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志明说得慢。
一个字一个字清清楚楚。
“你放屁！”段弋准备离开的脚步停下来，走到段志明面前冲着他说。
只得到一声冷笑。
“你为了带回刘千淼，杀了祝晗？”
“那倒没有，我养了她那么多年，不会太为难她。”段志明把擦头发的帕子搭在椅子上，坐下喝水，“你看你当年杀了我，我也没把你怎么样是不是？”
啜一口杯中热水，嘴边笑容淡淡。
“因为根本不是你。”
“与其站在这里和我辩以前的事情，不如去看看新闻，不然还不信。或者去守着你的好朋友，以后就是你的搭档了。”
段志明感觉这一次她应该会更好把控。
刘千淼的眼睛虽然见过生死，这次是连续打击，而且那个男孩死时的视觉冲击很大。
段弋现在已经气得发抖，还有害怕，怕段志明说的是真的：“把我手机给我。”
“那个联系人只有警察的手机？”段志明把水杯放下，往楼上走。
把自己的电脑搬下来，找出已经遍布网站的新闻。
今天新闻公布了死亡名单。
段弋看着看着，往下滑的力气都没有。
他一言不发往门外走。
下一秒被段志明砸中头晕倒。
段志明从他身上跨过去再次走上楼，不想多管段弋，上去看刘千淼。
他不明白自己的儿子，从小生活在身边的儿子为什么和他性格一点不像。
温柔过头。
段弋又想起那个追随来的欧洲女人，段弋的母亲，也是时时刻刻温和。
对待感情又激进热烈。
很明显段弋遗传了她。
这种个性，和地处西南边陲，紧邻金三角的西纳村格格不入。
推开门。
刘千淼还在药效中。
段志明低头看着双眉紧缩的刘千淼，从窗边拖来把椅子。
眼前这个虚弱的女孩曾经多种行为都在表现不符年龄的沉稳。
段志明刚介入邓尔优生活的时候，没把刘千淼当回事。
她当时攻心技术不高，却知道拿难堪的软肋刺激对方，在那个应该半懂不懂的年纪，刘千淼一次次语出惊人让段志明听到了她骨子里天生一般的威胁意味。
所以在搞垮邓尔优心里防线的时候，顺带着拉上刘千淼一起。
只是段志明目的不一样，他觉得那样野性的人应去西纳村。
雨林的幽深厚重衬得起个女孩。
段志明把往事忆了一遍，出了房间。
把段弋拖到沙发边。
出门把门锁上，往祠堂走去。
他今年回西纳村前，已经想好了所有说辞，让这个相对保守的村落的所有人更加信任他，崇敬他。
段志明享受这种感觉。
云市地方小，由于地理位置特殊，拥有的资源太多，里南镇是云市交通汇总的地方，黑白生意都在这里过。
而西纳村是里南镇最大的村落，可想而知它有多吸引段志明。
他走到村里的祠堂，进去站着拜了拜。
大堂后面有个地下室。
只有段志明知道。
到地下，空气里是混杂在一起的香料味。
黏腻，复杂。
直往脑门冲。
这些味道却能带给段志明沉静。
他在十几分钟前出卧室门的瞬间，床上的人就睁开眼睛。
刘千淼深呼吸，听到楼下门锁上的声音响起，才起身坐在床上。
熟悉的房间，空气中熟悉的味道。
周边丛林灌木的气味，在西纳村潮湿的空气里混合，弥散在个个角落。
屋里还点了安神香。
在段志明进房间前，刘千淼就醒了过来。门外停住的脚步声和穿门而过的异香让刘千淼赶紧闭眼。
直到刚才。
她下床，试着踩地，发现腿没有想象中的没力，反而和以前一样正常。
没有穿鞋，轻声下楼。
看到倒在沙发边的段弋。
走过去，踢了几脚还是不醒。刘千淼就蹲下来拍他的脸。
“阿千你醒了？”段弋头还是疼，像肿了一块，“我为什么躺地上。”
“我也想问你。”
段弋摸着头，果然疼痛的地方肿了一大块：“祝晗！对，祝晗怎么了？”
他没等到刘千淼的回答，只在一长段的寂静中，看到她眼神一点点黯淡。
开始她也在反应和回忆，然后想起什么一样，嘴皮颤抖发白。
然后倒地不起。
“阿千！”
段弋把刘千淼抱起来往楼上走，又进到刚才她睡的床上。
段志明出了门还把门锁了，段弋只能留在房间里守着。他头很痛，想起祝晗感觉呼吸也困难。
在这个地方，什么都不知道。
好像在监狱里几年一样。
段弋坐着坐着睡着了，趴在枕头边。
……
甘旭尧进房间后再也没有出来。
晚上也是。
西纳村找得到，能进去。可是外人随随便便都可以出入的西纳村。
一定不是刘千淼在的那个。
不知道甘伯毅什么时候可以联系上。
甘旭尧想起今天自己说的那句“帅哥”，终于在紧绷了很久的脸上出现了一点笑容。
是还在和刘千淼在一起的时候，小姑娘说他是女人，很美的女人，接着他说自己成了女人，刘千淼是什么。
刘千淼就说了句“帅哥”。
很得意。
眼神里还是在挑逗的神色。
多久没听到刘千淼的声音了。
九天。
十天。
明天第十一天了。
曾经有过上白天不和刘千淼来往的日子，可那时候没在一起过。
不一样。
拥有过一次后，原本就布满心脏的喜欢像被打了生长素般疯狂生长，还把压在心底的占有都翻出来。
敞在空气中。
见了光的感情，怎么可以收回去。
所以他没有经过缜密思考就来到了这里，现在等待的过程中才开始筹划。
“砰砰砰！”
敲门声很大，肯定不是方岐山。
“甘老三装什么死！”
甘伯毅敲门还不够，拿着拐杖往门上戳。
“你不吃饭没事，你喊你的人帮我带吃的啊！老子身上没国内的钱！”
甘旭尧没开门。
门口的人找着法子让他出去。
什么时候酒店的饭吃一顿给一顿的钱。
所以没有离甘伯毅。
躺在床上，拿出手机看相册。
之前为什么没想着拍视频呢？
全是静止的。
甘旭尧的心也快静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