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霄楠一步一顿的走上楼,沉重的步伐反应出她沉重的心情。她爸爸景博坤虽然一向严厉,但从小到大从未罚过她思过一整夜,这一次自己一定是让他伤透了心。
走出父亲视线范围,景霄楠敛眉闭上了眼,长长的叹出一口气,缓缓的走到书房门口。
此时姚素舒和叶洛晨正在书房里,分别坐在皮椅与躺椅上,聊的算是融洽。不仅是因为两人均为内敛文静的女人,也因为叶洛晨这一个多月来翻看了姚素舒珍藏的书籍,这聊天室言语间颇为投机。抛除景霄楠与叶洛晨这种让人一时难以接受的关系之外,姚素舒是很喜欢眼前这个女孩儿的。
站在门口先没有进去,景霄楠听着母亲与洛晨的交谈。这两人出乎她意料的投缘让她满心隐隐的悲痛减轻不少,唇边竟扯出一丝好看的浅笑。叶洛晨侧背对着她而没有察觉到,但姚素舒却是在此时发现女儿正伫立在门口,脸上的表情很快转为关切,站起身轻声问道:
“怎么说?”
叶洛晨随着她的目光转头看去,神色中的担忧较之景母有过之而无不及。景霄楠冲两人安抚的笑了笑,故作轻松的说道:
“恐怕要请两位移驾了,我要鸠占鹊巢奉老爸之命在这里思过。”
“思过?”叶洛晨先开口问道:“面壁吗?”
“是罚跪。”摇了摇头,姚素舒回答道,无奈中夹杂着不忍。
“罚跪?”叶洛晨转向景霄楠,一双月眸睁的大大的,眼底暗涌着丝丝心痛:“多久?”
“可能,会一夜吧。”
景霄楠反应的平淡,更衬托出叶洛晨的着急。
“不行!这样膝盖会跪坏的!”叶洛晨转过身,一向不喜与人肢体接触的她抬起双手捧着姚素舒玉藕般的手臂,看她的眼神仿佛看着自己的救星:“伯母,你能不能去和景伯父说说,景霄楠她这段时间工作很累,身体已经十分疲惫了。就算一定要思过,就让他缩短一些时间,行吗?”
姚素舒还未开口,一边景霄楠就已经否决:“洛晨没事,我正好有很多事情想要理清,思过多一会儿也好。一会儿我拿个抱枕过来垫一下,跟盘坐没多少区别的。”
真是个傻瓜!
叶洛晨满脸忧心的神情,轻咬着下唇,偏开头不看景霄楠,只用求救的目光注视着姚素舒,按着她手臂的双手更像是在抓着救命稻草。
姚素舒看了看叶洛晨,又望了一眼女儿。本是自己的亲生骨肉,眼前这一幕反倒似这女孩儿更比她要上心。她虽是温柔淑贤的性格,可再怎么说也是女人,此时领会到了身为母亲却和别的女性一起抢着疼孩子的微妙心情。
但景母毕竟是通情达理的女子,而且景霄楠也是她宝贝了整整二十年的闺女。此时也不作它想,当即点了点头,安抚的拍了拍叶洛晨柔腻的手背,慈祥的笑了笑:
“景霄楠她爸爸向来说一不二,这时候可能正气着,现在说情只会火上浇油。等晚上他消气了,我再慢慢说通他。好吗?”
这。。。叶洛晨看了看书房硬硬木板铺出的地面,心里体会到一种从未有过的心疼煎熬。但除此外确实也没有其他法子,只能点了点头,陪着姚素舒去找家里最柔软厚实的抱枕。
景霄楠没有来吃的晚餐,家里另外三个人也是一口都没能吃下。
此时窗外天色早已昏暗,叶洛晨坐在客厅里有些心不在焉。白皙的玉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抚摸着扫荡完大半晚餐的威廉,整栋景宅里也就这只没心没肺的二货舔舔爪子最特么开心。
之前叶洛晨提出即使留宿在景宅,也不能占据主卧,提议搬去客房住。景霄楠的父母一刚一柔,一人斩钉截铁一人温婉慈爱的拒绝了。景博坤不知是旅途疲惫还是心里有事,早早的就回房休息,此时只有一盏昏暗的灯陪着叶洛晨在客厅。
“早些休息吧叶小姐。”
虽是柔和的嗓音,但因为某人太过出神而有些小吓到。叶洛晨侧过头看见姚素舒一手一杯冒着热气的牛奶走近,连忙站了起来,接过她递给自己的一杯。姚素舒看着她,笑了笑,端着另一杯牛奶回了客房。
待那道略显消瘦的身影消失在客房门后,叶洛晨放下手里玻璃杯,向楼上走去。走出几步又折回来重新端着牛奶,快步上楼走进书房。
单手推开门,景霄楠那挺拔的背影显得异常纤弱,明明是宽厚的肩膀,双膝跪地还依然挺立的身姿,可被叶洛晨看进眼里却只感到心下一阵刺痛。眼眶一热,叶洛晨走了过去,低头久久的看着她。
景霄楠听到身后有脚步声,侧头时对方已在身旁。抬起头,冲着那张在昏暗的灯光下更显柔美动的脸庞展颜一笑。
“是你哦。”
翁动了一下双唇没有说话,叶洛晨抚着风格偏为保守的白绸衣裙蹲了下来,将牛奶递到景霄楠手中。一双传神的月眸前所未有那样深深的看着她,柳眉轻颦,朱唇轻抿,眼底流淌着令人心悸的感情。
渴是有些渴了,景霄楠此时却更想喝些白水。只是看了一眼这女人脸上那副神情,便接过来几口喝光,笑了笑,尽力掩饰眉宇间的疲倦。
其实罚跪嘛,也就一开始一两个小时比较痛,后来就是酸,再然后麻,最后终于也感觉不到太多的什么。
只是这么矫情的话景霄楠不可能说出来给叶洛晨听,而说自己没事那也算是废话吧?她只是很阳光的笑着与面前这沉默着的女人对视,如果不是行动不方便,真的很想抱抱她哎。
那么清秀俊俏的五官,这样歪起嘴角笑的眉眼弯弯的,一般对女孩子都具有极大的感染力。只是这一次她却没有达到期待的效果。见她笑开,叶洛晨眼中某种情绪更是浓厚起来,在景霄楠能看清那是怎样的心情之前,叶洛晨换成同样跪地的姿势,纤细的五指轻抚半托住景霄楠的脸颊,倾身过来,嫩滑的双唇蜻蜓点水的触碰到不远处那张光洁的额头。
顿了一顿,双唇又缓缓下移,景霄楠只觉得唇角处传来一阵美妙柔软的触感。长长微卷的睫毛柔缓的刷过某双剑眉的眉梢,叶洛晨浅吻着她,闭上了眼。
片刻后,房间又只剩下面壁跪地的某条身影。只是,这人脸上怎么久久都定格在一副被雷劈过的神情?
楼下客房里,景博坤难得一次没有搂着妻子,而是面朝床头柜,闭着双眼。
心知丈夫并没有入睡,姚素舒托着盛满牛奶的玻璃杯,柔声唤着:“博坤?”
睁开眼,看见近在咫尺的玻璃杯,景博坤摇了摇头,“你喝吧。”我喝不下。
“心里还在为楠楠的事情烦恼?”声音是那么的温柔,姚素舒抚摸着丈夫额头,轻言道。
沉默了半晌,低沉的男声响起。仔细听着,能听出满满的心痛。“素舒,你说,是不是她小时候我对她太严厉了,像教个男孩子一样的教她,才让她变成今天这样?还是说我做的不够好,让她对天下男人都失去信心,所以才会。。。才会。。。”
“你没有错。”姚素舒安慰道。身为母亲她的心思要比丈夫细腻了许多,几年前女儿初恋的时候就发现过她家楠楠喜欢的是同性。那时候没有点破,也没有人分担,她硬是一个人忍着这满心悲痛过了这三四年,终于逐渐想通。而这几年来她也曾尽力旁敲侧击的说些相关事情给丈夫听,想着到时候非告诉他不可的时候,可以有些缓冲。只是如今景博坤知道了全部实情,还是难免会一时痛心。
“博坤,其实。。。”
“其实不怪她。”景博坤提前说出妻子心里想的话,“我知道这种事情怪不得她。”
“那你。。。楠楠已经跪了五个多小时了。”
“先让她跪着。”
“博坤!”仍是那么柔和的语音,但沾上点点不满,“为什么非要用这种方式?你也说,你对楠楠太严格了。”
景博坤翻了个身不去回答妻子的话。
“那我去让她起来休息了。”表露出些许不悦,姚素舒站起身便要往门外走去。
“等一下!”景博坤从宽大的床上坐了起来,“素舒。”
一手摆在门把上,姚素舒回眸看着丈夫。
景博坤长长叹了口气,仰望着天花板半天,才终于松口:“你没看到楠楠对那叶姑娘,比叶姑娘对她要用情深?那叶姑娘怕是到现在还没完全接受楠楠的这段感情,楠楠很受伤。”
“你是说?”退回床边,姚素舒不无惊讶的看着丈夫,“你是说你这么做是为了让叶姑娘。。。”
“只是其一,楠楠也确实太需要反思了。伪造证据,哼!”
弯起嘴角,姚素舒嫣然一笑,她家女儿和丈夫的性格几乎如出一辙,尤其是在这小细节方面更是做的精明睿智。此时听到丈夫的话,想到了数年前景博坤被吊销执照一案,知道这件事是丈夫心里的伤。她温柔的坐回床上拥着丈夫,突然又笑了。
“谁告诉你说叶姑娘用情就一定没有楠楠深了?你们男人啊,女孩儿的心思永远不懂。”
深夜,姚素舒还是心疼女儿,起身准备去叫她回去休息。
一边景博坤仰躺着,没有睡着却也不再出声阻拦,黑暗中那双眸子流淌着忧伤。
轻声上了楼,姚素舒推门走进书房,看着楠楠的背影虽然如同军姿一般透露出她生性中的倔强,但身形已经稍微有些摇晃。她心底一疼,这孩子今天是真的累着了。
“妈妈?”景霄楠的听力很好,昏昏欲睡的状态因为来人而瞬间变的清醒。开口的第一句话便是:
“爸爸怎样了?”
姚素舒微微一笑,心酸中又有些欣慰。蹲□子扶着景霄楠从跪着的姿势变成坐地,安慰道:“你爸爸他只是还需要些时间。”
景霄楠一点点的拉直双腿,尽量不在妈妈面前让五官痛的走形。吁着气点头,一时想不起什么话要说。
“你很喜欢叶洛晨?”
似曾耳熟的话语,这一次却是出自母亲口中。景霄楠没有再多做迟疑,点点头。
“很喜欢她。”
“非她不可?”姚素舒又多问了一句,她并不知道女儿自己知不知道答案,但至少她想确定景霄楠此时的决心。
这次景霄楠却露出思考的表情,她想,想的却不是母亲这个问题,而是认识叶洛晨以来的一幕幕。
“嗯!”眼神有些迷离,景霄楠笑先是很灿烂,逐渐又转为温柔:“非她不可。”
姚素舒替她按摩着腿,下手轻轻的,好一会儿之后才罢手。从躺椅上取了毯子让女儿先原地躺一会儿再去椅子上,交代完后从书房退了出来,带上了门。
书房到主卧的距离不过十几米,姚素舒却走了好几分钟。终于在主卧门前停下脚步,拖鞋前段被门缝里透出的微光照着,姚素舒抬手敲了敲门。
很快房门就从内打开,叶洛晨穿着睡裙站在门口,见到姚素舒一丝微讶闪过。
姚素舒透过面前女孩儿的身影看到主卧里的床上十分整洁,连棉被都没有铺好,明显这孩子根本没有打算去睡。她心中又浮上那种复杂的感慨,但还是笑了笑,道:
“不知道叶小姐现在方不方便聊聊天?”
作者有话要说:素舒是月亮的别称。景霄楠有这样的一家人和这么好的桃花运真不知道是前世怎么修来的。是不是上辈子除了给各种白蛇青蛇放生就没做别的什么了?
欢迎小苹果(苹果一生推)来看文!她的新文我想就不用特意推荐了哈!来看我这名不经传的小文章的孩纸们一定都听说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