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头海雕振翅搏击,在光影中盘旋穿刺、扶摇翻转。它的一只爪中有箭,十三支箭;另一只爪中是一条鱼——一条蓝底绿花的金鱼。
光影地带离我们还有四十余里,唐纳德仗着自己的高空实力抢占先机,寻找登天路径。我想起霸兲虎大头韦风说过,“第一个跨过终点线的人才能生存”,白头海雕作为靠近霸兲虎生活圈的“高人”,大略有相同的生存之道。
“是昆仑!”羊舌兰道,“八百里昆仑浓缩在十里之中,大化为小,小中见大,唐纳德乱飞乱穿岂能找到入口?”
莽莽昆仑方八百里,高万仞,如果通天河就是一个彩虹通道,那么它在地面上的投影点应该不会超过一平方尺,并且不会固定在某一处不动,要找到该点难度可想而知。
光影还未到,羊舌兰忽然发出警告,说黑麋峰喋血双熊在沿海出现,来者不善,要我们小心防范。
我向沿岸观望,只见远处飘来一段巨大横木,上面坐着两个挺胸叠肚的熊人。
“海底也有!”长白指着前方。
羊舌兰偏头摆扇,不到半分钟便探测出了结果:“虾虎怪!”
“从哪边来的?”长白问。
“就在这里。”羊舌兰指着长白所指的位置,“河底有老巢!”
这种光影场面来得太大,沿海一线都可以看到,不可能像上次三支穿云箭降世一般屏蔽掉,有强人环伺是很正常的。
邻近山头的大佬,喋血双熊的底细我们调查得比较清楚:他们来自大唐幽州熊门,是一对孪生兄弟,老大叫大熊,老二不二熊。双熊皆有一身横练功夫,内外兼修,金钟罩、铁布衫,刀枪不入,水火难侵。大熊擅用双拳,三十六路大熊拳暗藏七十二路大擒拿手;不二熊一对肉掌,十八式大摔碑手炉火纯青,熊掌连拍、巨熊回旋击威力巨大。双熊联手背靠背,铜墙铁壁,能攻能守,堪称移动堡垒。然而双熊目光短浅、反应较慢,不足为患。试问近身作战,虎将怕过谁?
羊舌兰谨小慎微,这番是多虑了——双熊尾随而至,不过是我们脚步的追随者而已。
流沙河虾虎怪却不能不防。
黑石尖就在流沙河边。初上黑石尖时,羊舌兰就怀疑附近水域藏有狠角色,因为水底南有黑鱼精,北有堕落魔,远海有鲨群,只有黑石尖旁流沙河五十里水路波澜不恶,水体昏黑,然而没有一丝妖气。向唐纳德询问,答曰:“水中无妖,大概是水质问题,不适宜居住。”人鱼夫人则说:“河里鱼虾都有,证明水质没问题。水中无妖多半是因为有唐大王威慑。”
白头海雕喜好海鲜,大力鹰爪功、夺命十三箭都不是浪得虚名,人鱼夫人说得有些道理。我们信了。然而虾虎怪偏偏在此出现——不是路过,而是从老巢中现身。
在此镇山六七年,唐纳德鹰击长空目光锐利,没有发现有虾虎怪,人鱼夫人鱼翔浅底水脉相通,也没有发现有虾虎怪,可见这家伙藏得很深。就算唐纳德和人鱼夫人对我们有所隐瞒,可是我们到此地也有差不多一年了,一直将沿海当作重点目标,羊舌兰日一探测,长白经常性下水搜索,也从没发现过虾虎怪的踪迹。
虾虎怪向来把自己藏得很深,导致有关他们的记录非常少。从仅有的一点点资料来分析,虾虎怪相当滑溜,有勇有谋,能软能硬,打得赢就打,打不赢就溜,是个不好惹的角色。
“能上山,莫下海”,水中不是山大王虎将的领域,还是敬而远之比较好。
长白也不想与水族直面冲突。虽然猪头水性娴熟,可水底动武还是要比正宗水族差一些,不仅物理攻击慢半拍,水系魔法更是没有优势,什么冰刀、冰冻、迟缓在水里简直毫无用处。
猪族水系魔法一般以防御、辅助为主,但也不乏究极杀招,如冰封千里、霜刀雪刃、洪水滔天等,然而究极魔法造势复杂,蓄力时间长,不可能一蹴而就,不等你发动,虾虎早就溜远了。况且,纵然是冰封千里,在茫茫大海中也不过是巴掌大的地盘,不会产生多少效果。什么霜刀雪刃、洪水滔天更是弱爆了,对深层水域的影响可以说是微乎其微。
隐藏的才最可怕,虾虎怪既然已经泄漏行踪,羊舌兰自是牢牢锁定,时刻提防。
光影一个跳跃,外围离我们已经不到十里,而半空中的白头海雕明显滞后,没有跟上节奏。
“唐纳德乱飞乱闯,根本没有突破空间,离昆仑始终有一线之隔。昆仑这下瞬移,风云突变,怪象丛生,鹰眼迅疾,多半能够发现系统开口。”羊舌兰说。
果然,白头海雕冲入光影,盘旋了两圈,再一个俯冲,便消失不见了。
“右舷十八度,速度八十节。”羊舌兰下令。
长白驱动轻舟,调整角度向着光影迎上去,斜斜切入光影……脚下是漂浮在海面上的轻舟,头顶乌云洞开,玄光天降,周围都是白绿色的光芒,然而我们完全没有进入感——虽然身在光影之中,其实仍在光影之外。
“右舷三度,速度八十节。”羊舌兰再次下令,“虎视准备。”
轻舟匀速向前,身侧光影变幻,看不出显示的是什么。身处光影之中,反倒不如在光影外看得清楚。
在光影里穿行了近两分钟,羊舌兰要求长白放缓航行速度,以三百丈为直径绕圈。绕了四个圈后,他终于挥扇示意我虎视。
我虎躯一震,虎视眈眈:不是山,也不是水,看到的全是空洞,一个个空虚的点,一丝丝杂乱的线,千头万绪,不知何处通仙乡。
“空洞太多,每个点都是一个,怎么选?”空洞太多,我只看得到,却不知道终端是什么。
“大方向可以确定,肯定就在片区域内。可能要坚持久一点,我搜索精准后会立刻给出提示。”羊舌兰说,“一下看到这么多空洞,搜索难度很大。每个点都通往不同的地方,我们在这头,世界在那头,一点一线相连。有些空洞很完美,那头的景象能够传过来,我们在外看到的蜃景都是空洞那头的景象。”
过了半晌,羊舌兰郁闷地甩甩头,道:“点太多了,不是每个的后面都有美好世界,很多的只是虚空……额,这什么异世界,有点特色……”他沉思了三秒钟,然后对长白说:“来点冰雨,提神醒脑。”
一点冰雨对长白来说只是小菜一碟,信手拈来,冰冷咸湿的海水立即湿透了羊舌兰的头脸。
“冷冷的冰雨在脸上胡乱的拍,我的心仿佛被刺刀狠狠的割。眼前的色彩,忽然被掩盖,你的影子在身边徘徊……”羊舌兰哼唱起他世界的歌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