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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从停尸房出来,她就一直待在房间里不出来,听说陆北辰借用了当地的解剖室为顾思进行了尸检。语境和鱼姜大半夜的也被陆北辰给拎到了琼州,一头钻进解剖室里成宿没出来。
期间倒是鱼姜来家了一次,她是“奉命”给顾初送吃的来。顾思的身亡让案子的瓶颈一下子碎了,罗池像是发了疯似的昼夜不停地审讯抓来的那名杀手,但他死活就不张口,警员们四处在追铺当时逃窜的其他同犯;岑芸一下子病倒了卧*不起,一提到顾思就开始哭,许桐在旁伺候安慰着,盛天伟跟陆北辰、罗池一起来张罗顾思接下来的葬礼。
笑笑毕竟还有工作,不能在琼州待太久,陪了顾初一天*后只能匆匆赶回上海,凌双还不知道这件事,但笑笑没打算告诉她,这件事牵扯的人太多,怕是顾初不想看到的。(所以在笑笑走后,陆北辰怕顾初没心思吃饭,就派了鱼姜去。
严格来说,是鱼姜主动请缨的,最开始陆北辰想派语境去,鱼姜冷哼摇头,“那个呆头呆脑的家伙去能做什么?他再说什么错话激得顾初自杀了怎么办。”
气得语境哇哇大叫,“你什么意思?我有那么糟糕吗?我不会见机行事吗?”
“你还是回你的火星去吧!”
结果鱼姜就来家里了,带了不少丰盛的餐食。可顾初一口都吃不下,就坐在落地窗前看着外面一动不动,鱼姜也没跟她吵,更没像从前那么冷言冷语待她,拿了几个大抱枕过来,陪她一同坐在窗子前,盯着小区花园里或散步或遛狗的居民,轻声说了句,“我想起《飘》里有句经典台词,叫做afterall,toherday,我想你也看过,共勉吧。”
toherday,顾初却觉得,顾思死了,她的明天也找不到了。
那一天,鱼姜没逼着她吃东西,她坐了多久,鱼姜就陪着她坐了多久,直到陆北辰打了电话催鱼姜回去。鱼姜快出门的时候,顾初才哑着嗓子问了句,“发现什么了吗?”
“我想vic是有发现了,否则不会叫我回去。”鱼姜给了她一个中肯的推断,又说,“现在希望顾思保佑我们能找到最直接的证据,因为ben在顾思之前就被歹徒杀了。”
顾初按着胸口,一口气没上来差点窒息。
也许何奈就是有鱼死网破的心思,又或者是何奈被什么人什么事激怒了情绪,总之没等到六个小时就处理掉了ben,当时警方听见枪声后都震惊了,开始了跟歹徒们的对峙。顾初和陆北辰赶到的时候正好是那群亡命徒打算血拼出一条退路的时候,顾思受到了很大的惊吓,在逃跑之余被对方一个情急之下开枪打死了。
在顾思中枪后,其实警方和歹徒们是发生火拼的,后来顾初听许桐说,当时的情况十分危险,是陆北辰不顾一切地护着她才离开了现场,然后她进了救护车,眼睁睁看着顾思过世。
顾初很想问何奈为什么不遵守承诺?为什么一定要杀人?也许,这个问题只有何奈自己才能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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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北辰从案发现场再到停尸房最后到解剖室,这个过程没歇息一秒钟,马不停蹄。
解剖台上躺着的是顾思。
她僵直地在那,脸上的神情安详,打眼一看像是睡着了一样。但只有他才知道,如果上前查看,能轻易看到衍生出的尸斑。这期间他没让罗池往里进,不管罗池多么大力地砸门踹门,他都装作没听到。
他知道罗池的心思,想陪顾思最后一程,但就因为这样,他才绝对不能让罗池看到顾思现在的样子。他是做法医的,早就习惯透过漂亮的皮囊看到**的骨肉,也亲手为自己认识的朋友进行过尸检,他明白那种感受,那种无法将自己置身事外的感受。这么多年走过来他早就习惯了,将尸体只是看做尸体,不关乎死者生前是什么身份。罗池是警察,风里来雨里去也已经见惯了死者,再残忍的死法他可能也遭遇过,但,如果面对的是自己所爱之人呢?
他敢确定,如果将罗池放进来,他这辈子都走不出顾思的影子。
就这样,罗池在尸检厅的大门外待了很久,最后将一肚子气撒在了罪犯身上。语境在为顾思褪衣之前做了简单的祈祷仪式,这项工作向来是语境做的,这是他的个人习惯,他认为能进尸检房的死者大多数都有冤屈,祈祷是最好的慰藉。
陆北辰走到医用垃圾桶前点燃了支烟,语境抬头看了他一眼,他知道陆北辰从没有在尸检的时候抽过烟,也不允许实验室成员这么做,但他此时此刻点燃了一支,他没说话,语境却感觉到了他内心沉重。
一支烟后,陆北辰戴了手套,解剖工具在旁泛着寒光,yi丝不gua的顾思在那,光线打在她年轻的身体上,令陆北辰看着心口刺痛,失去了生命的躯体就犹若残花,再也鲜活不起来了。
“思思。”他轻喃了声,“安息吧。”
做了体表检查,语境为尸体做内脏扫描,然后叫了一声,指着图像中的阴影对陆北辰说,“陆教授,她胃里有东西。”
是有东西。
当陆北辰的解剖刀沿着她的喉管划开胸腔时,发现她从咽喉到食管都已经破损了,怪不得最后她说不出话来。应该是她吞了东西,而那个东西的棱角划伤了她的食管和喉管。
他切开了她的胃,最终从里面夹出一枚极小的固体,语境一脸震惊。陆北辰将东西放进了证物袋里,吩咐语境,“马上叫鱼姜回来,然后,把东西交给罗警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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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思很快下葬了,墓园却是选在了上海,罗池花了大价钱为顾思买了块风水极佳、风景极好的墓地,很安静,周围的邻居年龄又不算太大。刚开始岑芸怎么都不同意将顾思葬在上海,最后顾初说,姨妈,思思很喜欢上海。
曾经顾思跟她说过:姐,等我毕业后一定要去上海……
曾经顾思也跟她说过:姐,我们为什么不回上海……
有她在上海,思思不会寂寞。
下葬当天雨很大,打得头顶上的树叶纷纷往下掉。顾初买空了一家花店的白菊,罗池却买空了整个上海花店的白玫瑰,从前往墓碑的小路一直铺到了墓基前,徜徉连绵,铮白的花瓣在雨水中怒放。
罗池说,当初他送顾思红玫瑰的时候她告诉他,以后送她白玫瑰,他问为什么,顾思说,因为我姐很讨厌红玫瑰,我姐讨厌的我就讨厌。
顾思胃里的东西最终成了扳倒何奈的铁证。
在她被掳走之前她的兜里一直揣着个微型录音笔,外表就像是u盘似的,不到一厘米宽却有一厘米长,录音笔是她室友的,只是当时她室友身上没兜就放在了顾思那。
录音笔里有一段歹徒跟何奈通话的录音,应该是顾思被压上车后情急之下打开的,除此之外,还有一段ben跟她的小声对话和歹徒们装弹夹、走来走去的录音。
顾思跟ben询问了情况,ben以为顾思也跟实验室的事有关,就将实验室里的事一五一十跟她讲了。通过ben的口述,警方得知了其实何奈才是始作俑者,他给钱豪、刘川等人服用的压根就不是陆家当初给的药方,他在药方上进行了改良,可所谓的改良看在ben的眼里却是要命的毒药,能够引发精神和心脏的双重负担。可何奈不停,偷着处理掉了尸体,尸体具体怎么处理的ben就不知晓,他只知道陆振扬很信任他,他是实验室的负责人,其他人也只有听命的份儿。
何奈给试药者们烙上了标志,又明知他们在药物的刺激下变得幻象不断还不停手,每天做着记录,ben说,何奈称这个药方为“巫忆”,而那些试药者们称他为“巫灵”。ben后来察觉后想要上报陆门,但何奈的意思是,这就是陆门想要的东西,又警告他闭嘴,毕竟是涉及到人命的事,ben也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而顾思最后能把录音笔吞进肚子里,怕是当时情况危急,她不得不这么做了。
警方拿到了铁证,再审问何奈时他也供认不讳,他承认自己就是想要报复陆家,还是强调说自己达成目的了也无所谓了。对于艾欣的那场车祸,他也承认是自己做的,当初就是为了引起陆北辰的注意,但他没想到他当时会伤的严重被送到美国去,打断了他的报复计划。
再问及其他事,例如有关给罗池打电话、再比如陆门实验室被曝光、还有ben为什么会突然出现等事是不是也跟他有关时,他笑得特别诡异,冲着警方说:不管是不是我做的,反正陆门的劫难快到了!
警方继续盘问,他就不吱声了。
但以上罪名,也足够他拿命来填的了。罗池当时拿到何奈的认罪口供后,恨得双眼铮红,当场就掏出枪要毙了他。
一切尘埃落定,何奈死罪难逃。
可他也做到了,拉着无辜的人陪葬。
雨水冲洗着墓碑,一行人沉默无言。
顾初坐在墓碑前,顾思的照片被雨水遮得模糊了她就抬手去擦,一遍又一遍的。陆北辰站在她身边,为她遮着伞,看着她,心疼。
后面哭声一片,是岑芸、顾思的同学、许桐的浅泣。
顾初没哭,她的脸颊是被雨水打湿的。
陆北辰蹲身下来,轻轻揽过她的肩膀,低声说,“初初,想哭就哭吧,别憋着。”
顾初摇头,喃喃,“思思说过,她喜欢看我笑,不想看我……”哭字还没说出来,她的眼泪就终于下来了,紧跟着,是再也压抑不住的大声痛哭。
思思没了,她再也没有不允许自己掉泪、默默哭泣的借口。
那一年的那一天,她们的父母去世了,顾初一滴眼泪都没掉,顾思问她,“姐,如果有一天连我都不在了呢?”
“那么,我一定会把你葬在你最喜欢的地方,然后,我会哭得很伤心。”
于是,顾思就搂住她说,“我才不让你哭呢,我喜欢看见你笑。”
……
思思,我将你葬到了你最喜欢的地方,可是你食言了,现在我哭了,你看见了吗?你让我哭了……嚎啕大哭。
陆北辰收紧手臂,将她圈在怀里,任由她的眼泪成河。
雨势更大,就像是,顾思在陪着她一同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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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池会经常来这里,墓园的人一见他都认识,不等他开口就主动为他抬杆。罗池每次来都会抱着大束白玫瑰,从不带白菊,他会将车停在停车场,然后一步步走上去。
见到顾思后,他总会先行替她打理周围的杂草,不管管理员打扫得有多干净他都要亲自动手再清理一遍,将她的照片擦得亮得不能再亮了,然后就会跟她聊天,一聊就会聊上好久,有时候会待上天色落晚,有时候会待到局里打来催促电话。
这一天他又来了,依旧抱着白玫瑰,拆开漂亮的包装,将一支支的花枝掐掉,手指头流血了也不曾察觉,那白色的花苞就朵朵铺在墓基上,漂亮极了。
他笑了,抬手时才看见自己的手指流了血,生怕弄脏了照片,他忙擦净了手指,才抚上她的脸。
他说,思思,不怕了,我会一直陪着你……
照片里的思思,笑靥如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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