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有了婚约后,夜锦经常去聚仙居找木绾绾。自然也就经常看到木绾绾和慕容邵帅相处的情形。
“聚仙居简陋,太子殿下莅临寒舍,还真怕招待不周呢。”慕容邵帅胆子确实大,最近总爱招惹夜锦。
“慕容世子是嫌弃天宫招待不周么?”夜锦回敬一句。
“一连住了数日,连碟辣炒猪肝都没有。”慕容邵帅手拿筷子敲着碗碟道。
木绾绾脸色有些不自然,余光扫到夜锦打了个手势,知道已有下人去厨房打点。
“还有什么平日里吃不着的,一并点了。”夜锦毫不客气地说。
“点是能点,就怕到时酸味太重。”
木绾绾右边坐着夜锦,左边坐着慕容邵帅。慕容熙、石斐铁也坐着,围了个圈。不一会儿,辣炒猪肝就来了。婢女刚要摆在慕容邵帅面前,就被慕容邵帅一把夺过,放在了木绾绾面前:“我家绾绾最爱吃的菜,怎能没有呢。”说着,摸了一把木绾绾的头,像孩子般宠溺着。
众人这才明白,慕容邵帅刚才那句“就怕到时酸味太重”的含义。
木绾绾感觉到夜锦杀过来的眼神,埋头吃着饭,谁也不搭理。
慕容熙看着夜锦、木绾绾、慕容邵帅三人的表情,一直憋着笑,对着石斐铁猛咳。四万年了,也只有木绾绾能惹夜锦吃醋,也只有慕容邵帅敢让夜锦吃醋了吧。这一奇观,想见一次,还真不容易。
木绾绾一直听说,男人夹在两个女人之间很难做人,如今才明白,女人夹在两个男人之间同样也不好受。还是两个都强势的男人。
慕容邵帅一向吃饭快,吃完后就手支着头,侧着脑袋望着木绾绾。木绾绾自小就习惯了慕容邵帅这个奇葩的举动,只是今日有夜锦在场,还是感觉有些不自在,吃饭就加快了速度。一个不小心,噎住了。
猛咳不止。拿水时,又在慌乱中打翻了银杯盏。
内心正在哀叹祸不单行时,夜锦将自己的金杯盏递到了木绾绾嘴边,木绾绾接过就喝了。喝完了才惊觉一向洁癖的夜锦,竟然与自己共用一个水杯,这是连凡间的夜锦都没能做到的。
“怎么了?”夜锦问着有些发呆的木绾绾:“水不对么?”夜锦一把接过金杯盏自行尝了一口:“正常啊。”
慕容熙忍不住笑道:“水是没有问题,有问题的是某个有洁癖的人。”
夜锦握着金杯,凝望了一下木绾绾道:“自己的女人,嫌弃什么。”顺道看一眼慕容邵帅。
木绾绾这才感觉到,适才慕容邵帅好像也有将他的杯盏推了过来,只是慌乱中的自己只注意到了夜锦。夜锦这阵子被慕容邵帅一刺激,也温情了不少,做了很多曾经绝不可能做的事情。
想起上次放风筝,慕容邵帅像小时候一样带着木绾绾在迎风坡奔跑。四万年来从未放过风筝的夜锦竟然也加入了奔跑的阵营,拉着木绾绾的手飞奔在遍地青草的山坡上。
木绾绾害羞地笑了笑,撒娇似的拍打下夜锦的手臂。
“大家果然都在这聚餐呢。”好熟悉的声音,木绾绾抬头一望,居然是燕莎。想起上次欺骗自己的燕莎,木绾绾十分不待见她。一个能拿自己的清白来赌的女人,脸皮不是一般的厚。
燕莎带了一些餐后水果来,给夜锦行过礼后,便端了一盘夜锦爱吃的雪山冰果放在夜锦面前。
“大老远的就只为送一盘雪山冰果,是该说礼轻情意重么?”慕容邵帅冰冷地讥讽道。
燕莎甜甜一笑:“慕容世子乃天宫贵客,紫柠娘娘特地吩咐我要照顾周全。我想着暑热,特地拿了解渴的雪山冰果来。”
“照顾周全?莫非紫柠天妃对太子和未来的太子妃如此不放心么,竟然还特地差遣自己的亲侄女来照顾?”慕容邵帅也听闻了前阵子燕莎故意传播的谣言,一向呵护木绾绾的他,对燕莎很是不客气。
燕莎一张小脸憋得通红,嘴唇动了几下,就是说不出话。估计内心早已骂慕容邵帅几百次了。
“大家也都尝尝吧,紫柠天妃也是一番好意。”为燕莎解围的是石斐铁,率先拿了一个尝。其他人都没动。
木绾绾看了一眼石斐铁,对于这个痴情的男人,心底是有一丝不忍的。喜欢燕莎的他,一路追随到了凡间。原本以为在凡间能修成正果,哪知中途却遭遇背叛。凡间的燕莎也只是将石斐铁当做亲近太子的跳板。听雨吟诗那日,木绾绾看见的琴师并不是真正的琴师,而是凡间的太子殿下。
这些都是木绾绾事后查了仙履录才知晓的。凡间的燕莎最终害死了石斐铁,用计怀上太子的孩子,借助家族的势力登上太子妃之位。这就难怪,当初看到历劫完毕回天宫报到的石斐铁一脸阴郁,满心的疲惫。那时,木绾绾以为石斐铁是被夜锦急急召回天宫才英年早逝的,哪知是被燕莎所害才导致的早死。
仙人在凡间的作为,都是本心的释放。燕莎是太想当上太子妃了,才会在凡间做下那些事。
想着这些,木绾绾看向石斐铁的目光就带了几分怜悯。爱上这样一个女人,是痛苦的吧。
“给紫柠天妃带声好,下去吧。”夜锦拿起一颗雪山冰果,淡淡道。紫柠天妃毕竟是夜锦生母娘家人,燕莎也是亲表妹,且血灵女燕莎确实有过救命之恩,过河拆桥绝非是夜锦的性格。
上次一战,夜锦右手臂中了魔族特有的□□,凶险万分。若血灵女来得晚一些,恐怕真的丧命了。而夜锦又不愿以肉身相拥,所以燕莎救治得更是辛苦些,耗费了半生修为。
有了这层关系,夜锦近来对燕莎也不再像从前那般冷漠,多了几分和颜悦色。
燕莎弯腰附在夜锦耳边说了句什么,娇柔的模样让木绾绾心里一阵不舒服,道了声“身体有点不舒服”就抬脚走人了。余光看到夜锦抬头看了自己一眼,但最终没有跟出来。
木绾绾走在林荫道上,随手扯了几片悬挂在上空叶子。
“现在就这般醋,以后太子继位有了后宫佳丽三千,你还不得醋死啊。”慕容邵帅跟在身后道。
木绾绾走得更快了些,一个猝不及防,撞上了不知何时挡在自己前方的慕容邵帅。撞疼了额头。
“才吃完饭,就这般拼命走,不要命了么。”慕容邵帅抚着木绾绾额头,略带责备道。
“哥,你让开。”木绾绾一把打下慕容邵帅的手,绕过他还想继续奔走。却被慕容邵帅强行按在树干上:“当我是你哥,就不要在我面前伤成这样。”
“我会心疼的。”
听着慕容邵帅如此温暖的声音,木绾绾不知怎的,就热泪横流了。小时候慕容邵帅护着自己的一幕幕如潮水般汹涌拍上自己的胸膛。那时候,小小的木绾绾若被邻家小孩欺负,慕容邵帅定会冲上前去打一架,为此,身上没少落下伤疤。那时木绾绾生母还不是木府正妻,妾氏生的女儿总是不那么待见些,被欺负的次数也多些。
小时候,木绾绾被木府嫡母娘家的小侄女欺负,也总是哭鼻子,每次都是慕容邵帅抱着木绾绾哄着,才能破涕为笑。
现在毕竟大了,再搂搂抱抱,就该不成体统了。慕容邵帅摁着木绾绾的手又缩了回去,靠在身后。平复下心情,理理思绪,道:“燕莎的问题,没有那么容易解决,中间还参杂了政治因素。木氏和燕氏眼下斗得如火如荼,太子能在此时宣布和你的婚约,已是对生母的背叛。他这一步跨得很不容易。”
“可就是受不了她对他的亲密行为。”木绾绾闭上双眼,眼前就会浮现燕莎附在夜锦耳边娇笑说话的模样。内心的难受,比猫挠还难以忍受。
第二日,木绾绾去太子殿找夜锦时,燕莎也在,正和一个小丫头一块清理冰泉池水飘着的白毛,石斐铁在一旁帮忙。
“木姐姐来了,刚刚小雪球不小心闯进了冰泉池。”燕莎娇笑着指着池边湿哒哒的一只小灵犬。
木绾绾看见燕莎时,心里本不太舒服,可见到小雪球的那一刻,所有的一切都化为虚无,有一股莫名的暖意自心底升起。张开双手,抱起湿哒哒的小雪球。
“就这么喜欢它,也不怕湿了身。”夜锦让人拿块干毛巾,递给木绾绾。
“莫名的有亲切感。”仔细擦拭着小白球的身体,就像爱护一个精致的宝物。
夜锦看着木绾绾的目光,有几丝探寻的意味。难得木绾绾连燕莎在场,都毫无感觉。
“你,你就是绾绾?”
木绾绾侧头一看,是刚才与燕莎一块儿清理水池的小丫头,此刻她拎着有些湿的裙摆,痴痴望着木绾绾。
起初以为她只是个宫婢,现在看来不是,天上天下敢直呼“绾绾”的实在没有几个。可仔细一瞧,也不认识啊。
木绾绾正在疑惑中,却听那女子自言自语道:“真美,比画中还美几分。”
“画?”木绾绾一头雾水。
“邵帅哥哥房里全都是姐姐您的画像,其中有一张就像您现在这样擦拭着小雪球。原本以为画上的美人已经够美,没想到现实生活里的您更美。”
小丫头自顾自说着,完全没注意到太子的脸色变了。
“小雪球一阵子没见到邵帅哥哥,就闹着不吃不喝。我就带它来天宫找邵帅哥哥。”
木绾绾仔细端详着怀里的小雪球,记忆深处仿佛真的存在过这么一只小雪球。只是几万年过去,实在太久,久到自己都遗忘了还有那么一段记忆。仔细端详,这可不就是自己两万多年前豢养的那只小雪球么。只是当年的它已死,有可能会复活么。
“邵帅哥哥,你终于来了。”小丫头跑过去缠着慕容邵帅的胳膊,好似发掘出新宝物般道:“你猜我在这里看到谁了?是哥哥你的画中人耶。”
“胡说什么。”
“我才没胡说呢,明明就是嘛。你看。”小丫头十分兴奋地指着坐在石桌前的木绾绾,有几分挖宝人挖到宝时的嘚瑟,等待着主人的奖励。
夜锦看了看慕容邵帅,又看了看木绾绾,眼神有一瞬间的深邃。那深邃探究的目光让木绾绾浑身上下的毛孔都闭得更紧了些,仿佛稍不留神便会有秘密泄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