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面朝门口的位置上坐了一位年过六旬的老者,赫然是那书斋开业时替乾书楼揭牌的四维书院的院士,而他身后站着的两人夏锦竟也认识,那便是花灯会上有过一面之缘的王孝和顾清远两人。
王孝见着夏锦进来,微微点头示意,而顾清远似是没认出夏锦,只是故作清高的昂着头以下巴看人,心中十分鄙视夏锦等人,这也不知是哪来的泥脚子,瞧着身边那半大小子说不得便是来求院士收下这娃子的。
老院士打发这二人先下去等着,二人依言行礼,“弟子先行告退!”便躬身退下,只是王孝行至夏锦身前时便停下来与夏锦和小木抱拳道,“夏小姐、木捕头久违了!”
夏锦听到有人和自己打招呼,自是客气的微微欠身还礼,“王公子,久违!”
而小木却只是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这王孝的本家便在这大兴镇,对这位木捕头多少知道一些,见他如此便也没觉得什么大不了的,或者说本该如此。
只是顾清远却是不干了,王孝好歹也是本地世家公子,更有功名在身,就是见了县官也不需下跪,现在尽然主动给一个小小的捕快见礼,而此人却是如此拿腔拿调,点个头也算还礼,这也太不拿他们读书人当回事了。
刚想理论两句,便被王孝拉住,在耳边悄悄提点了两句,“莫在院士面前失了礼数!”王孝也实在想不通,平时这顾清远可是排在四维书院四大才子之中,为何此时竟然这般冲动不知礼数。
顾清远听了王孝的话打算不和这些人一般见识,却在转身时见到小木怀中抱着的宝儿扭过头来,一时便愣在那里,像、好像,实在是太像了。
顾清远忆起那个曾经只远远见过一面,却让他印象深刻到至今无法忘怀的女子,这个孩子与她可真是像极了,转眼看到立在小木身边的夏锦这才想起为何觉得这个女子如此眼熟,愿来与那人竟也有三分相似。
王孝见顾清远盯着人家姑娘发呆,实在是有失礼数,然而院士也正在看着他们几人,一时情急便强架着顾清远出了厢房。
“淳于兄,你这是做何,真是有失斯文。”顾清远抚着被王孝拉皱的衣袖,想将它抚平,只是见着仍是皱巴巴的衣袖不禁皱眉。
“有失斯文,你还知道有失斯文,修文兄,不是我说你,你盯着人家姑娘猛瞧就不有失斯文了,没瞧着院士还看着呢,要是恼了院士不给你写举荐信,我看你今年的会考要怎么办?”王孝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这顾清远平日里也是个谨守本分,知进退的人,不然他也不会与他结交为好友,只是今日怎么频频出现这种低级的错误。
“淳于兄误会了,顾某不是故意盯着人家姑娘,只是觉得她有几分眼熟罢了。”顾清远也不瞒他,说出盯着夏锦的原由,只是没说他其实想盯着瞧的是那孩子,那个像极那个人的孩子。
“眼熟、当然眼熟了,那位姑娘便是花灯会上猜字迷赢了你我的夏小姐。”这家伙自从花灯会上输给了人家,回去后便埋头苦读,发誓以后若是再遇着这姑娘一定要再讨教一番,挽回当日的面子,今日若不是院士点名要他二人随同,只怕这家伙还关在学堂中读书,只是这才半个月时间再见到人家姑娘竟然都没认出来,还谈何一雪前耻呢。
“夏小姐在下自是认得的,只是当日花灯会上灯光昏暗在下便未看清夏小姐样貌,今日一见却见她甚似一位已故的亲人,才会如此失礼,还请淳于兄见谅!”拱手作揖到显提十分谦和,只有他自己知道他还真是没认出夏锦。
王孝抬手扶起友人,“罢了、罢了,我见不见谅又有何关系,只要那院士莫要恼了你便好,我们且在这等等吧,看看院士可有什么吩咐。”
王孝听到顾清远的解释也觉得这是情有可原的事,便出言宽慰顾清远,两人相携在二楼的走廊上看着楼下的人来人往,顺便听着这院士可有何吩咐。
待这两人都出去了,那老院士对着众人招招手,示意他们过来坐,小木行至老院士面前抱拳行了个礼,“阮院士,久违了。”
“木公子客气了!这么多礼还真让老夫有点不习惯啊!”那阮院士抚着下巴半是揶揄,半是玩笑的道。
夏锦好笑的看向小木,看这两人似乎早已相熟的样子,莫不是小木还曾经是这阮院士的学生不成。
小木也不和这老人家计较,随他去怎么说,越是多做解释只怕越是让夏锦误会,只是开口帮几人相互介绍了一下。
待到小木介绍完众人,那阮院士只是似笑非笑的盯着夏锦,“姑娘大才老夫可是耳闻已久,听说我书院之中的翘楚也不及姑娘三分。”
因着这事他可是被那老秃驴笑了半个月,当年他与清叶和小木的爷爷本是同窗好友,后因他是家中庶子没有继承家业的资格,又不想留在家中遭嫡母与嫡兄的嫉恨便早早离了京城,选了一处山明水秀的地方建起了这四维书院,认认真真做起了教书先生。
没想到这转眼四十年过去了,自己在这一片也算是小有名气,然小木的爷爷当年一心想着重振家业,选择了从戎结果留下一子后便早早的马革裹尸了,到是小木的父亲子承父志到是在军中建功立业扶摇直上。
而另一人却因着看破红尘皈依我佛去了,现在早已成为清叶寺中德高望众的三木高僧。好在这人还健在,时不时的还能来探望他这老友。
书院墙上那副对联还是四十多年前那时书院才刚刚建起来,老友几人聚在一起,却听到好友说要出家,那时他与小木的爷爷写下的,暗指若是真的出了家便是这副模样,却没想到好友最后还是一意孤行。
只是这么多年以讹传讹都道这副对联是绝对,从书院落成至今也的确无学院的学子能破了这对联之迷,没想到最后却被这书院中的学生拿出来献丑,结果让一个小姑娘轻易的给道出谜底。
让三木那老家伙知道后,特地跑来好好嘲笑了他一番,这书院之中真是人才凋零了,所谓的才子竟然不如一个乡下丫头,昨日听小木派人送信说这丫头的弟弟想进书院让他给留个名额,他便动了见一见这丫头的心思,还特地把那俩个曾经输给这丫头的学生也给带来了,就是想看看这丫头是不是真有这本事。
从刚刚王孝的态度来看,他是真的服了这丫头,这顾清远嘛不说也呗,此人他也是早就看在眼里,有几分学问却自视甚高,只怕以后也不会有什么大的作为。
“丫头,听说是你猜出我那绝对的谜底。”阮院士让几人坐下,抬手为夏锦斟了一碗茶才开口问道。
夏锦连忙起身致谢,却被阮院士抬手拦下,示意她坐下叙话。
“小女不过是听先人说过此联的谜底,可不敢说是小女猜出来的。”夏锦没想到阮院士会问这问题,此联本就不难猜,为何能得阮院士如此重视。
“哦,是何人说过?此谜可是我与小木的爷爷所写下的,别处应该没有才是。”阮院士可是不信这小丫头之言,若不是这对联乃是他与友人首创,还真能被这小丫头骗了过去。
夏锦心中一咯噔,差点露了陷,见着这阮院士一直盯着她,只能暗暗稳稳心神,力求不露出破绽,“家师年轻时喜欢四处游历,小女也不过是偶尔听师父说过,觉得有趣便在心中记下了。”
夏天也是为夏锦捏了一把汗,若是……夏天也不敢想下去。
“锦儿有所不知,那对联可是挂在四维书院的内墙之上有四十年之久,至今无人可破,这会却让你把这谜底给解了出来,老家伙觉得面上无光呢!”小木嘻笑着与夏锦解释。
夏锦心中暗暗纳闷这家伙怎么对什么人都这个态度,这阮院士不说其他的,总算是与他爷爷是知交好友,可怎么在他面前的人好像人不是长辈,反而像是与他是忘年之交而已。
阮院士白了小木一眼,又这么说长辈的吗?就算是他真的有这想法也别说出来好嘛,复又和颜悦色的看着夏锦道,“不知另师是何等高人,可否与我引荐一二。”
“家师不过是云游四方的游方郎中,平日里也就喜欢看个奇人逸事,此时也不知去何方云游去了,若是有机会定为阮院士引荐便是。”听夏锦说的谦逊,阮院士就更加相信这夏锦的师父必定是方外高人。
只是人家也说了师父云游去了,自己也不好过多纠缠,听夏锦说待有机会一定为他引荐已是十分欣喜。此等高人他是忍不住想与他讨教一番,俗话不是说学无止境吗?说不定还能让他得到另一番见解。
“锦儿也说过以后有机会会给你引荐了,今儿个找你来可不是为了这事的。”小木从老叔身边拉过小豆丁推到阮院士面前,“这娃子也到了进学的年纪了,此次招新便把他收了吧。”
阮院士看着面前的小豆丁,这小家伙长的虎头虎脑的看着讨喜,小木昨晚特地托人送信给自己说得就是他吧?
也不知道这小家伙是哪地方得了小木的青眼,能让他主动找上自己,可惜他不知道的是得小木青眼的哪是他,而他的锦儿姐姐。
“小娃娃可读过什么书吗?”阮院士伸手摸摸小豆丁的头顶,笑得十分亲切,犹如邻家老爷爷。
本来老叔老婶因着夏锦说今日要带小豆丁见先生的事,昨晚一直教导他要有礼貌,先生问话是才可说话,先生不问就不要出声。
本来就话多、好动的小豆丁一直听着大人之间一番你来我往,早就忍不住了,好不容易等到先生问他了,立刻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道,“先生,我读过百家姓、三字经。”
“哦?可曾读完?何人所授?”阮院士听着小豆丁的话也是不免好奇,他也知道这娃子只怕家中也不富裕,不然也不需争这免束修的名额,只是这乡下孩子能读上两本书已实属不易的。
“都读完了,我还会背了呢,都是夏天哥哥教的。”小豆丁本就不是个怕生的人,见阮院士问了便一五一十的回答,末了说到是谁教的时还指向夏天。
夏天颇不自在的冲阮院士抱拳,“先生见笑了,在下不过是年幼时上过两年学堂,粗识见个字而已。”
阮院士缕了缕他那山羊胡子,微微点头道,“挺好、挺好!”
夏天被他说得莫明其妙不知他说的到底是哪点好,是他上过两年学堂这件事挺好,还是小豆丁识字这件事好,只是也没有人给他答案,而他也不好意思直接问阮院士。
“娃娃说你会背三字经,给老夫背上一段如何?”阮院士拍拍小豆丁的头顶,鼓励他背诵课文。
小豆丁学着当初宝儿给他背书时的样子,微眯着眼迈着四方步,双手背在身后,摇头晃脑的背将起来,“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勤有功,戏无益,戒之哉,宜勉力。”
这阮院士也微眯着眼听着,若不是时不时的见他跟着摇头晃脑还以为他睡了过去,待到小豆丁一字不落的背下整本三字红,老人家眼中大芒大甚,但还是想在考教一翻,“玉不琢、不成器、子不学、不知义何解?”
“意思是,这璞玉不经过打磨不能做成精美的玉器,这人要是不学习便不知这礼义廉耻。”说完还摸摸他那大脑袋时不时的看像夏锦,这三字经多是夏锦解说给他们听的,此时他也只能看着夏锦,不知自己所说可有错误。
见夏锦微不可见的冲他点点头,得到肯定的小豆丁更是底气十足。
阮院士也已补捉到他的眼神,故作不知的继续问道,“三纲者,是指哪三纲?”
“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夫为妻纲。”
“六经是什么?”
“《诗》、《书》、《易》、《礼》、《乐》、《春秋》称六经。”
“好、好。儒子可教也、儒子可教也!”
阮院士不禁抚掌大赞,看这小子年纪不大,听他说读过三字经原本只当他只是读过,能将这三字经给背诵下来已属不易,没想到他随口问出几个问题,他竟也能一点不差的解说清楚,甚到比书院中一些先生教的更为简单易懂。
他一生教学的学生不少,多数是大户人家请了教席先生在家中启蒙后送进学堂的,他也曾考教过一部分学生,多数也只会将整篇整篇的课文背诵下来,但是向他这样能回答他提出的问题之人却是少之又少。
书院中难道遇到这么个好苗子,他又如何能不欣喜。
见他几次瞄向夏锦难到这书也是由这姑娘与他注解的,阮院士不由得多看了夏锦两眼,难道这些也是师承自她那师父,若真是如此更加坚定了他想见见那位高人的决心。
老叔听到阮院士的话,更是喜不自甚,来是他这心里还是七上八下,就怕小豆丁这娃子不争气,人家要是不收,那是不是要教锦儿为难了吗?此时他的心也算是放回肚子里去了。
阮院士干脆将小豆丁拉进自已,细细的盘问道,“小娃子,姓甚名谁?”
“我姓夏,叫小豆丁”小豆丁本就是小名,然而乡下之人只要有个名字,别人叫时知道叫得是你便就成了,还真得从没想过要起个大名。
阮院士一听,眉头不由得一皱眉,以眼神询问老叔,这算是什么名字?
其实老叔昨晚也想起过此事,只是自己水平有限,想了半夜也没想好,结果今个一大早便进了城,因着一直紧张也不知小豆丁能不能进得了学,结果一紧张又把这事给忘了,看着阮院士拧眉瞧着自己,心里不免有点心虚脸红。
瞧他那样,阮院士也知道这小豆丁是没有大名的了,想了想便冲着老叔道,“这小豆丁入了学堂没有大名可不成,老夫便舍下这个脸面向这位夏兄弟讨了这个小豆丁取名的差事可好?”
老叔那有说不好的,人家可是书院的院士,那可是有大学文的人,别人就是想求他给取个名字也不一定求得到的,这会子人家主动要给小豆丁取大名,这要是不同意那就是傻子。
“好、好,那太好了!”老叔赶忙从凳子上站了起来,一时激动的有点过了头,有点手足无措,想给阮院士行礼,却反而变得同手同脚差点没把自己给拌倒。
“不必多礼,坐下来说话吧。”阮院士见他这样,也不难为他只指着原来的位子让他坐下。
“谢、谢谢院士大人!”老叔没上过学堂也不知道如何称呼,只是觉得有学问的人称一声大人总是没错的。
这阮院士年轻也是考过功名的,三甲进士出生,也曾领过一官半职,虽说早已辞官隐退,但也当得起他一声大人,便不再纠正他的称呼,免得他更加紧张。
而夏锦和小木见着老叔这样,想笑也不好意思笑,夏锦是想着必竟是长辈她要真是笑了出来,说不定回家就要被哥哥给收拾了。
小木呢,则因为这老叔是夏锦的亲人,也是在夏锦心中比较重要的长辈,这心上人还没追求到手,就嘲笑人家长辈,就怕人家给他小鞋穿,也不想想岂能人人都如他一般。
阮院士缕着他那山羊胡子,沉吟了半天方才道,“便叫季同如何?大名叫夏季同,老夫再给他取个表字锦书。”老人家似乎对这两个名字十分满意。
老叔又是千恩万谢谢过阮院士,他虽不知道这季同和锦书何意但院士给起的想必是好的。
这小豆丁入学的事情说好了,夏锦便不打算在镇上多留了,小木本想约她一起去看看这四维书院招新的场面也被夏锦给拒绝了,只道明日还要远行,要早点回家收拾行装,便于阮院士告辞了。
一直等在门外的顾清远见着夏锦宝儿抱着出来,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人家瞧,小宝儿趴在夏锦的肩头,微微抬头看了顾清远一眼,缓缓的以唇形吐出两个字,“坏人”。
顾清远看着宝儿嘴巴在动,还以他要与自己说些什么,只是不敢相信这么大点的娃如何这般懂事,看到宝儿口中吐出坏人两字时,他觉得混身冰凉,这娃子莫不是记得他们,只是按他这年纪来说应该不记事才对。
于小木约好明日卯时出发,着红袖去铺中通知一下沈慕之,顺便将昨日订下的布料给带回来。
自己带着老叔和小豆丁他们一起去了‘乾书楼’此时时近正午,人潮是少了点,夏锦让添香排了一会儿的队领了竹签,带着小豆丁一起进去给他选了一些上学堂要用的笔墨纸砚。
瞧着这楼中的书袋到是也有,只是这样式陈旧还真心没有让夏锦看得上眼的,想想还是算了,不若自己下午抽个时间给小豆丁缝个不一样的。这小家伙可是臭美的紧,说不定能让他多高兴一阵。
领着小豆丁从乾书楼中结账出来,红袖早已驾了马车在外面等着了,夏锦一行人依次上了马车,老叔见着夏锦手上的包袱心中一阵愧疚这些东西本来应该是他来准备的,可是他却没有想到,还好夏锦细心都给备妥了。
“锦儿这些东西多少钱,回家后老叔给你吧!”老叔接过夏锦递过来的包袱打开看看竟是一整套的笔墨纸砚,只怕要值不少钱。
“老叔,你客气什么?这是我这个做姐姐的送给小豆丁上学堂的礼物,可不要你的钱。”夏锦直接说了这是他送给小豆丁的,不是给他的也不要他的钱。
“老叔,锦儿说得对,这是他送给小豆丁的,这是他们姐弟俩感情好,要还也得等小豆丁长本事了,以后自己还才是。”夏天也跟在一边帮着腔,这在他们现在看来是不值当什么,但真要让老叔他们来买,只怕也是一项负担。
老叔听了夏天兄妹俩的话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了,只在心中暗暗的道,这夏天家以后要是有什么事,他可等多留心着点,可不能让人打了这家子的主意。
这些人刚走阮院士便似笑非笑的盯着小木,“就你这雁过拨毛的性子,也能拿出那么多的银子出来捐助贫寒学子,是否与那夏小姐有关?”
阮院士摸摸他那比较有标志性的胡子,他基本上也经是肯定了,现在只不过是想听小木亲口说出来罢了。
“从哪一点让您老人家看出我是雁过拨毛了?”他可是一向很大方的好吧,不过这大方也得看是对什么人就是了。
“哪点都看得出来,至少你对我老人家就没大方过。”老人家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这小子从小就惯会哄人,可没少在他这骗过好东西。
自己当初怎么就被他那看似天真可爱的模样给欺骗了呢?哪能想到这家伙看似纯真无害实则就是一只狡猾的小狐狸呢,从来不做没有目的的事,老友当年是多么耿直的一个人,这家伙怎么一点都不像他。
老人家在那直感叹,小木无奈的翻白眼看着天花板,“你说你咋就不像你爷爷呢,你爷爷他当年是……”
阮院士还没开口,小木已经把他想说的话全部都说了出来,有多少年没听到过这话了,但他还是能倒背如流。
想当年他第一次见阮院士时老头子非说他长得像他爷爷,说是见到他便能想到已故的老友,这老头回京半月几乎是赖在他的院子里,说要替他爷爷好好培养他。
他老爹自然是十分欢喜的,必竟这老人家年轻时就是名动京师的才子,有他护航自然不愁这孩子以后不成才,甚至动了让他随老爷子离京的念头,结果可是惹火这小狐狸,他一状告到亲娘那里,说是老爹要将他送人。
最后我们的战王大人睡了半个月的书房,这事才不了了这,而这老人家嘛也被这母子俩人连手坑了他只副先人留下的真迹,再也不敢动想收他为徙的念头。然每次见面他都会念上那么一句。
阮院士白了他一眼,这家伙有必要抢他的台词吗?他也就剩下念上那么一念了。
这两人相识多年虽说没成为师徒但某些方面更像是忘年之交,他虽没说出来但小木也能猜到他什么意思,“你要是想念那便换上几句,左右不过这一句,我都听烦了!”
“你小子!”阮院士一愣,他好像又被这小子拐到别的地方去了,他是想扯开话题啊,老人家回过神来,差点又让这小子蒙混过去了,“你小子,别想岔开话题刚刚我们说的是夏小姐的事!”
小木无所谓的耸耸肩,这事没有什么不能对人言的,“是又如何?”
“不如何?只是想知道这夏小姐聪明是聪明不过年纪也太小了,你小子还有这种癖好!”阮院士状似鄙夷实则玩笑的道。
“小又如何,再过几年总会长大的,我喜欢她这与年纪何干!”小木回答的理所当然,好像是本该如此一样,但是谁能想到他在心中暗自饮恨,他也是恨透了她还这么小,只能看不能吃的日子真的不是人过的,要等到何时她才能真正属于他。
最让他操心的事,锦儿越来越能干,随着她慢慢长大已后也会有越来越多的人注意到她的好,会有更多的人来打她主意,自己还要严防死守至几时。
阮院士想着小木的话也是没错的,这喜欢本就该是单纯的,不该受世俗的一些框框条条的约束,只是这个年轻人能看透的问题,他们这群老家伙却从未看透过,不然也不能一个远避于此,一个跳出之红尘之外了。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这与我合作开书斋的人是谁吗?”小木只得这么一句便不再多说,相信这阮老头也不是笨人,他应该也能猜到。
“莫不是夏小姐!”阮院士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想法,这小姑娘竟有此等见识。
“不错,的确是她,至于我为何会捐助贫寒学子,那也是因为她把在书斋中所分到的五成分红中拿出三成来印成书本送给贫寒学子?”小木一脸的与有荣焉的模样,要不是阮院士见过夏锦,还当真以为这姑娘便是他后宅中人。
也难怪这小木此次会如此大的手笔,愿来是受了人家姑娘的影响,这人家都这样大方了,他要不出点血如何拨人家姑娘的好感。
最让阮院士感谢到欣慰的事,现在的商人多是重利,已经很少有像夏锦这样大义之人了。
没过多久这二人便从雅间里出来,小木带着木梓也回去打点行装准备明日与夏锦一起出行的事了。
阮院士带着王孝、顾清远他们二人才出了一品斋的大门,顾清远便向他告了假,说是家中有急事告假一月,待从家中归来再去学院给先生赔罪。
阮院士实在是想不通这不过还有两月便是乡试这期他这不在书院好好温习功课,此时却说要返家实在让人不解,但到底还是允了假。
只见那顾清远也不回学院收拾行囊,直奔大车店而去,敢情这是直接租了马车便要走的。
“修文,刚刚可是遇着什么事了?”阮院士看着顾清远远去的背影问王孝,这人今天有点异常。
“回院士,刚刚学生与修文兄一直在一起并未遇着何事。”王孝也对顾清远如此失常有所不解,刚刚明明说好要一起等院士出来,然后回学堂温习功课准备乡试的,此时他又匆忙说要回家,还连行礼也不收拾却实很怪!
王孝想了想最开始令顾清远失常的事,便是夏小姐怀中的孩子,莫不是与他有关,想了想还是禀了阮院士,“不过刚刚修文兄与学生说夏小姐的孩子与他家已故亲人之子颇为相像。”
王孝也不敢肯定顾清远就是为了此事,但是从始至终能联系得起来的就是那孩子了。
阮院士不免多看王孝两眼,就今天的表现来看这孩子比顾清远沉着稳重、不焦不燥,比较适合走仕途这条路。
“回去好好看书,今年的乡试可要好好用功,博个功名好为朝庭效力。”
“谢院士教诲,弟子一定不负厚望!”王孝躬身应道。
听了王孝的话阮院士也不说什么,只是先行一步向前走去,王孝立马在他身后一步远的地方跟上不紧不慢。
话说这夏锦他们早上进了城,老婶和林氏用罢早餐便相携着去了夏大伯娘家中,一是去看看夏大伯娘,二是去给她报喜的。
这事本来林氏一起去也不合适,只是老婶说这罗氏本是二婚也没那么多忌讳,再说这事也算是成了,本来时间也紧不如两家人坐下来商议下这聘礼的事,他们也是头一回办这种事,这有些东西还是商量着来比较好。
听老婶这么说林氏也不再推辞,抱着福妞带着巧儿,把家交给刘婶照应着就一起去了夏大伯娘家。
这夏大伯娘吃玩早饭正在院中晒太阳,誉儿也靠在她怀中昏昏欲睡,一件半旧的棉衣盖着他小小的身子,夏大伯娘有一下没一下的轻轻拍着,怎么看就是亲祖孙俩。
见老叔和林氏过来,夏大伯娘吃力的想起身招呼两人,但又怕惊着刚睡着的誉儿。
老婶轻笑着道,“老嫂子,你也别起来了,我就找你说说话。”
林氏也给夏大伯娘问了安,让巧儿把誉儿抱进屋顺便搬两个凳子出来,他们就在院里说话。
巧儿搬了凳子出来,在林氏耳边悄悄耳语了两句,林氏泯唇一笑也不说什么,只是把福妞交给巧儿抱着,这小丫头可是一坐下来就闹,这会子他们有事要商量,干脆便让巧儿逗着他院子里玩。
老婶见林氏那样不免好奇,“什么事?”
林氏也和老婶咬起耳朵道,“我刚刚没瞧见罗嫂,本来怕咱们在这说的事,她要是在一旁听着尴尬,想让巧儿先支开她,刚刚巧儿回来和我说不用了,她看见罗氏扶着夏健在屋后遛弯。”
老婶一听也是泯唇偷乐,这两人早就是郎情妾意,哪还用得着他们这些人来操心。
夏大伯娘被这两人笑的莫名其妙,“大妹子,你这笑啥呢,有啥好事不成!”
老婶看着夏大伯娘心急的那样也不逗她,“好事,肯定是好事,上次你托我的事成了,我今个儿便是为这事来的。你瞧瞧我不是把敏君也给拉来了吗?”
夏大伯娘原先还有点不敢相信,见林氏也在旁边点头附合,她算是信得彻底,都激动的有点语无伦次了,“大妹子,你说的可是真的,真的成了,那我可得好好谢谢你,谢谢你全家!”
老婶撇撇嘴这话咋听着就这么不对味呢,啥叫谢谢她全家,听着怎么有点像是骂人的,不过看在她是开心过头的份上便不与她计较了。
林氏在那捂着嘴偷笑,老婶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这是跟着来看热闹的呢。
“得来,你谢谢我就成,就不用谢我全家了。”老婶没好气得道。
夏大伯娘这才意识到自己口快说错话了,“大妹子,那啥,我不是那意思,就是一时嘴快说错话了,你别介意啊,我就臭嘴就是该打。”说着就要伸手往自个脸上招呼,就怕老婶恼了她,这桩婚事要是不成只怕儿子以后做啥也提不起心思了。
老婶赶忙起身拦住夏大伯娘,“我说老嫂子,你这是干什么吗?这要是让孩子瞧见,还指不定以为我怎么欺负你了呢。再说我就那么一说,又没怪你的意思!”
夏大伯娘来这么一下的确是吓着老婶也惊着林氏了,这咋说打还就真得往自己脸上招呼呢。
看着夏大伯娘那不知所措的样,老婶也知道她不是装模作样,也就不与她计较了,“行了,一大把年纪了给孩子瞧着像什么样,我可是来给你报喜的,可别在这样了,瞧着晦气!”
听到老婶的话,夏大伯娘也立时眉开眼笑,“对对,这可是喜事,大喜事。”复又转头问林氏,“这聘礼方面有什么要求吗?我们尽力准备着。”
她也清楚夏天他们家也是看不上她那点聘礼,但是她也不想轻慢了,这聘礼的多少就可以看出这婆家对新媳妇有多看重。
“这个我们没什么要求,大伯娘你看着办便是,这林氏既然是我们家的人,自然也是从我们家出嫁,这嫁妆我们也会早早备着,我只有一个要求,这罗嫂是吃过苦受过罪的,若不是碰着锦儿做了福妞的奶娘,才过上几天安生日子,这她要是嫁进你们家来,可要让夏健兄弟好好待她,莫要嫌弃她是嫁过人的。”
罗嫂跟在她身边虽然不过半年多的时间,但可谓是事事尽心,这人处久了都是有感情的,这罗氏再嫁她也就多操这几分心思。
夏大伯娘听了林氏的话,忙不跌的保证道,“那是一定、那是一定的,这罗氏的情况我们又不是不知情,既然想聘她自然不会嫌弃她的。”
想了想夏大伯娘觉得还有一件事想敏说,“敏君啊,我还有件事想求你,你能不能和锦儿说说。我听说这誉儿是被锦儿许给宝儿做书童了。我想把他赎出来,这罗氏嫁进我们家,他也便是健儿的孩子了,我想让他跟我们一起过日子。”
林氏一愣,没想到夏大伯娘会说出这番话来,这多数人家是容不得这女方带着前夫家的孩子进门的,这夏大伯娘竟然还主动提出要让罗氏带着孩子过来。
林氏一时摸不清夏大伯娘是啥心思,虽说本就打算把这母子二人的卖身契还给他们,但还是不敢轻易轻口允诺。
这事还是回去问问锦儿的意思比较好,以锦儿的聪明说不定能猜到夏大伯娘究意是何意,便只对夏大伯娘道,晚些时候待夏锦他们回来,自己会和夏锦提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