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柳只知北冥易被扣在了宋庄,并不知他身负重伤,也不知他现在也已经不在宋庄。
叶诗诗勾了勾嘴角,简单道:“他出去了,过一段时间便回来。”
两人点点头,李妈紧接着道:“光顾着高兴了,有件事得跟小姐说说,您知道跟我们一起进来的还有谁吗?”
叶诗诗皱起了眉头,但也只是一瞬间,她本就是淡淡的性子,现在更是没什么事情再能惊起她的心,她淡然道。
“周小姐。”
幼柳扁着嘴摇摇头,神秘兮兮的道:“不止。”
这倒是出乎了叶诗诗的意料,她抬起头来看着二人,等着答案,李妈也没时间卖关子,直接道。
“还有吉庆表小姐。”
对于这个名字,叶诗诗有了一晃神的陌生,稍微歪了歪头,才忽然想起来这是何人,但不管她是何人,现如今已经跟她没有关系,只是她二人为何到宋庄来?现在正是多事之秋,女人家搅合进来做什么?
她轻笑一声,摇头道:“何人愿来,何人愿走,已经与我无关。”
幼柳心疼自家小姐,跟着点点头,但李妈想的多,关心的道。
“小姐,不是老婆子我多嘴,防人之心不可无,那二位从一开始就觊觎着咱家姑爷,就算如今姑爷不在宋庄,也不能由着她们胡来,女人家搅合进这个世道,肯定是图些什么好处,小姐可要多留个心眼。”
叶诗诗只是轻描淡写的捋了捋耳边的发丝,简单道:“知道了。”
果然,这三人才聊了不到下午,许久不见的周娉婷与吉庆便登门来,叶诗诗虽然没有多少心情去猜她们此时来宋庄做什么,但也必须吩咐李妈和幼柳赶快接待。
两人进了门来,依旧如往日的风采,但大家脸上的表情都不再是曾经的青涩,而多了一分成熟与内敛,叶诗诗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脸,或许在她们两人看来,自己更是成熟了很多吧?
“许久不见,七少夫人依旧风采依旧。”
吉庆进门来先打招呼,叶诗诗瞧了她一眼,又看了一眼随后进门的周娉婷,浅笑淡淡道。
“表小姐说笑了,周小姐,许久不见。”
周娉婷捂嘴巧笑,似开玩笑道:“叫了一阵子的姐姐,如今改口称呼七少夫人,还着实不太适应,七少夫人,你我着实许久不见了。”
叶诗诗听不出她话里的意思,也就不再去想,招呼两人坐下,这间屋子本就是不大,这边主子们在聊天,幼柳与李妈在另一边还要照看修儿,听到吵闹,修儿也醒了过来,大哭起来。
周娉婷瞧过去,笑了笑,瞅着叶诗诗道:“三爷竟然将修儿交与七少夫人照看,想必也不会亏待了夫人,我们还真是多虑了。”
听她这样说,叶诗诗就知道她要入题了,紧跟着笑道。
“这兵荒马乱的,二位怎想到进宋庄来,这里可是半个军营,宋家军的老巢,两位金枝玉叶,可真不该来这种地方。”
吉庆笑了笑,端起桌子上茶杯,边细细的喝茶边道。
“女人家本就不该走到这兵荒马乱的地界来,但是这对于女人来说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没人会提防一个女人,所以我们就进来了,本来只是来颍川游玩,听说了七少夫人在宋庄,家父与宋将军也有几分交情,便邀了周小姐一同过来,也算是见见老朋友。”
吉庆说起话来从头到尾没有提到北冥易一个字,叶诗诗只是静静的听,浅浅的笑,与平日里的七少夫人并无差别。
周娉婷看了吉庆一眼,流露出很无奈的样子,转头对叶诗诗道。
“吉小姐话只说了一半,你可知,这宋庄已经有名无实?驻守在军营的宋家军还不知晓内情,现在依旧风平浪静,一旦消息不胫而走,整个颍川都要大闹起来,宋军管辖的各个地区,恐怕都要动乱。”
叶诗诗抬起头来,平静的问道:“何事这般严重?”
周娉婷道:“如今的宋家军已经全部由三爷北冥钧掌管,真正的宋将军已经被三爷所杀,现在这个不露面的宋将军,只是个障眼法而已。”
叶诗诗眉心一跳,这些军阀别的优点没有,但是论起对麾下的治军严谨,可是一等一的高超,这样团结的军阀管制,一旦听说统帅将军被人手刃,可还会按兵不动,如现在这般消停?那可能会天下大乱。
叶诗诗又分析起来,如今天下三分,东南宋家军,西南刘家军,整个北方由北冥府掌控,只要宋家军出现了问题,另外两路军阀都要来分一杯羹,那么天下可真要大乱,生灵涂炭,北冥钧这是要将捅破?他不惜背上千古骂名?
“莫要想太多了。”
周娉婷说完,俯身凑近叶诗诗,做出低身说话的样子,叶诗诗见状,也俯下身去,吉庆走到床边去,逗修儿,很快便将修儿逗哭,吵的人头疼,趁这个时候,周娉婷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低声道。
“我们此次来,是奉了朝廷的命令,太后很是担心您,念果公主。”
叶诗诗蓦然一愣,念果公主,这个称呼更加陌生,她似乎都忘记了她还有个有名无实的头衔,在这种兵荒马乱,架空朝廷的天下,她这个公主还有何用?无人问津。
叶诗诗淡淡的看着地摊上的花纹,入冬来,地毯也换上了深颜色的花纹,就算是靴子上的雪水沾在上面,也看不出多少痕迹,她伸出手来,弹了弹裙角沾上的雪水,淡淡的道。
“九王爷可好?”
周娉婷瞧了她一眼,不阴不阳的道。
“朝廷都消停的很,看着天下人收拾妥当,朝廷自然省事很多。”
叶诗诗点点头,谁都明白现在朝廷打的什么算盘,她只是没想到,这种时候朝廷还会顾及她的安危,或许,只有九王爷惦记她的安危。
“他怎么不亲自来?”
叶诗诗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周娉婷耸耸肩,道:“天知道,可能最近比较忙。”
叶诗诗嗯了一声,便起身去看修儿,而修儿看着整间房子里全是陌生的脸,小小年纪的他只认识七婶娘一个人,不由自主的便伸出小胳膊,从李妈的怀里够向叶诗诗,伴着哭声呼唤她。
“婶娘……要婶娘抱……”
众人都看向叶诗诗,却不见她有动作,她只是静静的看着修儿很久,然后转身走到门口,推开门走了出去。
吉庆的性子本就嫉恶如仇,立马吆喝出来:“嘿!这人怎么这样啊!”
周娉婷拍了拍吉庆的肩膀,摇了摇头,看向叶诗诗的背影,喃喃道。
“她有苦衷。”
叶诗诗信步而走,虽然现在侍卫不再限制她的行动,却一直派两个人跟着她,如影随形,叶诗诗并不在意,缓缓向前走,踏在雪上,听着从地面传来咯吱咯吱的响声,这江南的冬天,过去的确实是快。
“快除夕了吧?”
她忽然停了下来,仰头看着冬日的骄阳,前方已经听到流水声,看似这几天比较暖和,有些冰雪已经开始融化。
身后的侍卫赶紧答道:“还有十三日除夕。”
“真快啊。”
她喃喃一句,收回挡在额头的手,低下头继续向前走,边走边问:“前方是什么地方。”
“前方是小亭湖。”
她现在很需要一个安静的地方捋顺一下自己的思绪,便朝小亭湖走过去,走到湖边,看到湖面上反射出来的刺眼阳光,她心中一叹,果然,已经开始融化了。
坐在湖面冰冷的清风里,她的脑袋也可以清醒一下,朝廷为何现在露出头来?难道是天下有趋势合并了吗?但是未听说三分天下的局势有任何变动,但是朝廷就是这个动乱年代的指向标,朝廷有任何风吹草动她都不可能放过,既然现在朝廷放出人来搅合进这个世道,肯定就有目的,但是是什么?她为什么想不出来?
而现如今,她到底是希望朝廷赶紧中央集权,还是希望三分天下继续延续下去?只有三分天下延续,北冥易才能有喘息的机会。但是这种状况持续的越久,天下越不稳定,北冥易就越危险,这中间到底有没有两全其美的办法,如何才能在保住北冥府的前提下,合并天下?
“小姐,回吧,傍晚了。”
身后一阵温暖,她一惊,向后看去,原来是幼柳出门来给她披了件小貂裘,她点点头,伸起手来扶住幼柳,淡然道。
“回。”
回到房间之时周娉婷与吉庆已经走了,院子里开了小厨房,李妈负责下厨,这么长时间以来,叶诗诗可算是能吃上一顿可口的饭菜,心情也能好一些。
日子这样一天一天的过去,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若是说周娉婷与吉庆是朝廷派来挑拨三路军阀,但她们毫无作为,叶诗诗明白这件事不可操之过急,敌不动,她怎么能动?既然大家都能忍,就一起忍下去,早晚有推动剧情前进的一天。
又是一天傍晚吃过晚饭,叶诗诗有些犯困,懒散的站起身来想要去躺一下,这时幼柳走进门来,端着白天晾晒的萝卜干,有些意外的道。
“我刚刚好像又见到表小姐了,她刚刚从咱们院子前面路过,看似走的很急。”
叶诗诗心中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但是并没有抓住这种感觉的尾巴,想多了也是无用,她只能道。
“她最近一段时间住在宋庄,出个门有何不可。”
幼柳眨了眨眼睛,歪着头道:“是没什么不可啊,但是她为何披着斗篷,带着帽子?见到我还像是见了鬼一样,走路更是匆忙。”
李妈见叶诗诗沉思,打断幼柳道:“别人家的事情你跟着参合什么,说不定是吉小姐出门见人,不想被人发现,你这样整日多思多虑,日子也过不安生,还不如让咱们小姐好好休息几日,等咱们小姐休息过来,任何问题都能解决。”
李妈又开始啰嗦,叶诗诗听了就像是听催眠曲,更是困起来,躺在床上便渐渐的睡了过去。
前门大街上,一个身影顺着墙根,一直走到一户人家门口,今夜的月光如白纱一般明亮朦胧,身影映在雪地上,就像一团黑烟,即匆匆而过,站在人家的门口,轻轻敲了敲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