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图急而无用,古玉上前询问原因。老者无奈之下说出着急的缘由。帝桀的元妃怀胎十月,将近产子。熟料元妃之弟费雍因为在炮烙大臣关龙逢的帝会上为关龙逢求情,被帝桀迁怒,认为费雍都是叛臣将在月黑极阴之夜在斩首洞行刑,让他的躯体被恶鬼啃噬,灵魂在斩首洞中徘徊,重生不得。元妃挺着大腹向帝桀求情,久跪不起。帝却根本不予理睬,又厌烦她的哭诉,就派人把元妃生生地拖回宫中,致使元妃提前生产。
古玉很是纳闷:“既是提前那也应该让你们去照料才是。”老者长叹只是摇头。公贞道:“想是帝的旨意。”看来这帝桀真是不一般的暴君,罪臣牵连罪妃,连自己的骨肉都能狠下心抛弃,被灭也实在活该。
老者继续说,若非元妃的侍女偷偷祈求正在给次妃卜卦的卜人来通知他,恐怕宫中发生了什么都不得知,只是现在元妃因为受惊生产,一直未能生下帝子,帝又不许任何人照管,如此下去怕是要出事。丽图身负照管元妃胎像的重任,若是元妃出事,丽图必不能自保。
古玉想了想说:“救元妃不难,只是得靠丽图您呢?”丽图不明白她说的话:“老卜无能。愿圣灵指示。”古玉在公贞耳边说了自己的想法,公贞转诉给丽图,丽图一听,精明的双眼重新散发出活力:“如此甚好。”随机丽图重新站在城门口高歌而起:
暾将出兮东方,照吾槛兮扶桑。
抚余马兮安驱,夜皎皎兮既明。
驾龙辀兮乘雷,载云旗兮委蛇。
长太息兮将上,心低徊兮顾怀。
羌声色兮娱人,观者憺兮忘归。
絙瑟兮交鼓,箫锺兮瑶虡。
鸣篪兮吹竽,思灵保兮贤姱。
翾飞兮翠曾,展诗兮会舞。
应律兮合节,灵之来兮蔽日。
青云衣兮白霓裳,举长矢兮射天狼。
操余弧兮反沦降,援北斗兮酌桂浆。
撰余辔兮高驰翔,杳冥冥兮以东行。
古玉哑然叫到:“东君!”原来九歌真的是一种祭祀文,只是其中丽图唱的字和后来传唱的音有相当一部分有所不同,但是字句的排列基本和后来为人所熟知的九歌没有什么不同。这《东君》竟然是帝子出生后祭祀的文,帝把自己成为天之子,太阳之子,所以东君便是祭祀太阳的祭祀词。现在古玉心中更加有底,待丽图唱完后,她便昂首用一种更加高亢空灵、具有旋律美的演唱方式将《东君》娓娓唱来。
城门守卫从未听过有人会在非祭祀场合中吟唱巫词,况且是如此优美宛若置身仙境的巫词,一时间竟呆住了。丽图趁机上前,对守卫道:“圣灵迎接帝子,速开城门。”守卫不知所措,不知是该拦还是不该拦,丽图推开守卫,用手杖顶开城门,抢门而入。古玉装出泰然自若的样子跟进,脚下却一点也不敢放松,经过守卫的石斧下时生怕石斧又落在自己的头顶,心中一紧张,那一句“青云衣兮白霓裳”竟然唱跑了调。幸好是他们从来没有听过的旋律,否则怎么也得穿帮了。
守卫见他们强行闯入也不知道这圣灵是真是假,其中一个领头的赶紧跑在他们的前头向王族宫门奔去。丽图挥动手杖,对公贞说了一句简短得让人听不清楚的话,只见公贞带着两名男仆向领头守卫的方向疾奔而去。古玉不敢有丝毫放松,不紧不慢的唱着祭词悠闲上前,心中却是火急火燎的想知道前面的情况。这样煎熬直到绕过一千米左右的迷宫路道,见到一具尸首时戛然而止。
只见公贞手中提着一柄石斧,石斧上还流着鲜红的血,鲜血就滴在他脚下的尸体上。原本没有走近看自然是不知道此人是否已经死亡,但是看这人头部那鲜红的血液和白花花的脑浆子就知道此人不死也废了。干古玉这行的没少见过恶心的,只是这种新鲜的,温度还蔓延在空气中的尸体还真是头一遭。古玉走近一看这人的相貌,低声叫道:“你把门卫给杀了?”公贞倒像是杀掉一条乌龟那样轻松:“防着。”古玉被公贞的狠毒和冷漠怔住了,或许这便是真实的弱肉强食的夏朝。丽图就像不曾见过这里的一切,径直跨过尸体继续向前。古玉捂着口鼻,绕过尸体赶紧跟上,她可不想呆在这里,如今祈求一生平安便是上上签了。
再绕过两个弯道就见到路道豁然开朗,两旁房舍密密匝匝的岩街道两旁修葺而成,有石屋,有木屋,也有破烂不堪的茅草屋,甚至还有只剩半壁篱笆的废旧屋子,石屋前干净整洁,房门紧闭。木屋前倒还整齐,不时还有半壁的房门,可见进进出出的平民,那些破败的茅草屋和半壁篱笆前总会见着三三两两衣服破烂,病歪歪靠在墙角的穷人,有一些妇女怀中还抱着两三个婴孩,这些孩子个个面黑肌瘦,病恹恹的靠在母亲的怀里,早已没有了孩子该有的活力。古玉心中一阵酸楚,想从怀中摸点什么给她们,可是她把全身摸了个遍还是没能摸出有用的东西来。公贞生怕古玉走丢,赶紧拖着她离开。
古玉很是愧疚,真是后悔自己没有带些吃的东西出来。或者走下祭台的时候揣走那条早已翻白眼的鱼也好。一路上,各种悲惨的场景在古玉的脚边出现,她已经记不得看到多少饥饿的母子,看到多少腐臭的尸体,看到多少破败的房屋。她很难想象这里就是曾经辉煌几百年的夏都,天子脚下怎会如此?古玉一路上没有心情说话,埋头跟着丽图。
越往深处,房舍越来越高,木屋石屋屋渐渐多了,甚至还有夯筑的土房,周围的凄惨景象不再重演,想必马上就要进王宫了。待到夕阳快要从山间滑下时,古玉和丽图终于来到了王宫门口。
古玉知道王宫大门的确很豪华,可是亲眼所见才知道什么叫震撼。这是用夯土加石块一层一层堆砌而成的城门,城门口不算大,可是城墙中间镶满了一块一块的玉石,随处可见翡翠,玉髓,水晶、玛瑙、琥珀、珊瑚、绿松石、青金石等传统玉石,白玉,青白玉,黄玉,紫玉,墨玉,碧玉,青玉,红玉七彩斑斓的镶在在整块木料制作的城门上,这些玉都是玉石中的精品通透无暇,一个一个挨挨挤挤,布满了整个城门。古玉不禁赞叹:真是名符其实的玉门。
另外还有一些大大小小的夜明珠整齐的的镶在城门边缘,想必到了夜晚,这些整齐的夜明珠散发着光辉,就像现代都市的霓虹灯一样光彩夺目。看来《竹书纪年》中记载的夏桀“筑倾宫、饰瑶台、作琼室、立玉门”是真有其事。
这个帝桀真是不一般的奢侈。古玉一面暗自赞叹一面摩拳擦掌,跃跃欲试,迫不及待的想看到传说中的倾宫,瑶台,琼室。当让她很很清楚的知道,从她踏进这道玉门后即将面临的是一场血雨腥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