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恒抱着鸿奴展览了一番,不过鸿奴才刚满月,精神不足,很快就迷糊起来,萧恒便让陈嬷嬷抱他回去休息,萧恒得了空闲,才走道朱常仁身边。
“岳父大人。”萧恒朝他揖首,看了看周围的人,欲言又止。
朱常仁领会,与同座的人告罪一声,跟着萧恒去了流轩院的外书房。此处的书房与别处没有什么不同,书架上放满了各式各样的书籍,书案上还对这一小叠的杂记,是元意最喜欢的读物,书皮崭新,纸页白皙,书局的纸印还没除掉,大概是新买不久。
他的目光一顿,又看向书案背后的墙上,挂着一副精致的工笔画,背景是京城出名的古玩市场,长街悠悠,有头戴帷帽的女子款款而行,一笔一画,上至鬓发,下至足履,皆是细致入微,画作浑然一体,倒是女子旁边一个富贵风流的年轻公子,笔锋疏朗,流畅自然,精致不足,洒脱有余,在精雕细琢的画作之中,倒显得突兀,明显可以看到是出自不同人手笔。
再看落款,刘栾辰,字苍严。此子笔迹倒是熟悉,应该也是此次科考的学子。
萧恒看到朱常仁的视线逗留在墙上的画作,脸色微红,不动声色地移了几步,挡住他的视线,请他落座,到了一杯茶,恭敬地递到他的面前。
朱常仁拿起茶盏,浅尝辄止,心中大概猜到萧恒为何叫他进来,对他点头微笑,神情满意,道:“四女婿不必忧心,你此次答卷不错,虽然不是文采锦纶,但是经纶之卷,言之有物,进士之名,探囊可得。”
虽然有糊名制一说,但是对于亲近之人,字迹还是可以认出来的,此次朱常仁和翰林院学士共同阅卷,看到萧恒的答卷,不足为奇。
不过萧恒让朱常仁来书房相谈,并非为了询问成绩,而是另有要事,他的神情有些凝重,对着朱常仁拱手,道:“岳父大人,听说前阵子太子向皇上上书,举荐意儿的干面,意欲推广于军中?”
因为鸿奴的出生,萧恒许久没有理会朝政,之前前几天才收到睿王传来的消息,原来是太子为了邀功,竟然向皇帝举荐元意的干面之法,目测是要染指兵权,睿王一急,才特地与他商谈。
当今圣上虽然昏庸,但是兵权依旧稳当地把握在手中,除了永宁伯府霍家手上三分之一的兵权,剩下的三分之二全都被皇帝牢牢控制,兵部尚书是皇帝的人,就是兵部侍郎卓大人,柳清扬的夫君,也是泼水不入的人,当初太子千方百计地拉拢他,最后反而弄巧成拙。而萧恒,因为元意与柳清扬交好的关系,误打误撞地与兵部侍郎有了几分交情。
萧恒当时只顾得为元意的心意而沾沾自喜,没有深思,到头来竟然被太子钻了空子。
他眼中的担忧太过明显,朱常仁一看就能透彻他心中所想,原以为是为了科举之事,原来是为了意儿。
朱常仁心中欣慰,当初他认为萧恒浪荡不羁,不知上进,还不赞同意儿嫁与他,再看他近来所作所为,不管是遣散后院,还是万事以意儿着想的心思,都可见他对意儿情根深种。
“你这是关心则乱,就算是太子抬出意儿,对意儿也无甚影响。”虽然对萧恒的态度满意,但朱常仁见不得他这般方寸大乱的样子,日后要是走上官场,实乃大忌,于是语气中带上了训诫和提点,又继续道:“古来未尝没有出现过惊才绝艳的女子,意儿不过是恰好做出颇有用处的干面,虽然有益行军,但并不是非其不可,圣上大约会有所嘉奖,不过亦不会太甚就是。”
听到岳父与父亲别无二致的说辞,萧恒的心多多少少放下心来,岳父说得不错,在元意的事情上,他难免会关心则乱,太子对元意依旧虎视眈眈,唯恐他借此发挥,对元意不利,所以他才打算在今天刺探一番,毕竟岳父是太子的人。
萧恒看了看旁边的人,眉头微皱,岳父是太子的人,两人不同阵营,虽然如今冲突不明显,但是终有一天,两人还是会站在对立面,到时意儿该如何自处?
在决定娶意儿之时,睿王已经问过他这个问题,不过被他下意识地忽略,如今时局紧张,曾经被他刻意忽略的问题又重新萦绕在心间,莫名地让人烦躁。
“岳父大人,您认为,太子将来可会是明主?”
萧恒突然突然一问,朱常仁立马就反应过来,走到书房的窗前,看着外边缓缓地坠落的枯叶,突然想起去岁冬天,萧恒站在他的书房前,怔怔地偷看意儿的画面,才不足一年的时间,世事已经斗转星移。
若是他知道萧恒会有如此复杂的身份,当初他也不会把意儿嫁给他吧,可惜木已成舟,翁婿两人,终有一天竟然会兵戎相见。
萧恒这个问题,意儿也曾经问过,他何尝不知太子不是明主,只不过是身不由己罢了。他转身看向萧恒,年轻人的脸上严肃,眼神坚毅,隐隐可窥其胸中之丘壑,并不输于如今京中盛名的各家公子。
朱常仁收回目光,轻轻地叹了口气,对着他说了一句耐人寻味的话,“朱家向来忠君,追随正统,只要是太子,都是朱家侍奉的明主。”
萧恒微微一愣,看着朱常仁沉思了许久,继而恍然大悟,对朱常仁长揖一礼,道:“多谢岳父大人赠言,小婿明白了。”
两人待在书房的时间并不长,才刚刚出去,就有下人匆匆过来,对两人行了一礼,道:“朱大人,少爷,有天使到府,老爷让您前去接旨呢。”
萧恒和朱常仁对视一眼,皆看到彼此眼中的惊疑,但是不敢耽搁,连忙跟着下人往接旨所在前去,等看到是内院之时,心中惊异更甚,俱是想到了某种可能。
正院的大厅上,有一个穿着内侍衣服的太监坐在一旁,萧朔正在与他攀谈,看到两人进来,内侍顿时一笑,道:“萧公子和朱大人回来了,那咱家就开始宣读圣旨了。”
萧恒朝他拱了拱手,“有劳魏公公久等了。”没想到前来宣旨的是皇上身边的总管太监魏公公,对于这号人物,尽管他不想巴结,也不能轻易得罪了去。
魏公公没有躲闪,接了他这一礼,笑得像一尊菩萨似的,“听说府上正好在办小公子的满月宴,殊妃娘娘惦记着,皇上索性便让咱家跑一趟,好回宫与殊妃娘娘说道说道。”
朱常仁脸色微动,“有劳魏公公了,敢问一句,殊妃娘娘身体可好?”
这下魏公公不敢接了朱常仁的礼,而是微微一闪,又回了一礼,道:“朱大人请放心,有圣上关照着,殊妃娘娘身体健康,再过一个月,就能诞下小皇子。”
几人没再寒暄,因为要接旨,府上的男客和女客都必须出席,便拿了屏风隔了男女,下人焚了香案抬上来,魏公公便从袖子中拿出一张赤色的圣旨,缓缓展开,略显尖利的声音一字一句地在厅中响起:“吏部尚书之儿媳,萧朱氏接旨。”
正与云氏待在一起的元意顿时一愣,但是很快就反应过来,跟着众人一起跪下,再双手伏地,朗声道:“民妇萧朱氏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诰曰,萧朱氏系出名门,贤良淑德,品性端方……堪为女子之楷模,特赐萧朱氏三品淑人之诰命,享二品俸禄与仪仗,钦此。”
元意伏跪在地,听着内侍气也不喘地念了常常一通,整个人都昏呼呼的,不知所以,圣旨中一通赞赏,让她面红耳赤的同时,心里不住地疑惑,她自问没有做什么,萧恒又无功名在身,为何越过他,给她封了诰命?
“淑人,请接旨吧。”
赤红色的圣旨抵在身前,尽管心里有诸多疑惑,元意还是掩住心思,叩了一首,道:“谢主隆恩,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元意恭恭敬敬地双手接过圣旨,站了起来,身后的一群人也跟着站起来,身后的女眷们,亦是一脸的惊疑,而屏风之隔的男宾们,倒是一脸了然,在场的都是朝中大臣或者家世不俗,联想到太子前段日子的奏折,自然知道今日的封赏所为何事。
不少人的视线落在萧恒的脸上,丈夫还是一介平头书生,妻子却已经是三品淑人,享受二品俸禄和仪仗,倒是少见的很。
萧恒面无异色,平静地弹了弹衣服并不存在的烟尘,对魏公公拱了拱手,道:“有劳魏公公,宴会未散,魏公公不如留下来与萧某畅饮几杯。”
魏公公遗憾地摇了摇头,道:“皇上和殊妃还等咱家回话,怕是不能久待,只能抱憾了。”
萧朔接过话,道:“既然如此,我等就不耽搁公公的时间了。”
魏公公与众人点头,在众人的相送之下,坐上宫中的马车,离开了萧府。朱门有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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