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厅里的人头火锅桌已经清理干净,中间摆着医用产台和一些医疗器械。中文w<w<w﹤.<8<1≦z≤w≦.一个白人医生和他的助手负手站在台边,礼貌地笑着。
沧海将紫彤放在产台上,对医生说:“我要你以最快的度完成这个手术,十分钟以内。”
打量了紫彤一眼,医生依旧笑得很亲切:“没问题。还有什么要求?比如你需不需要我帮忙?”
“我没事,你只用完成剖腹产手术,并在手术中保住她的命,不能让她在手术过程中睡着,可以不管胎儿。”
“不管怎样一定要保住孩子。”紫彤插嘴道。
可两人谁都没理我。
医生道:“那么就不能用麻药。”
“她感觉不到疼,不用麻药。”
“哦,我最喜欢瘫痪的病人,我们开始吧,先给她注射兴奋剂。”医生打了个响指,护士忙碌起来。
沧海搬了张太师椅坐到产台旁,温柔地扭过紫彤的头看着他,右手抓紧她的手,叮嘱道:“紫彤,老板会一直陪着你,记住,千万别睡着。”
紫彤从没想过自己生孩子时会像现在这样,废人似的躺在床上。“老板,”她恳求他,“求你,无论如何也要保住我的孩子。”
他低头吻了一下紫彤的手背:“保护孩子是父亲的事,抱歉,我只能保护你。”
紫彤还想继续求,突然看见他的右臂鲜血淋漓。皮肤和血就像石蜡遇热一样,融化成了红色黄的汁液,根本找不到一块完好的皮肤:“老板,你的手……”
“没事,沾了太多虚的血液。”他笑笑,“柳青的身体也不中用了。”
这时,护士取过氧气面罩戴在紫彤脸上,命令道:“为了手术顺利,请不要哭泣,保持平静的心态。”
“老板,干嘛对我这么好?”紫彤问。
“傻瓜,”沧海目光宠溺,“你是老板的心肝宝贝儿,永远疼不够。”
“老板……”紫彤想与他十指紧扣,手指根本动不了,“我也爱你。”
他愣了愣,欣慰地展颜:“乖……”
准备工作完成,医生拿起手术刀开始手术。刀刃切入身体,紫彤半点痛觉都感觉不到,只有些闷闷的难受触觉。
“哦,天哪!”医生惊讶地叫道,“她的身体肌肉内脏都在融化!哦天哪,瞧瞧,脂肪像水一样流动……”
听他唠唠叨叨说个不停,紫彤吓得心惊肉跳,浑身的血液像是凝固了一样,冰凉到没有一丝温度。
身体麻痹,又不能抬起头看自己的肚子成了什么样子。心脏正七上八下的,忽然又听医生说了声:“要是婴儿也变成液体状,想想看,那将是多么美妙的艺术品。”
一急一气,困意又来得汹涌,紫彤一时间失去了意识。
“紫彤……”
“老板……”
他长长地松了口气,坐回椅子上:“太好了,你醒了。”随后又板起脸训道,“不想你的儿子也跟着化掉,就给我坚持住,不准睡!”
“嗯……”
在紫彤小睡的时候医生和护士仍在忙碌。
外面起风了。
屋外狂风咆哮着向窗门撞击,不时出低沉的“呜呜”声,连屋架子都仿佛在颤抖。尽管门窗紧闭,仍给人一种狂风近在咫尺的感觉,好像它随时都可能像一头疯的野兽般冲进屋子来。
“要下雨了?”紫彤问沧海。
“没事……”
话音刚落,窗户猛地被风吹开,刹那间,屋内飞沙走石,尘土飞扬,桌子板凳满屋乱飞。
“******,”医生按住器械盘大骂,“该死的风,竟敢打断我的工作!”
“轰——”还嫌不够热闹似的,震耳欲聋的雷声贴着房顶滚过,仿佛要把整个屋顶都压塌。
紫彤欲哭无泪,人和妖怪的孩子就这么不受老天待见?还要出多少花招折磨自己才算完?
拍了拍她的手背,沧海猛地起身朝门外走去。
顿时紫彤倒吸了一口冷气。
因为看到了一副清晰的脊椎骨和肋骨,就那么清晰地露在体外,被血肉融化的汁液染得红彤彤的。
妖毒不仅腐蚀了沧海的手臂,还腐蚀了他的后背。守着紫彤的这段时间,他一直忍着这种非人的痛苦?
拉开门,他大步走到门外,仰头大声吼,犹如狮王愤怒地咆哮:“以前的人你们动便罢了,可紫彤是我沧海的命!各路仙妖魔神听着,今天谁敢动她,我沧海誓,弃神堕魔,千年万年,必追杀你和你子孙到黄泉之极!”
话音落,风渐渐安静下来,雷声消声灭迹,乌云散开,许久不见的阳光从窗户斜着照进房屋,一室亮堂。
微微点头,沧海对着天空说道:“谢谢各位。”
说完转身,然后回到产床边,低头对紫彤笑了笑,蜡黄色的脸上汗珠簌簌往下淌:“没事了,再坚持一下。”
紫彤吸了吸鼻涕,她劝道:“老板,你让医生给你打点麻药吧,止疼。”
“可算长了点心,懂得关心老板了。”坐到板凳上,身体无力地靠着产台,握住紫彤的手,“妖毒太毒,会把这具身体腐蚀完,麻药不管用。”
“老板……”紫彤哭出了声。
他腾出手给紫彤擦眼泪:“哭什么,又不是老板自己的身体。老板会赶在身体死亡前离开,在冥界等你。”
“嗯。”
柳玥的身体也已经快融化殆尽,紫彤不得不离开民国,这意味着她将抛下明辉和明月。紫彤舍不得丢下他们,可她没有别的办法。也不知道明月能不能照顾好明辉?
紫彤千般不放心,万般不舍,胡思乱想着,终于听到医生说道:“是个男孩。”
随后耳边响起道嘹亮的哭声,幸福的眼泪一下子涌了上来,她央求沧海:“老板……抱来给我看看……”
“护士洗好会抱来给你看的。”沧海一动没动,回答得有气无力,嘴唇上已看不到半点血色,叮嘱道,“紫彤,老板先走一步,别怕,有人会安排你跟来的。”
尽管知道他的身体是临时的,但看到他垂死的样子,紫彤心如刀绞:“老板……以后你去世之前先把我打死吧……别再吓我了……”
沧海苍白的嘴角扯了扯:“小丫头真懂事了,明白老板的重要性就好。”
这时,一个黑衣人按着太阳穴,从门外走了进来。
眸子冷清的扫了沧海一眼:“我想不通,这女人虽然漂亮,但这世的她死了,下世转世也一样。”
沧海看着紫彤,苍白的脸上溢开宠溺的笑,暖得像冬日的阳光,右手紧紧握住她的手:“她和别人不一样,她是我的紫彤,没有谁能替代。我想把所有好东西都给她,只愿她开心。我又不是神,不管前世后世,我只想和她在一起。不再经历别离漂泊。”
紫彤心头一暖:“老板。”
那边黑衣人抱着双手,靠在墙上,神色嘲讽:“所以你贪心,特意让她历经九九归真之难,想让她抵了这世天罚。”
沧海依旧盯着紫彤的脸,笑容温柔地快把她融化:“百年之后我还会寻来九生花固魄,人间的风景有她陪着看,还有什么所求?”
黑衣人嘴角的笑容一僵:“为她逆命盘?稍有差池则神弃,你疯了!”
沧海瞥了他一眼,笑得一脸灿烂:“下一世你就知道,我疯还是没疯。”
黑衣人扫了紫彤一眼,脸上露出了坚定的表情:“我不会知道。”
“你会。”嘴角扬着笑容,沧海靠到椅背上,“你又不是神,迟早会懂做人的快乐。”
沧海扭头,眼睛迷迷糊糊而深情地看着紫彤:“没了记忆的人和白痴没有区别,我已经赢了,他却看不明白。紫彤,等我老了变糊涂的时候,你要是敢嫌弃我,我就……”说着话,紧握的手慢慢松开,垂落在扶手旁,眼睛里的光亮散了去,眼皮缓缓合拢。
“老板……”紫彤轻声喊。
他没有回答。
紫彤心脏一阵绞痛。
她的身体像是被凌迟,每一处经脉都在抽搐,大脑除了窒息般的绝望什么都感觉不到。
紫彤无法承受他死亡的痛苦,即使这次的死亡只是个假象。
她不能没有他。
没有老板我还怎么活?要是老板真的死去,她一定也和他一起死。
接过医生手中的宝宝,黑衣人走到产台前,见太师椅挡路,便抓住尸体的肩膀往地上一扳。
那一刻惊得紫彤几乎魂魄出窍。
那身体的前半部分像一副人肉壳,整个儿同骨头分离,被扳得往地上一倒。身体中间早已被融化得稀烂的内脏哗哗朝四周流泻直下。身体的后半部分早已被腐蚀干净,太师椅上,只剩被血染得模模糊糊的骨架子还好端端坐在椅子中间。
眼泪再次从眼里滑了出来,紫彤突然间无法控制地嚎啕大哭:“老板!!”
他是笨蛋么!他是笨蛋么!!!
她自己一个人生孩子有什么好担心的,他干嘛要拖着这副不断融化的身躯守在她身边!!!稍稍离开得慢一些,可是要随这具身体一起死在民国的啊!!
他不知道他只是血肉之躯吗,他不疼吗!!他又不是神……
傻老板!!傻得出奇的老板!!!
“啧……”嫌弃地皱了下眉头,黑衣人抬脚将太师椅和骨架子踢到一边,然后把宝宝放在紫彤眼前,“哭什么,你这身体也撑不住了,快看看你的孩子。”
紫彤悲痛的感觉暂时被抑制住,朦胧地看向身旁的宝宝。
抱在医用襁褓中,很小的一团。红彤彤的皮肤,微翘的小鼻子,明亮的双眸眨巴眨巴的,好奇地与紫彤对视,眼角还挂着一滴眼泪。
“明辉。”紫彤喊。
“呜……”挥了一下小手臂,像是在跟她打招呼。
“明辉。”哭泣出声,大悲之后的大喜,简直让紫彤承受不来,“乖,妈妈不能动,你摸摸妈妈。”
“呜……”红彤彤的小手伸出,柔软的指尖碰向紫彤的鼻尖。
幸福的感觉冲上来,紫彤不由自主想笑着哭,刚咧开嘴,忽然间感觉一股刺骨的寒意,从明辉指尖上飞快流窜至她的全身,先前已经融化得毫无感觉的身体居然无法控制地颤抖起来,神经本能地痉挛。
紫彤仔细一看,孩子的身体是半透明的,像桃子味果冻一样。骨头,内脏包裹在粉色的肉下面,连跳动的心脏都看得一清二楚。
她突然怨恨起替她接生的医生,是因为他咒她的孩子像果冻,明辉才变成这样的?
她想杀了他!!!
她冲医生吼:“庸医!你把我的孩子怎么了?”
医生耸耸肩,做惊讶状:“哦,费尽千辛万苦把你的孩子从稀饭里捞出来,你竟然质疑我的医术,简直是侮辱。你的孩子出生时和普通儿童无异,接触到空气后马上开始变得透明。我想这是稀有细菌的作用,我想用他做研究,等他死后可以把……”
紫彤牙齿缝里渗出了丝丝铁锈味,牙齿咬得咔咔作响,眼前阵阵黑:“我要杀了你!”她用最认真的声音,一字一句对他说,“我要杀了你!”
“不关教授的事,不要胡乱责怪。”黑衣人站在一旁,情绪淡淡的,事不关己的样子,“父亲没有生魂,孩子很难有命盘。这孩子运气不好,没做了万里挑一的幸运儿。他出生后很快就会变透明,消失。要想活下去孩子只有两条路,一是在母体时抢夺母亲的命盘,靠母亲魂魄为食,附在母亲身上。二是逃到时间缝隙,用时间缝隙的煞气固住魂魄,再寻找适当的灵体吸食,兴许能补足三魂七魄。”
“说谎!”紫彤想坐起身却不能,她恨不得咬他一口肉出气,“骗子!”
为了明辉,紫彤经历了失语,战乱,现在又变成废人。她,还有明月,他们用尽了所有力量保护他们的孩子,凭什么他们的孩子活不下去?!
“是真的。”另一道声音传来,这同时一道身影从走廊那头轻轻跨进门,手里抱着晕厥的秦夫人:“老婆,对不起,是真的。”
脸色比纸还苍白,全身沾满黑色的灰,用悲伤的眼神看着紫彤。
是明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