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击天已在床上躺了两日,脉象仍然为垂死之状,但呈易戟的脸上尽是震撼之色。
遥山衣不解带,终日守候在旁,除非龙击天苏醒或彻底闭息,否则他将永远在此守候下去。
呈易戟将龙击天手腕轻轻放下,长舒一气。
遥山忙问道:“呈长老,他怎么样了?”
呈易戟沉思,遥山以为情况变糟,急得原地打转,呈易戟喝住道:“休要急躁,他脉搏虽然虚弱,却显得极为平稳,不复断续之象。”
遥山听了大喜道:“这么说来,他便不会死了罢?”
呈易戟摇头道:“现下还不好说,主要是他体内脏器遭遇毁灭性的重击,绝非短时内能够愈合,这段时间,你要小心看护,莫再使他生出不测。”
“小子定会寸步不离地守住他。”遥山感激道:“这几日真多亏呈长老照应了。”
“无须客气。”呈易戟本想与遥山谈谈关于入宗之事,但见遥山一心记挂龙击天,也不好开口提及。
按照青灵宗规定,凡由俗界进入修界之人,可自行选择入宗或是散修,但遥山二人情况特殊,故而呈易戟也将此事押了下来。
正在此时,那小童忽然进来禀道:“呈长老,流云峰柘无明师兄求见。”
流云峰,为青灵宗九大主峰之一,乃督法长老旭阳修炼驻地。
呈易戟攒眉道:“柘无明乃旭阳之徒,这旭阳与鼎一澜关系密切,与我却少有来往,他的徒弟今日来此,真有些莫名其妙。”
小童见呈易戟并无回话,于是再问道:“呈长老,是否需要我去将他打发走?”
呈易戟思索片刻后道:“你让他去风悦厅等我罢。”
小童得令而去,呈易戟对遥山道:“遥山,你且在此守护,我去去就来。”
遥山恭敬地道:“呈长老有事先忙。”
呈易戟直接去到风悦厅,厅中早有一名年轻男子等候,见了呈易戟立即礼道:“弟子柘无明见过呈师叔。”
呈易戟微微颔首,在厅中主位上坐下来问道:“你今日来此可是有事?”
那柘无明道:“师尊得知呈师叔收了两名由俗界而来的徒弟,又知他们身上有伤,故而遣我前来送药。”说罢从怀中取出一个药瓶来双手呈交到呈易戟面前,说道:“此乃师尊收存的灵药复生丹,望呈师叔笑纳。”
呈易戟不动声色地瞟了一眼那瓶丹药,问道:“不知你师傅旭阳长老是从何处得知本座收了两个徒弟?”就从呈易戟这态度来看,他与那旭阳便极不对路。
呈易戟不接过瓶子,柘无明更不敢收回去,只得维持呈药的动作道:“呈师叔那日带了两名少年回来一事举宗皆知,师尊料想呈师叔定然会收他们为徒,所以才差弟子前来问候。”
问候?怕是来打探的吧?呈易戟道:“那旭阳长老又从何处得知他们受了伤?”
柘无明面带谦恭笑容说道:“呈师叔那日带着两名少年回来,有人看见他们还在昏迷之中,故知其有伤在身。”
呈易戟继续追问道:“这复生丹用途你清楚罢?”
柘无明不知呈易戟问这话有什么隐义,只好回答道:“弟子略知一二。”
呈易戟忽然笑道:“然则旭阳长老怎会知道那两名少年受的偏就是创害性内伤呢?”
“这个……”柘无明语塞,他手中的复生丹专用于内脏因受强力打击而受损的内伤,对于其他伤病则几乎无甚作用,他带这丹药来,就代表旭阳已经知晓遥山与龙击天的伤情,但遥山龙击天的伤情除有限几人清楚之外,并未外传,那旭阳又是自何处得知的此中内情?
呈易戟见柘无明无言以对,于是道:“你回去时,勿请代替本座好好感谢旭阳长老的关心,现在那两名少年已然好转,这伤药你还是带回去罢。”
说完也不等柘无明开口便唤道:“冀翔,送客。”
那小童自厅后走出,对柘无明一展手道:“柘无明师兄,请这边走。”看来冀翔便是这小童之名了。
主人下了逐客令,柘无明也不好逗留,只得悻悻而去。
“哼!”呈易戟面色忽然转冷道:“本座倒要看看你们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柘无明刚走不久,呈易戟正欲再去看看龙击天的情况,那小童却又跑进来道:“呈长老,宗主遣人来送信,说让你过去一趟。”
呈易戟心道,自从那两名俗界少年来后,怎的我这里事情突然变得多起来了?遂苦笑着摇了摇头,还是动身向着宗主所在的青灵峰而去。
他一路紧驰,不时便赶到了天极大殿,到得密室,依旧有人值守,待传禀后入内,只见栢奇手持一本卷册,双眉紧锁,似遇到极为忧心之事。于是上前参拜道:“呈易戟见过宗主。”
栢奇也不细说招他来是有何事,只将那本卷册递过来道:“你来看看这个。”
呈易戟一头雾水,将那卷册接过来看去,只见那上面记阅的是上古时代的一些轶事传闻,看了一会毫无头绪,于是问道:“不知宗主是让属下看什么?”
栢奇说道:“上古年代太过久远,许多要事皆无据可查,但相传在那远古年间,曾有大神驾驭神兽降临修界,这些神人无所不能,拥有崩天裂地之力。传说中,有修界顶尖高手合力挑战其中一位,却大败而归,这些,你可曾听说过?”
呈易戟仍觉迷惑,说道:“属下也曾听闻过类似传闻,但那只是神话传说,不足与信,宗主提起这事,不知有何玄机?”
栢奇仍未答他问话,而是自顾自地说道:“你也知道,我所习天算术乃上古奇术,但你却不知,其实这天算术,只是由残本而来。”
呈易戟一怔道:“宗主,这天算术有测天机、演未来之能,可谓当世神术,怎可能只是由残本而来?”
栢奇道:“你有所不知,这天算术乃五万年前一名散修自一处洞府遗迹中所得,得时只有半册,另外半册则不知去向,而这半册上写着十六字真言,便是‘真神不言’、‘转生不言’、‘天命不言’与‘世外不言’。那位散修,便是天算术的老祖——坤耀。”
坤耀,修界相传天算术的创始者,神算无遗,却不知,原来其术竟来自于一处遗迹。两万年前,坤耀神秘失踪,世间有传其已成就真神之身,羽化而去。
呈易戟默念了一遍那十六字真言,忽然大震道:“难道这些都与那上古传说有关!”
栢奇颔首道:“不错,真神,是指修为超越大罗金仙的大神,转生,是转世神人,天命,乃依天意而生者,世外,则是说另一个世界之人。”
呈易戟脸色剧变道:“宗主,你的意思是——那些大神、还有那另一个世界,都实实在在存于现实之中?”
栢奇道:“我不敢肯定,毕竟从未有人证实过以上事情,但有一种说法,只有天算术继承者方可知晓。”
呈易戟问道:“宗主可是打算将此说法告知易戟?”
栢奇颔首道:“坤耀老祖将天算术传下时,曾百般交代,决不可试图测算受上天护佑之人,否则定将大祸临头。”
呈易戟不解道:“这是为何?”
栢奇语出惊人:“因为坤耀老祖便是因为强行演算上古大秘,从而遭受天谴而死。”
呈易戟又是一惊,“原来坤耀已经死了,世间传闻他已登神境竟是误传。”
“这并非重点。”栢奇面沉若水地道:“重点是,我怀疑现下我们宗内便有着这样的人。”
呈易戟差点跳了起来道:“宗主,你是说,我们宗内有一个受上天护佑之人?”
栢奇再出惊人之语:“不是一个,是两个。”
呈易戟只觉头脑昏胀,似乎有些失聪之感,好一会后方才问道:“宗主何出此言?”
栢奇道:“原本我也对此持怀疑态度,但经过多方查证,此种可能性很大。”
“宗主可否说得清楚一些?”
栢奇深吸一气道:“那两名俗界少年,其中一个根本不在卦算之内,另一个朦朦胧胧,前生未来皆无法看到一星半点,这天算之术虽然不全,但自大成以来,我从未碰过这种卦象,唯一的解释便是,那两名少年绝非俗人那么简单。”
即便以呈易戟的定力,听到此处也几乎要叫了出来,“宗主的意思是,那两个俗界少年,竟是那十六字真言中所列人物???!!!!”
栢奇责道:“休要乱了方寸,我唤你来,便是要你不要多与那两名少年发生因果,他们要如何做便随他们,否则,只怕会受其牵连,毕竟,这样的人物不可能庸庸一世。”
……
呈易戟离开密室时,状若失魂,形似走尸,今日在密室中栢奇之言,比天塌下更令人震惊。
……
遥山发觉,近几日来,呈易戟忽然不似前两日那般热情,往往是一日难得来看龙击天一回,即便来了,也是看不一会便匆匆离去,连话都少了许多。
遥山也未放在心上,各家都有各家事,况且他心思全在龙击天那里,哪有工夫去想太多。
小童每日准点将饭食送到厢房之中,唯有此时房间内才算有了些人气。
龙击天的情况日益好转,令遥山疑惑的是,呈易戟对此竟无任何惊讶之情。
半个月时光,转瞬即过,一日清晨,遥山还趴在龙击天旁边熟睡时,忽觉身上被什么碰了一下,睁开眼时,竟发现那是龙击天的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