推门,这更加凸显出整个中庭的高度,初次拜访的人会立刻被深深震动,显示出他本人不曾退却的倨傲,以及在云庭独具特权的局外人地位,证明只有他能够把欲望变成现实或者说变成梦魇。

“永恒的屏障”建成后,城堡主人立即命令他的随从邀请云庭所有的名流来参观。按照当时正好在那里应邀赴约的丁嘉的讲法,导致戴胄和杨素水火不容的事端就是发生在那天。

不知是否凑巧,伯爵夫人当天和北衙校尉戴胄一起乘马车前往咆哮山谷。戴胄自幼跟随禁军,暗器技艺超群,满脸骄矜之色,也是本城不乏活色生香韵事的狠角色。在他们那个狭窄、闷热的车厢里,还有丁嘉带去助兴的两名歌姬。其中一个叫田菲的女孩对戴胄有着很强烈的吸引力,她外表实际远比不上丁嘉那样优雅,甚至有些轻浮艳冶,但又给人种其媚入骨的感觉。

四个人经过了大半天的漫长颠簸,拥挤在一起,戴胄的内心对田菲却愈发微妙而燥热。田菲在他对面弯曲饱满的大腿斜倚着,她身着胸口镂空的印花束腰白裙、乳沟被汗浸透,身上那种少女欲迎还羞的芬芳一下子勾起了他的情欲,令他意乱情迷。

到了城堡盛大的筵席开始后,早有人的面目重新出现,进行私密约会。戴胄火热地盯着田菲,但始终猜不透她在想什么,似乎她对此是完全不知情的神态,所以非常恼火。

好不容易熬到夜晚,众人都喝得半熏后互道晚安,丁嘉牵着田菲她们上楼回房休息。戴胄翻来覆去地盘算,祈求大家都快点睡得跟猪一样,他好趁机偷偷去田菲的房间。可当他地打开房门时,却发现司法官韩殖正蹑手蹑脚地准备上楼,冷不丁转过头惊骇地对着他看。他赶快慌慌张张地合上门,再等准时机开门时,又发现韩殖的小儿子韩白石也像条闻到荤腥的猎狗,在楼道外面鬼鬼祟祟。如此反反复复几个回合后,他终于放弃溜去田菲房间的想法,只好回房睡觉,而正当他打开自己的房门——却发现田菲正在他卧室里等着他!她带着少女特有粉红光泽的韵致,以一种颇为挑逗性的身姿俯趴在丝绒床上!

戴胄惊喜得瞪大眼睛,“你不知道整个晚上我有多想你么?”他的手指绕上田菲的鼻尖,不可遏制的想上去拥抱她,尽情在她身上抚摸亲呢,然而他却发现田菲仿佛用乞求怜悯的眼神看着他。

她细长的眼睛微合着,“恩、恩,怎么样都可以。”遮在宽松裙摆内肉感的臀腹,不自觉地发起抖来。

女孩退缩畏惧的样子让戴胄心烦意乱,“什么意思,你把我看成什么人了?”他的手随之又缩了回去。

田菲努力让眼泪不流下来,嗫嚅着说:“对不起,我不知道您要怎样。伯爵夫人打发我来的,可我不明白怎么做,是的,我确实才刚来她那儿三天,”她说完捂着脸哭了,“从小我就是神道郡的贫民,家里什么都没有,睡觉的地方也没有,弟弟和我只能睡在地上,父亲睡在床上,他脾气很坏,酗酒,每天非得喝醉,醉了就对我们怒骂厮打,骂我不知羞耻,叫我滚。伯爵夫人花钱买了我,带我来到这儿。可是我还是很害怕,老实说,其实我并不怕您,我是怕那些比您年纪更大的人,我都不敢看他们的眼睛,情愿能回家,”她越哭越伤心,没办法控制自己情绪。

“够了,丁嘉到底给了你们多少钱?”戴胄皱起眉头,呼吸粗重,喃喃地问。

“一千五百个银币。”田菲嘤泣道。

戴胄冷冷地望了望她,忽然闪出一个疯狂的念头,此时他怀里正好揣着两千银币的信用证,他明日要用上这笔钱,到老侯爵唐策家去向他的未婚妻唐婉提亲。其实这件事使他一直感到苦恼,因为每次登门,侯爵夫人都会双眉锁紧地观察他,仿佛一百个不放心女儿跟这个穷校尉交往,她那种神态使他厌恶。戴胄忿恨地思忖,或许唐家会有多高兴看见他跟唐婉掰了。算了,这是命中注定,反正我这个不检点的躯壳也配不上有钱的小姐,何必被人影射成巴结她呢,不如用一种罪代替另一种罪,继续破罐子破摔,反正我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叫侯爵家的臭架子见鬼去吧!那就让这钱发挥应有的作用,用它去帮助眼前这个女孩吧!

“很好,很好!你看,这里有两千银币,”他把钱掏出来并放在她手上,严厉地说,“明天自己拿去还给丁嘉,就说和我共度一晚,是我给的。我现在就走,再也不会回来!半夜再不会有人来敲门,敲门你也别开。明天你就回神道去,一刻也不要耽误,离开云庭!”

田菲惊惶得说不出任何话,眼中噙满泪水,简直不相信一切是真的。

门是敞开的,戴胄望着她皙白雪嫩的脸庞,胸中再次涌起无法抑制的强烈冲动,他非常粗鲁地紧紧扼住她的脸,狠狠在田菲鲜红的嘴唇上吻了又吻,“对不起,别再见了,永远!”等不及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跑了。

只是戴胄做梦也没想到,仅仅一个月后,他就会饱尝欺骗和背叛的痛苦,内心非常摇摆与纠结,拖着湿漉漉的衣服再次回到这里,这座“永恒的屏障”。他将御风而行,踩着庄园里或黑或腐的蕨类、苔藓和树桩,爬上尖塔窗前的绳子,即使脚踏在刀刃般锋利的尖石上也没有知觉。

最新小说: 我家小师妹天下第一 大道破天 公若不弃,愿拜为义父 契约成婚,总裁宠妻30天言晚 武侠世界的慕容复慕容复东方晴 我有一卷鬼神图录列表 遗珠放飞自我的带娃 从龙女开始修仙 我的情敌信息素过敏 女总裁的绝世兵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