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冷落在一旁的秦如婧脸上红一阵白一阵,藏在袖子中的手紧紧地攥住,直到手心一阵阵地刺痛才回过神来,僵硬地笑了笑,若无其事地开始与定郡王妃一起说话。
不过是冷遇罢了,这阵子她遇到的还少么,这天翻地覆的生活她都受了,这一阵的苦难又算得了什么,待到将来……还有谁记得她的丑事,巴结还来不及呢,这才是最真实的世情。
她的眉眼不着痕迹地扫了言笑晏晏的元意一眼,眼中闪过一抹狠厉,谁能笑道最后,还不一定呢。
定郡王妃白氏低头啜饮了一口茶,隐去眼中的算计和笑意,微微一笑,对着秦如婧微笑道:“你家人郡王爷都安定好了,就是你父亲,只好好好替定郡王做事,很快就可以沉冤得雪,得以回京的。”
秦如婧心中激动,感激地看了白氏一眼,克制地低下声音,道:“臣妇知道了,臣妇回家,一定写信与父亲说明郡王爷的恩德。”
白氏满意笑了笑,看向元意的方向,意味深长道:“忍一时之气,免百日之忧。”
“多谢郡王妃箴言。”秦如婧被看穿心思,脸上一红,却还是恭恭敬敬地应下。
就在此时,锣鼓敲响,幕布掀下,原来一折戏已经终了,旁边响起了阵阵的喝彩声,元意学着旁边人打赏,从头上拔下一支金钗让素梅放到赏盆上去。难怪大家头上都插金戴银,原来是为了打赏,不过大家纷纷把金钗的风景,倒是好笑得紧。
晌午的时分便开始筵席,元意看着席上精美的饮食,突然想起了筠娘,要是她在这儿,不知道得有多馋,不过她此时忙着照顾龙凤胎,没空出来应酬,她一个人独享美食,倒显得寂寞了许多。
用完午膳,大家又一起看了会儿歌舞,前头的男宾开始有人回去,元意也坐不住,与在座的告别之后,就与和嘉往门口走去,刚出了二门,在抄手游廊处的一处拐角处,元意突然被人叫住,回头一看,原来是秦如婧。
“萧少奶奶,正好遇到你,一起出去如何?”秦如婧一脸客气地询问道。
伸手不打笑脸人,就算再怎么不喜欢她,元意也不会在此处不给她面子,她便客套道:“当然可以。”
和嘉不喜欢秦如婧一脸虚假的样子,况且她是公主,不必要委屈自己和别人虚以委蛇,只是淡淡地看了秦如婧一眼,便对元意道:“意姐姐,我先走一步,在大门等你。”
元意无奈一笑,“也好。”和嘉脸上松了口气,笑得冲元意点了点头,扫了秦如婧一眼,微不可查地撇了撇嘴,便带着一溜的宫女离开了。
看着和嘉公主离开的背影,秦如婧脸上微微一笑,似是没察觉和嘉方才的蔑视,美目顾盼,轻声道:“萧少奶奶风姿卓越,不管是谁都喜欢你呢,就算是贵为皇家血脉的和嘉公主也不例外。”
总觉得她话中有未尽之意,元意脸上笑容一淡,拢了拢袖子,侧眼看向游廊旁边的荷花,视线从秦如婧娟秀的脸庞略过,不轻不重道:“待人以诚,别人自然以诚待之,这和皮相有何关系,张少奶奶未免着相了。”
秦如婧眼中闪过难堪,挤出一抹笑容,道:“难怪夫君总是夸萧少奶奶一副玲珑心思,原来所言非虚。”
“张少奶奶慎言。”元意冷笑了一声,狭长的凤眼扫了她一眼,似笑非笑道:“张少奶奶好度量,把你们夫妻的私房话说出来,未免不妥当,让人误会了可不好。”
此时人多口杂,秦如婧毫不忌讳地说出来,要是不知道的人听了,都会怀疑张仲羲对元意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心思,同时还会赞一声秦如婧胸怀宽阔,对情敌也能和颜悦色,元意的名声免得不被玷污了去。
但是元意把这句话定义为私房话,和往常挂在嘴边的话意义就不一样了,哪家夫妻私底下情浓时不会在一起说一些亲密话,元意是张仲羲的表妹,被提上一句,也并不出格。
秦如婧神色变换,眼睛一扫,从景窗的镂空处发现正走过来几个人影,心中一合计,先是挥退了随行的丫鬟,再几步上前,挡住了元意的视线,深深地看了元意一眼,“萧少奶奶可知我家夫君对你的心意?若不是前些日子他因为醉酒,迷糊中喊了你的名字,我都不知道他的百般寥落竟是为了你。”
元意皱起了眉头,孤疑地看着她,“知道如何,不知道又如何?”
她不以为意的样子似乎是刺激到了秦如婧,她情绪激动地低喊了一声,“萧少奶奶,你之前歆慕我家夫君是人尽皆知的事实,如今却享受萧主事的百般**爱,左右逢源,好不快活,却让我家痴情的夫君日日伤魂。你如此玩弄别人感情,于心何安!”
元意被她这番强词夺理,无理取闹的言辞弄得怒火中烧。她承认张仲羲是她喜欢的类型,不然当初也不会向他求婚,但是张仲羲拒绝,两人毫无干系。她有她的生活,他过他的日子,说什么情深伤魂,发生在张仲羲的身上只会让人觉得可笑。
更何况,秦如婧她凭什么指责她玩弄感情,她自问从来未给别人**的暗示,更是厌恶所谓的左右逢源,这女人信口雌黄,假仁假义,真让人倒尽胃口。
“你住嘴!”太多的愤怒无法一言述之,元意气得满脸涨红,只能呵斥一声,以示愤怒。
秦如婧却无声地笑了起来,看向她的眼中分外地恶毒,语气却柔和而可悲,“萧少奶奶,难道我说中了你的心思,恼羞成怒了?”
看到她明显做戏的行为,元意心中一突,下意识地抬头看去,只见游廊的拐角处,出现了几个男子,不多不少,她正好都认识。
她千防万防,还是让人在她的眼皮底下上了眼药。此情此景,元意突然不想说话,她知道萧恒会相信她。
“原来是萧淑人,真巧,咱们又见面了。”偏偏就在这时,魏泰突然开口,摸着右手指上的咬痕,对元意熟稔而惊喜的开口,“本宫原也不知,张司业对萧淑人有别样心思,萧淑人果然是魅力非凡,这世间的优秀男儿都为你折腰呢。”
张仲羲的脸色一变,连忙向元意看去。然而元意并没有看他,只是皱眉看着萧恒越来越黑的脸色,心中一阵阵地发冷,从刚刚开始,萧恒都没看过她一眼。
“臣妇与和嘉公主有约,请允许臣妇先行告退。”元意咬了咬舌尖,逼下口中的涩意,朝睿王和定郡王福了一礼,其他三个男人,看都不看一眼,转过头,快步离去。身后的素梅见此,眸光含厉地看了秦如婧一眼,飞快地跟了上去。
看着元意倾长的背影越走越远,萧恒的眼中闪过一抹挣扎,却被定郡王一把拉住,“诶,从远,咱们好歹也是十几年的交情,今日本王寿辰,你一定要给面子,与本王大醉一场。”
魏泰眯了眯眼,薄唇微笑,手中玩弄这一方锦帕,道:“正是,从远,你可要给面子。”
“太子殿下,你怎么拿了女子的锦帕。”定郡王不知有意无意,看向魏泰手中沾着血丝的锦帕,开口问道。
“哦,你说这个?”魏泰扬了扬手中的锦帕,眼中闪过温柔之色,“说不定就是那只小野猫的呢,从远,你说是也不是?”
萧恒收回目光,眼神幽深得可怕,他看了定郡王一眼,“不是说喝酒吗,怎么还不去。”
定郡王似乎丝毫不介意他的失礼,也没有察觉到魏泰和萧恒之间异常,依旧是一副寿星公的喜庆样子,一手拉着一个,笑道:“走,咱们喝酒去,一醉方休。”
睿王看着萧恒面无表情的样子,捏了捏额角,深深地叹了口气,这又是何苦来哉。
一旁的秦如婧正为自己的算计奏效而窃喜,就被眼前几人诡异的气氛弄得不寒而栗,但是以她作为女人的敏感心思,察觉到这一切,想必都与已经离去元意有关。她心中又免不得升起一股深深的嫉妒,朱元意她何德何能,能得到这几个天之骄子的喜爱。
然而还没等到她回过神来,就发现全身发冷,如蛆跗骨,她连忙看过去,却发现张仲羲正一脸漠然地看着她,眼中的情绪比以往还要冰冷上几分,那清透淡漠的眼眸,像是看进她的心里,一切的阴谋诡计和心思都无所遁形。他只是如松如竹地站在那里,却已经胜券在握,翻手乾坤。
秦如婧眼中闪过沉迷之色,却又被浓浓的不甘取代,这个男人是她名正言顺的夫君,是她心心念念的良人,凭什么她要枯守空房,眼睁睁地看着他把别人女人放在心里,她自问不是庙里大慈大悲的菩萨,要她心无芥蒂,一点儿也做不到。
她冷笑了一声,既然她得不到的,别人也休想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