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九就算是生气,外人也看不出来,多年来他早已经练就了一副喜怒不形于色的冰山脸。
只是陈果儿依旧能感觉到,并不是因为他的表情,而是四周的温度突然降低了。陈果儿跟赵九也算是打过多次交道,能感觉到他似乎不开心。
“九爷?”陈果儿一脸的探究,想了半晌也没想明白到底自己那句话说错了。明明之前还感觉赵九很开心,怎么一眨眼就阴沉了脸?
赵九似乎回过神来,凌厉的眸光也柔和了下来,“无事,刚才想到点事情。”
赵九找借口把话题岔开。
陈果儿也以为他说的应该是军务方面的事,刚才来之前似乎听到他让胡左先锋去办什么事,隐约间是和军粮有关。
想起昨天来的时候,听到军粮被劫了,既然不是因为她生气,陈果儿就不会去操心。
赵九又转过身拿起一边的密函,还顺手递给陈果儿一本。看她坐的不舒服,身子往旁边挪了挪,让出来一块空地方,让陈果儿靠着能舒服点。
“这是什么?”陈果儿接过来,诧异的看了眼赵九,见他没说话,又低头看了看手中的书,这才发现是一个话本子,陈果儿开心的笑了起来。
赵九见她开心,之前心里的郁结也消散了大半,唇畔漾起了一丝涟漪。白天的时候看到陈果儿无聊,专门让人去外面找来的。
陈果儿翻了几页,这个时候的话本子就相当于小说,讲的无非是些男女之间的那点事,用来打发时间倒也不错。
陈果儿并没有坐在赵九的榻上,他是病人,陈果儿怕不小心碰到了他的伤口,故而拿着话本子去旁边另一张躺椅上坐下。
赵九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继续看着手中的密函。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帐篷里静悄悄的,柔和的灯光给大帐里覆上了一层锦裘,暖暖的炭火盆暖烘烘的。
陈果儿靠躺在躺椅上,四仰八叉的,跟淑女的形象毫不沾边。葳蕤的灯火倾泻在陈果儿的脸上,给她童稚的侧脸增添了一抹柔和。
赵九偶尔抬眸就能看到她,顿时心里就流过一股暖流。
偶尔陈果儿也会咯咯笑出声,赵九被她的笑声吸引过去。陈果儿发现了,还以为是打扰到了他,会吐一下舌尖,而后赶紧收声。
赵九就觉得她这个动作很可爱。
又过了好一会,陈果儿那边出奇的安静,赵九诧异看过去,却发现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睡着了,手里的话本子也掉到了地上。
赵九摇头苦笑了下,从榻上下来,拿了一个毛毯轻轻给陈果儿盖上。而后在躺椅上坐下,细细打量着她的小脸。
陈家人的容貌都算出挑的,女孩子当中又以陈果儿最好看,只是她到底年纪小,还没张开,小脸上满是稚气。
两排扇子一样的睫毛在眼底投下两片黑影,圆嘟嘟的小脸粉润润的,很讨喜。
赵九抬起手轻抚她稚嫩的脸庞,指尖下顺滑的触感一如想象中一样。
陈果儿似乎被扰了美梦,拍开赵九的手,红润的小嘴不知道咕哝了一句什么,翻过身继续睡。
赵九摇头失笑,又帮她掖了掖毯子,刚想回去了自己的榻上,又看到掉在地上的话本子。之前他只是想着陈果儿无聊,她又识字,才让人买来给她打发时间的,他却并没有看过。
此刻赵九捡起来,想起刚才陈果儿看的咯咯直笑,大概是里面写了好笑的故事。
翻看了几页,是一个很悲情的故事,赵九睨了一眼陈果儿香甜的睡颜。女孩子心肠都软,看到这种故事不是都应该难过伤心的吗,怎么她笑的那么开心?
赵九也不明白陈果儿是什么心思,想了想大概是她跟其他的女孩子不同吧,也唯有如此才解释的通。
而后站起身,把话本子放回到茶几上,赵九也躺回到了榻上。想到陈果儿睡着了可能怕光,把油灯往旁边挪了挪,这样不会刺到她的眼睛。
赵九是不习惯早睡的,每天都有大量的军务要处理,亥时末睡,辰时初起已经成了习惯。
此刻万籁俱寂,夜阑如水,赵九端着一本兵法正认真的研读。偶尔也会看一眼躺椅上的小人,看她有没有翻身把被子弄掉。
突然一丝细微的声音引起了赵九的注意,猛的从榻上坐起,正好牵动了他的伤口,赵九抽了口气捂着伤口快速站起。回身从墙上拔下佩剑,大步出了帐篷。
声音是从隔壁陈果儿的帐篷传来的,赵九朝一旁值班的近侍递了个眼色。
对方立即会意,放轻脚步出了中军大帐,飞快的靠进陈果儿的帐篷。
赵九握着长剑严阵以待,片刻后就见近侍提了个人从外面进来。
赵九走到主帅案后坐下,面沉似水的看着被按跪在地上的人,那人穿着赵家军的军装号坎。
是他们的人?
“回禀九爷。”近侍抱拳拱手。
赵九立即摆手,往屏风后看一眼,让他压低声音,陈果儿还在睡觉。
近侍来到赵九跟前,小声道:“刚才此人闯进果儿姑娘的帐篷,并且刺破了姑娘的被子。”
赵九眸光一凛,陈果儿今晚没有回去她的帐篷,否则此刻刺破的就不止是被子了。
“你是何人?受何人指使,为何深夜行刺?”赵九阴沉的声音似要冲破雨幕的闷雷,还好陈果儿今晚留在了他的帐篷里。
更令赵九担忧的是,陈果儿的帐篷紧挨着他的中军帐,应该是最安全的地方,却偏偏出现了这种事。
“九爷,他是胡左先锋的手下。”近侍道。
赵九剑眉紧蹙,胡左先锋忠心耿耿,他的手下怎么会做出行刺的事来?
这时候跪在地上的士兵猛的抬头,“九爷,那个妖女会摄魂术,把九爷的魂魄装在灯笼里摄走,九爷万万不可留下她。”
士兵一脸愤慨,被近侍押着还想窜起来去杀了陈果儿,只可惜他不知道她今晚没睡在营帐里。
“胡说八道。”赵九气的不轻,眸子里厉色顿现,宛如两把利剑要洞穿士兵,“你听谁说的?”
士兵支吾着,他也不知道是听谁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