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蒋家孙子辈唯一的女孩子,虽然是庶出,兄弟们都让着她,祖母把她捧在手心里,连太后—她的姨祖母都对她疼爱有加,她还是内定的宁王次妃。
等宁王登基,她就是贵妃,若是她先一步在郭家表姐前生下长子,她甚至有可能成为太后。
她应该荣华不断富贵不绝,享受万人的跪拜。
她从来没有想过会有这一天!
想不到我蒋如玉居然会死在这里,死在一个连长得什么样都不知道得人手里。
蒋如玉心里一片冰凉,突然一个哆嗦,身子底下湿了一片。
她居然便溺了!
眼下性命都没有了,她也顾不上这么多了。
可是当她看到对方眉头紧紧皱起来,一副嫌弃的样子的时候,她的脸还是忍不住发烫。
该死!居然会这么丢脸。
算了,还是让我死了算了。
她闭上眼睛,梗着脖子,一副“你掐死我吧”的样子。
没有想到,对方的手却慢慢松开了。
蒋如玉愕然,不敢相信地睁开眼睛,却看到对方手里不知道何时多了一把寒光闪闪的小匕首,正在自己眼前晃。
突然她只觉得脸上一凉,那黑衣人已经将匕首贴到了她的脸上:“蒋小姐,这次我就饶你一命,可是你记好了,我刚才交代的事情,一旦你泄露出去半句,我就划花你的脸,我说到做到,你最好不要尝试。”
蒋如玉自恃美貌,她最最在乎的,除了她蒋家大小姐的身份,就是她这张脸蛋了。
那冰凉生硬的匕首贴着她的脸,只需稍稍用点力,她的脸就花了。
美貌一直是她的凭仗,所以,她见了比她更漂亮的傅卿和才会那么生气,如果她毁容了,这简直比让她死还难受。
“好……好汉……”蒋如玉脸色苍白,噤若寒蝉:“我……我不会说出去的,求……求你把刀拿开,拿开……”
她吓得瑟瑟发抖,再一次闭上了眼睛。
突然,马车一动,她再睁开眼睛,那另她心神俱裂的黑衣人已经不见了,车里只剩下跟她一样如惊弓之鸟的丫鬟。
“啊!”她厉声尖叫着,如一滩泥一样瘫软在地。
这一声尖叫把蒋家的人吓坏了,隐在两条胡同之外的韩竟也吓了一跳。
该不会是大人出什么事情了吧?他心头惴惴的。
然后就听见狗叫声在巷子里回荡。
马车一动,卫昭跳了上来。
韩竟心中一喜:“大人,可办妥了?”
卫昭淡定地点头:“已妥,回去吧。”
“是。”韩竟撩起车帘声音又低又促:“快,回府!”
他转过头来,就看见卫昭双目微闭靠在车壁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突然,卫昭睁开眼睛,无奈地摇了摇头。
那一天,在大街上,她突然撩起面纱,对他嫣然一笑,她就如落地生根一般,深深地扎根于他的心田。
那一次,因为是她,他什么都没有问,就放她离开;他偷偷地去查她,跟踪她,就为了远远地看她一面。他搬到棉花胡同,也是为了能离她更近一些。
今天,为了她,他还去做吓唬小姑娘的勾当,而她根本毫不知情。
下一次,他又会为她做什么?
这就是喜欢,为了那个人自己做什么都无怨无悔?
真的无怨无悔吗?卫昭觉得心口有些发酸,他想要靠近她,想要得到她,想要她与自己两心相印。
外面夜色很浓,她一定已经安寝了,如果不能与她相知相守,那他愿做天上的月,做她马车上的灯,只为她一夜安眠,照着她一路顺遂。
傅卿和自然不知道她被蒋如玉盯上了,也不知道卫昭已经替她解决掉了一个大麻烦。
因在皇宫很累,她当天晚上的确睡得很是香甜。
第二天早上用过早饭,傅卿和将自己前一天在宫里的见闻说给傅太夫人听,因为她进了前三甲,在她身上下注的皇后也赢了,因此,她不仅仅有前三甲的彩头,皇后还赏了她一盏琉璃花灯。
傅卿和将那面脸盆大小的玻璃镜子送给傅太夫人,把那琉璃花灯挂在了卧室。
大熙朝是不产玻璃的,玻璃是西洋进贡过来的珍贵之物,而且本朝规定,除了御赐之外,玻璃只能供皇家使用,其他人私自使用玻璃是犯忌讳的。
傅卿和第一次进宫的时候,皇后赏了她一对玻璃做的瓶子,当时傅卿璃还十分不高兴。由此可见玻璃的珍贵之处。
傅太夫人之前也有有一块玻璃的,那也是御赐的,后来四夫人软禁了傅太夫人,玻璃镜子那个时候被打破了。
傅太夫人之前一直用玻璃镜子,后来换了铜镜怎么都不习惯,如今能再次拥有一面镜子,傅太夫人很高兴:“真好,三丫头真是能干。”
傅卿和却问道:“老太太,昨天我不在家里,本家的那些人你都看了吗?”
她说的是过继的事情,下午傅卿和走了之后,傅家愿意过继孩子的几家人就带了孩子来陪傅太夫人过中秋。
“来了,一共来了三个。”傅太夫人说道:“我昨天也仔细看了,最大的那个都已经九岁多了,年岁太大了,不合适。另外两个小的,一个两岁,一个才十个月大,都在怀里抱着,这两个倒是可以考虑。”
前世傅卿和看到很多孩子被拐卖,父母几十年来从不停歇地寻找孩子,以至于倾家荡产的新闻,所以,她实在不能理解那些把孩子抱去送人的父母到底是怎么想的。
心里虽然不赞同,可是她也知道,这个时代无子过继也是正常的。
她点了点头:“既然有两家可以考虑,那就不急,依我看,您还是多派人打听打听那那两家人的做派,也可以单独叫他们来多接触接触。”
傅太夫人听了就点了点头:“我知道,既然要过继,一定要稳妥才是。”
两人正说着话,杜妈妈脸色诡异地走了进来,傅太夫人就问她什么事。
杜妈妈两手一摊:“老太太,驸马又来了。”
傅太夫人则是一副见怪不怪地样子问傅卿和:“你要不要去?”
傅卿和道:“要去的,如果这次我不去,那郑姨奶奶就没救了。”
“这么严重!”傅太夫人略吃了一惊:“这事情我不管了,你去锦医堂吧。”
出了太夫人的门,傅卿和就吩咐半夏:“你去请张太医过来,就说我马上要出诊。”
吩咐完半夏,傅卿和才朝锦医堂走去。
昨天在皇宫,见驸马那副郁郁不欢的样子,傅卿和就已经猜到驸马一定会再次上门来,只是没有猜到他居然中秋过后第二天就来了。
恐怕郑姨奶奶没有把药倒掉,应该是服用了那个尉迟大夫的药了,要不然驸马不会来得这么急。
驸马的确来得很急,郑姨奶奶的病情一天比一天重,到了今天早上更是嘴唇肿得很高,别说是吃饭了,连水都喝不下去了。
驸马不是大夫,可是他却知道,人若是不吃饭不喝水,是必死无疑的,一个正常人都撑不了几天,更可况郑姨奶奶还病了那么重?
出现了这种情况,驸马自然知道,那个尉迟大夫是指望不上了,如今能救郑姨奶奶的,只有傅家三小姐了。
可是自己接二连三地不信任人家,一次又一次将人家请回家又让人无劳而返,这对于大夫来说,简直就是莫大的羞辱。
若不是郑姨奶奶实在病得狠了,他真的无颜再朝傅家来。
一想到这里,他又是羞愧又是着急,他的年龄都已经可以做傅家三小姐的父辈了,结果自己却做这样背信弃义令人唾弃的事情。
傅卿和来的时候,就看到驸马急的团团转,再也没有了之前的儒雅淡定。
“三小姐,你来了!”见到傅卿和,驸马眼睛一亮,快步迎了出来,还没有等傅卿和说话,他就道:“郑姨奶奶病得很重,求你救命。”
驸马居然用了救命二字,可见郑姨奶奶的病情真的严重到一定程度了。
要是搁在从前,傅卿和一定二话不说就去了,可是这一次,她却道:“对不住了,驸马,我现在不能去。”
啊?
史驸马闻言大急,他很想问为什么,可是他又止住了,他自然知道是为什么的,自己这样做,换做任何人也不愿意再去问诊了。
可是,如今只有傅家三小姐能救郑姨奶奶的性命了。
驸马就道:“三小姐,之前的事情都是我不对,求你不要牵连到郑姨奶奶身上,请你去给郑姨奶奶诊治,我这里就给你赔罪。”
驸马说着弯下腰去,给傅卿和深深鞠了一躬。
要搁从前傅卿和一定会阻止的,可是这一次,她却安安稳稳地坐在那里受了驸马一礼。
她之前的确欠了郑姨奶奶一个人情,所以驸马第一次不信任她的时候,她忍了,当然,也就算还了那个人情了。她还暗中提醒郑姨奶奶,不要服用尉迟大夫的药,对于郑姨奶奶,她如今已经不欠情分了。
可是驸马却一而再、再而三地不信任她,她是脾气好,但不代表她没有脾气。
驸马不信任她,最大的原因的确是因为公主的干涉,但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驸马自己立场不坚定。
怪不得公主会在他面前颐指气使,这都是他自己咎由自取。当初他还是探花出身呢,结果却被公主逼得休妻弃子,这算什么男人?
驸马就是个包子,正应了那句,自己是包子,就别怪狗惦记!
他自己受委屈也就算了,还连累得郑姨奶奶跟着受气,这才是傅卿和最生气的地方。166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