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下午,诸葛怀志都在心里恨那几个旅客打断了他的好梦,不过,他一想到今天是星期六,下午卖完票,做好帐就可以回家了,心里便高兴起来,说不定还真有猪耳朵呢。
终于送走了下午那趟慢车,诸葛怀志以最快的速度做好账,一边做账,一边憧憬着回家时的欢乐情景,把钥匙交给郑云新后,一看表,才四点多钟,风风火火地整好提包,然后一溜小跑到了站长室,只要站长点个头,两个小时后,就可以到家了。
严站长就在屋里坐着,戴着一幅老花镜不知在写啥东西,诸葛怀志跑了进来,很规矩地凑到站长面前说了要回家过星期六的话。
“噢,要回家啊,诸葛,我跟你说啊,今天有这么一个情况,上级来通知,今天晚上可能有大雪,你也知道,铁路职工是以雪为令的,如果下了大雪,站上人少,你得去扳道房加个班,帮忙清扫道岔,你今天先别回去。”
“什么?要下雪?如果不下呢?”他茫然地看了看窗外,依旧是懒洋洋的阳光。
“不下也不能走!”严站长有点急了。
带着满肚子的委屈从站长室出来,诸葛怀志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什么天气,能下雪吗?”诸葛怀志真后悔为什么跟站长打招呼,自己该偷偷地跑掉才对,本来按规定自己就是星期六回家休息的。
回到客运室,诸葛怀志仔细想了一下,觉得应该看看天气的变化情况,如果没变化,就在天黑前溜走。
天气越接近傍晚,诸葛怀志的心情越矛盾,实话说,在这种地方过了一个星期,真是想家了,毕竟是才十八九岁的孩子,好几次他都想不管三七二十一,骑上车子就走,可一想起严站长那张黑脸,诸葛怀志就泄了气。
该吃晚饭了,看来走不成了,去食堂吃饭的时候,诸葛怀志心里后悔的不得了,一想起家里的亲人倚门而望,就恨自己干嘛那么怕事,就是真走了,那老黑头也没什么办法,回来后顶多是挨一顿批评呗。
“该死的老黑头!”他在心里骂着。
吃完晚饭,天气果然有了变化,原本挺亮的天忽然比平时黑的早了,风也渐渐地刮了起来,气温也象是降了,诸葛怀志回到客运室打开日光灯,又给炉子添满煤。
“难道真的要下雪吗?”他在心里嘀咕着,这时郑云新走了进来,对他说:“诸葛,回宿舍去把你的棉大衣拿来,说不定今天真的要去扳道房加班!”
“噢,我回去拿了!”他顺从地走了出去。
外面的风已经很大了,树稍间的风声,呼呼地响,头顶上一片昏黄的天,满天飞舞着废纸片、枯树叶子和别的一些什么东西,一粒沙子飞进了他的眼睛,他合上眼揉了揉,低头快跑到了宿舍。
大风整整刮了半夜,晚上十一点多钟,风小了,天上也开始落雪了,初时很小,很稀疏,过了一会,雪渐渐大了起来,站舍的挑空走廊里,一会就落了一层,借助站台上昏黄的灯光,无数的大片雪花降落伞一样的簌簌落了下来。
两个扳道房开始告急了,就在这几个小时里,站上已做好了一切准备,由严站长组织的临时除雪队已成立,包括刚下白班的袁定余,王立强,休班的张环、郑云新,还有诸葛怀志,严站长决定将除雪队分为两组,分头支援两个扳道房,零点整,除雪队奉命踏着茫茫的大雪出发了。
从站里到扳道房有一段挺长的距离,诸葛怀志被分在严站长、王立强这一组,支援距离最远,也最偏僻的2号扳道房。
诸葛怀志已将下午颓丧的情绪抛到了九霄云外,随之而来的是另一种新奇、刺激的感觉,他穿着厚厚的棉大衣,棉鞋,头上戴着郑云新从家里找给他的棉帽,手里拿着一把竹笤帚。
诸葛怀志的脑子里闪现着很多英雄形象,他仿佛看到他们几个人在风雪交加的夜晚,巍然屹立在岗位上,保障着列车一趟一趟地畅通无阻、安全正点地运行,缓缓通过的客车上,旅客在向他们挥手致意,美丽的姑娘甚至向他们抛来鲜花。
经过几天这样的奋战,上级领导给他们发来了慰问信和奖状,诸葛怀志觉得这种情况下的形象该是很高大的。
走到哪儿了?大雪茫茫覆盖了一切,黑灯瞎火的,什么也看不清,他们一行三人,只有严站长拿着一盏信号灯,借着微弱的灯光,诸葛怀志只是一直紧跟着走,忽然眼前一花,那点微光不见了,老站长也没影了!
赶紧回头看,还好王立强还在,刚放下的心又再度紧张起来,“站长呢?”两人同时问,两人正在纳闷的时候,就听见有人在旁边喊:“喂喂,拉我一把!”
两人一看,都笑坏了,原来两股线路之间是排水沟,由于排水沟里的积雪已快和路基一样高了,老站长走在轨枕头上,一不小心,跌进了排水沟,怪不得一下子看不到了,他俩笑着把老站长拉出了排水沟,又继续朝前走。
终于到了扳道房,扳道员老蔡正弯腰在道岔上忙乎着,看到他们三人来到,抬起布满雪花的双肩,用手扶着腰,慢慢站直,昏黄的信号灯下,老蔡紧锁的双眉舒展开来,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老蔡,怎么样?”站长首先了解情况。
“站长,雪太大了,一个人忙不过来!”
“这样,诸葛跟我扫二号道岔,老蔡和小王扫四号,一定要保证道岔正常使用!记住,要保证人身安全,现在开始干!”说完,老蔡和小王提着灯不一会儿就消失在雪幕中去了。
借着从扳道房射出的微弱的光,诸葛怀志兴奋地扫着雪,道岔的滑床板上是不能积雪的,如果雪多了,扳道时,积雪就会夹在尖轨和基本轨之间,使其不能密贴,道岔扳不过来,车站就不能进行会让车,就会影响各次列车的正常运行。
诸葛怀志他们的任务就是不断地扫除道岔滑床板上的积雪,使道岔能顺利地扳动,但道岔上连杆很多,加上钢轨、枕木、石碴等很多障碍,不能象扫大街一样顺当,而是要掏、要推,就这样,隔个十几分钟,就再扫一次,还要涂油和洒防冻液。
诸葛怀志再也不觉得刺激和兴奋了,疲惫像铺天盖地的海浪向他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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