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忘了,见印如见本王。”
话毕,九亲王转身走进了黑暗之中,四周的侍卫哗的一声撤的干净,刚才似乎有一张网压在叶诗诗身上,密不透风,让她呼吸困难,九亲王的侍卫撤走之后,猛然涌来晚风,她情不自禁深深吸口气,险些窒息。
她低着头向前走,太后准备了泰倚殿供这些出来的女眷们休息聊天,叶诗诗准备去那里找个地方坐一坐,忽然身后有人叫她,她恍恍惚惚的回头。
园子外灯光不是很足,若是距离远,根本看不清来人是谁,只见一个袅袅婷婷的女人施施然朝她走了两步,露出一张圆润的笑脸,皮肤干净,一双眼睛总是眯着,叫人看不清到底是大还是小。
叶诗诗仔细想了想,方才想起眼前人是谁,敛衽行礼道。
“二嫂。”
二少夫人哪里敢接叶诗诗这一礼,赶紧双手扶起她,淡淡笑了笑。
“公主这是要折杀妾身了。”
叶诗诗知道二少夫人只是开个玩笑,她也跟着附和一声,看出她眉间心事重重,心中料定,她定是有事来找她。
果然,二少夫人叹了口气,看向西方的明月。
“也不知你二哥现在如何了。”
提到北冥铮,叶诗诗心中留了个心眼,巧笑一声道。
“二哥被大伯留在西部边陲镇守,只是收拾一下残局而已,现在已经全方面收兵,各国都没有实力再首先开战,二嫂不必太过挂心,说不定二哥明儿一早就回来了呢。”
二少夫人也只是淡淡的点点头,拉起叶诗诗的手道:“我只求他们几兄弟和睦相处,都是一家子人,干什么总是挣来抢去,到最后,抢的还是自己家的东西。”
二嫂意有所指,指的是什么叶诗诗只能装作听不懂,这位二嫂虽然在府中不声不响,在长房那边却是个特别的人,因为二哥一直没有孩子,后来御医查明,是二哥的原因,奶奶恐怕委屈了二嫂,便对她格外照顾,府里的人也就没人敢欺负她没有子嗣,大伯更是赞许她是刚烈女子,就算一生无子,二嫂也从不说过继一个到自己名下。
看她失神,二少夫人红了眼圈,瞅着她凄苦的道:“七弟妹,二嫂有事求你。”
叶诗诗终于等到她说这句话了,微微笑了笑,瞅着她道。
“二嫂但说无妨。”
经过二嫂的描述,叶诗诗才知道前几天在二哥身上发生的事情,北冥铮用卑鄙手段抢走北冥易的城池之事,不知是谁给捅到了大伯和父亲那里,大伯作为北冥铮的生父,气的浑身都在颤,大喝一声朽木不可雕也,便下令将二哥禁锢在了西北,等他立了头等功才能回到北冥府,但是按照现在的情况来看,不会再有战争,二哥也没有机会立功,那就代表北冥铮要一生憋屈在西北。
二少夫人说到最后,已经哭的泣不成声,叶诗诗忽然发起呆来,如果二嫂知道北冥铮在外面养小,还怀了孩子,还能看到这样一对伉俪情深的夫妻么?
她忽然觉得头疼:“那二嫂想让我做什么呢?”
二少夫人赶紧道:“现在七弟事业蒸蒸日上,且跟皇上九亲王都走的十分近,想求你帮忙说说情,让皇上下旨,调你二哥回京吧。”叶诗诗皱眉道:“可是调兵一事全归北冥府管啊。”
二嫂一听这个,脸上一暗,顿了顿,便失声痛哭起来:“那你二哥要怎么办?难道一辈子都要被困在西北了么?”
叶诗诗也觉得十分难办,叹口气道:“二嫂先别伤心,大伯也只是一时生气,等气头过了,就能调二哥回京,父子没有隔夜仇。我再想想办法吧,能帮忙我一定帮忙。”
她受不了女人在她面前哭哭啼啼,若是再说出他死了我也活不成的话来,她就更无语了,只能简单做个承诺,看机行事吧。
二少夫人得到叶诗诗的保证,连哭带笑起来:“七弟妹可要当个事情办,这件事就拜托给七弟妹了。”
叶诗诗连连点头,忽然看到不远处的灯笼下站着一个身影,面带微笑的看着她,她心头一暖,草草的对二少夫人道。
“就这样吧二嫂。”
说完,就朝那个身影走过去,看她撩起裙角快步奔过来,那个身影笑意吟吟地伸开胳膊,叶诗诗顺势就钻了进去。
“娘……”
她伏在三姨太的怀里,就不想出来,眼圈里热热的,自从西北回来,她根本没空回叶府看看,叶府似乎为了避嫌,也没人来看望她,直到今天才看到这个温暖的女人,每次看到她,叶诗诗都会觉得很软弱,卸下所有防备之后,那种深深的疲惫涌上来,委屈的很。
三姨太搂着她,欣慰的笑道:“多大的人了,还趴在娘怀里哭。”
叶诗诗想了很多,但千言万语似乎都堵在了嗓子眼,无从说起,最后,只能哽咽着说出一句话。
“娘,我撑不住了。”
三姨太虽然不喜过问世事,但也长着一双清澈的眼睛,将身边的事情看在眼里,虽然明白其中内情,却从不想参与,今儿终于轮到了她宝贝女儿身上,她不得不站出来教教女儿,免得她走错了路。
“诗儿,七少爷平步青云,不是那么简单的,朝廷露了这么一手,七少爷立马变成了北冥府的对立面,就算他是北冥府的少爷,但也只是个庶子而已,如果北冥府想打压七少爷,你们的日子将不会好过,而这也正是朝廷想看到的结果,娘说的这些,诗儿想过么?”
叶诗诗点点头,她当然想过,所以说,皇帝将他们夫妻推上了风口浪尖,所有人都等着北冥易做出决定,她记得在西北大营,皇上对九亲王说过的一句话:“朕还没有收网,九皇叔怎么就先灭了自己的志气呢。”
原来这张网在这里。
三姨太看到她点头,方才放心的笑了笑,拉开她,发现她已经哭花了小脸,好脾气的嗔道。
“一点长进没有,还是动不动就哭鼻子。放心吧,你父亲已经做好了准备,绝不会让七少爷夹在北冥府和朝廷中间,或许这么一夹,对七少爷是个绝好的机会呢,只要看七少爷的城府了,如何巧妙的利用。”
从宴会上回来,已经是半夜,京城的夏夜比起西北大营有些干燥,舒服很多,叶诗诗靠在马车里,听着咣当咣当的响声,回想起三姨太的话,再看看边上睡的正酣的北冥易,他有没有计划?今儿的遭遇,或许已经在他的意料之内了。
到了自己的院子,叶诗诗嘱咐小幽幼柳去煮些醒酒汤,她站在床边看着北冥易,他似乎喝的多了,很难受的样子,眉头一皱一皱,一会儿一阵呕吐,满屋子全是污秽的酒气,叶诗诗只能捂住口鼻将全部窗子打开。
“七少夫人,四少夫人那里似乎出了事。”
李妈犹犹豫豫地对她说,还说今儿下午四少夫人那里已经来了四拨人请叶诗诗过去一趟。
叶诗诗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转头问道:“又来人了?”
李妈也知道是半夜了,但那边催的紧,看似很急的样子,也只能禀告给叶诗诗。
见李妈点点头,叶诗诗擦了擦北冥易的额头,淡淡的道。
“知道了,我一会儿就去。”
李妈走后,北冥易的手猛的扣住叶诗诗放在他额头上的手,手心烫的惊人,叶诗诗往出拽了拽,没拽动,北冥易嘟嘟囔囔的道。
“不要走么,就在我身边好不好?”
叶诗诗无奈:又来了。北冥易每次喝过酒都会一副小孩子的模样,患得患失,但她却十分的心疼他,似乎是清醒的时候撑的太苦,才会在酒醉时露出这种神态,而醒来之后,又什么都不记得了。
她只能柔声道:“我不走,你先松开手,我去帮你拿醒酒汤。”
北冥易喝过酒之后是很乖的,让他放手就放手,叶诗诗站起身,给他掖了掖被角,正巧小幽端着醒酒汤走了进来,没看到幼柳,她淡淡问道。
“幼柳呢?”
小幽将碗放下,简单道:“听说是四少夫人那里有事,直接被叫过去了。”
叶诗诗皱起眉头,怎么这样缺人手?她担心可能是出了大事,就回头对小幽道。
“你喂七少爷喝了醒酒汤就去睡吧,我去四少夫人处瞧瞧。”
小幽乖声答应了,叶诗诗推门走了出去,总觉得今晚有些不对劲,但她抓不住那种感觉的头绪,也只能摇摇头朝前走。
今儿是个月圆之夜,月华泻下,像是在地上蒙上一层薄薄的白纱,走下台阶来,只觉得李妈手里拎着的灯笼都没了亮度,光芒被月光夺了去,叶诗诗抬头看了看明月,心中惦记四少夫人那里的事情,淡然道。
“把灯笼熄了吧,看得见。”
李妈也觉得在这大标月亮地点灯笼也没有必要,就将灯笼熄灭,没有了灯笼吱嘎吱嘎的声音,两人走的轻快起来,来到四少夫人住处,才知道真的是出事了。
四少夫人的宝贝俊儿,不知怎么,今儿发了一整天的高烧,叫来了所有的府医诊治都于事无补。叶诗诗进门,直直的就看到四少夫人死死的抱着俊儿,目光呆滞地瞅着一处,脸色惨白,这一天折腾的不轻,又没个人来照应,四哥死的早,留下这孤儿寡母,就算四少夫人再强势,但毕竟是个女人,瞅她的表情,像是吓傻了一样。
“俊儿怎么样?”
叶诗诗进门先是轻声问了句,听到她的声音,只听四少夫人“哇”的一声哭喊出来,破嗓而出。
“可要了我的命啊……”
身边的嬷嬷立马紧张的道:“别哭,吓醒了孙少爷又要哭出火来。”
四少夫人的哭声立马憋了回去,就像一个正在放音的大喇嘛被人一拳打瘪了一般,硬生生收了回去,抽噎起来。
叶诗诗叹口气,走到她身边,摸了摸她怀里孩子的额头,果然烫的吓人,她对周边的人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