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命数为基础,以缘为接楼,众生牵扯间,是为道。
以万道为网结,物思相动间轮转不止,是为轮回。
轮间一转,无穷极者,是为,樊笼。
夜辰意识朦胧,整个人沉浸在美好的梦幻中,偶尔一丝清明却也被他忽略,在这半梦半醒间,三句轻微低喃似梦呓的话语传至耳畔,一开始细不可闻,被和梦颖相处的温馨所掩盖,渐渐的,声音愈来愈大,似有人在窗外吟诵。
夜辰略微不耐,便高声应答道:“井字有口,自为出路,寻它便是。”
窗外的声音渐渐止息,直至不可听闻,夜辰满意的笑了一笑,回头便在思索面前的棋盘上的黑白二色,这是梦颖早晨摆下的棋盘,要他解局,白子近乎碾压黑子,几乎找不到任何一条生路,闻着从里屋飘来的菜香,夜辰用力吸了两口,才收敛心思继续解局。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夜辰右手捻着黑子却迟迟未下。
油灯早已点起,冰凉的风带着点点丝雨掠过微微开启的窗户,打湿了棋盘,夜辰略一皱眉,回身关上了窗,继续思索着解题之道。
夏日多雷雨,天暗雨起并未让夜辰分心,伴随着强烈的电光,雷声如鼓点般响奏。
忽然一声雷霆超绝诸雷的巨响,带着明亮而澎湃的闪电,在窗外炸响,雷吼冲进了院落,崩碎了木窗,冲进了夜辰的耳畔,在他的脑海里不停回响:“樊笼不是简单的无数井字的衍生,以横竖为面,其交错的四点为基上下而有无穷者,格笼交错间,令这所有都永世囚禁于笼中,不得解脱者,樊笼也!”
夜辰的手凝固了,接着是整个胳膊,接踵而至的是整个身体都被冰封。
夜辰猛地抬头,眼神前所未有的清澈明亮!平视前方,桌椅茶几,木石墙梁,这些平时坚固的物体此刻都变成了最弱不禁风的薄冰,而夜辰的目光就是世界上最有力的铁锤,他看向哪里,哪里便遭受着世界上最猛烈的重击。
看向桌椅,桌椅瞬间化为漫天粉尘,而那些粉尘还在继续爆碎。
看向茶几石墙,茶几石墙瞬间解体,碎块爆碎。
看向了窗外,于是苍穹开是颤栗,大地开始颤抖,乌云闪电震荡,宛如神怒!
但无论是神怒还是灭世,都阻挡不了夜辰的目光,无论是闪电雷霆,还是狂风怒云,都在他的目光下瞬间爆碎!
夜辰没有继续看下去,他一直看着窗外,没有看向飘着菜香的里屋,没有看向身后万里外的神岛,苍穹爆碎,他便看向漆黑的宇宙,那里星光灿烂,渐渐的,沉默的宇宙开始不再沉默,无数星星暗淡,然后随着一道灿烂至极的光芒闪过,永久的消逝。
无数星球爆碎,暗淡。他还在看,黑色的宇宙开始暴动,没有了星光的点缀,宇宙看起来那么死寂。一道火红色的亮光闪过,一个白色的洞口显现,犹如白色的火乌在燃烧着黑色的纸片,只是瞬间黑色的宇宙便被烧干,白色的火焰瞬间袭来,冲向夜辰的眼帘。
白色的火焰爆碎!
夜辰看到了,一片崭新的星空展现在他的眼前,于是他闭上了眼,不再去看,因为没有意义,一方天地包着一方天地,即使他继续看下去,看到地老天荒,所看到的也是一片天地,一片,轮回。在轮回的力量下,纵然他可以望穿三千界,也是徒劳无功。
他知道这个声音想要告诉他什么,但他依然不敢回头他此生都不想看见梦颖第二次的死亡,哪怕是虚幻。
第一次,梦颖为他挡箭,明知挡不住灭元箭,但她还是那么做了。
从那一刻起,世间再没有人比他更清楚灭元箭的伟力,没有任何力量可以阻挡箭尖的来临。
灭元箭无视距离与时间,哪怕横跨千山万水,纵横三千界他也躲不开这支箭。
当箭羽射出的一刹那,必有人死。
夜辰死了,但却也知道了一件事实。
这支箭是无矩。真正的无矩。
也是此生见过的唯一具有无矩境界的武器。
夜辰这么想着。
于是,箭便出现了。
灭元箭的出现没有任何征兆,以一种名字极不相符姿态出现在了夜辰的眼前,夜辰神色一片平静,再无当日面对灭元箭尖峰时的苍白,他目光灼灼,带着打量的意思看着这曾经给自己带来死亡和痛苦的箭矢。
万宇苍穹破灭前,夜辰在下棋,手上捻起的是一粒黑子,即使他的目光破灭了天际,破灭了身前的棋盘,但他两指间的黑棋依旧存在,不曾改变。当夜辰开始思索灭元箭的时候,灭元箭便出现在他的眼前。
出现在他的指间。
灭元箭突兀的出现在夜辰之间,没有让夜辰有丝毫的动容,只是静静的看着。
灭元箭很可怕,也不可怕,可怕的地方在于他一旦启动起来,没有任何人可以抵挡或逃走,必然会被射杀在箭下,同时的,他最强的地方也就是他最弱的地方,他的最强意味他需要动起来,动起来便射天杀地,不动则归寂如山,没有杀伐之力。
但灭元箭不这么想,他想动。于是便动了。
刺耳难听的摩擦声在夜辰掌间响起,火花四溅,瞬间闪亮了整个屋子,夜辰的右手没有丝毫颤抖,手指如铁钳一样死死握在箭杆上,右手不动如山,箭却在缓缓移动,箭尖直指夜辰眉心,寒芒四射,杀伐凛然。
夜辰的眉心出现了一点红色,一滴鲜艳透亮的血珠从红点中缓缓渗出,他的神色没有丝毫变化,不动如山的手依旧不动,但手臂却有了丝毫的弯曲,夜辰低喝一声,手掌力量爆发,一丝丝金光闪烁其间,终于把灭元箭强行移开。
箭杆剧烈颤抖,想挣开夜辰手指的束缚,夜辰手指隐隐发白,但却死死稳住,不肯放开。
作为无矩境界的箭矢,即使是来自与夜辰的记忆的显现,也可以展现出极尽的杀伐力量,即便力量剩下千万分之一也足以让夜辰拼尽全力去抵挡,甚至不能直面箭尖。这就是灭元箭,这就是无矩。没有规矩,不守规则,它出现便是世间最强,哪怕是别人的一丝想像,也足以引起它最强的杀伐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