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葬礼上,没有听到什么哭声。这主要因为,哭的人声音很低,大部分人都没有要哭的意思。虽然是风光大葬,但葬礼一结束,所有人就毫不犹豫地离开了这里,只剩下两个站在暗处中的人。
两把剑相交,碰撞产生强烈的声音。像这样金属碰撞的声音持续了一会,突然停了下来。
哈特把剑架在黄发男子的脖子上,毫无疑问这就是当初那位偷袭他们的灰色羚羊成员。
“因为没有灰色羚羊的加成,比之前弱很多吗。”哈特面无表情地说,然后收起了剑。
就在哈特收剑的一刹那,黄发男子突然再次发起攻击,他用着这具身体能够承受的最快速度挥动剑刺向和哈特,瞄准的是他的要害。他很清楚,哈特的剑已经在剑鞘中,就算是他也不可能再次拔剑来应付这一次攻击,就算没办法一击致命也能重伤哈特。
然而,哈特既没有拔剑,也没有使用魔术,只是用着比他快一点的速度一脚踢在他拿着剑的手臂上。在黄发人的观念中,根本不可能有这么强大的人在,无论是速度还是力量又或是技巧他都绝对是顶尖的程度。
“虽然我使了个诈,但还是甘拜下风。”黄发人把剑丢在一边,单膝跪地,“任由你处置。”
哈特捡起那把剑,架在黄发人的肩膀上。当黄发人以为这把剑会结束自己生命时,这把剑却被哈特插进了剑鞘。
“算不上诈。”哈特没有说这是因为他早就想到会这样,“先告诉我你的名字吧。”
黄发人没有说话,拔出了背后的剑。他本想自己了结自己的生命,却发现这把剑不知什么时候碎成了碎片,他能够拿在手上的不过是个剑柄。
“什么时候……”黄发人抬头看着哈特,意识到就在刚刚这个人毁了自己的剑。
“按照指示,我要的是活的,而且是没有被灰色羚羊影响的。总之先告诉我你的名字。”哈特依旧是没有什么起伏的声音,黄发人能在这之中察觉到的,是轻蔑。
“林新。”
“接下来跟我走一趟吧。”哈特根本不给林新拒绝的余地,右手抓住他的额头,手臂上出现淡淡的魔力纹路,用魔力将他击昏。
林新醒来时,正坐在一个黑暗的房间中。这里没有一丝光照射进来,像是独立于这个世界之外。他身上什么束缚都没有,但在黑暗中他甚至不想站起来。
就这样,他在黑暗中独坐了十分钟之久。他想起小时候,父亲告诉他孤独的命运,当时林新还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直到发现包括家人在内的所有人都不愿意和他讲话为止。
何为孤独?林新至今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他只知道他总是喜欢一个人坐在黑暗中,但他不敢站起来,因为站起来之后能感受到的就只有双脚,渐渐地就会在黑暗中找不到活着的感觉。
这是否是个诅咒呢?林新不清楚,因为他没有过过别人的生活,从始至终他只活过一次,过着名为林新的生活。他不知道不孤独的感觉如何,只知道自己的感觉被某位人命名为孤独。
生活就是这样,连自己都不知道干了些什么,就过了那么多年,就这么生活了那么多年。林新是乙级冒险者,是工会中最没有存在感的人,不和前台说话不和同僚喝酒,只是指指某个任务结束后来拿报酬。没有事情的时候,林新就会坐在自己的房间里看书,或者在自己的院子里种花,或者坐在黑暗中发呆。他不是不会说话,他只是不想说话,因为说话也不会得到想要的回应,所以他只和自己以及院子里的花草说话。
唯一让林新感到不同的,便是灰色羚羊的存在。那是他某次执行完任务回城的时候,感觉到一股莫名其妙的液体涌入他的脑袋,然后向他指出一个地方。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什么都没有想就去了那个地方,和其他人用着这股莫名其妙的液体交换着思维,在无言中合作击败了敌人。
从此之后,他才知道孤独的存在。他开始沉浸于灰色羚羊之中,他不仅想要这份异样的力量,也想要有人能和他说说话,但他想要的就只有脑中那莫名其妙的液体。他开始不仅仅听命于灰色羚羊,有时会做出不少超过灰色羚羊指示的事情,却也能得到灰色羚羊的帮助。
但是,灰色羚羊却抛弃了他。那股莫名其妙的液体不会再按照他的想法进入他的大脑,只有偶尔有危机的时候才会出现,林新也完全沉沦于这份孤独感中,在黑暗中发呆的时间越来越多。他想要去寻回那种感觉,但已经完全不可能了。
想到这里,林新摇摇头。的确不可能,因为现在的自己甚至不敢在这为止的黑暗中睁开双眼。
“蒙岚,为什么这里这么黑?”远处传来他曾听过的声音,貌似是叶谏的。
“不觉得这种黑暗的气氛很棒吗?其实是为了隐蔽一些,毕竟你身上现在可是有无数视线聚焦。”
灯亮了,林新发现眼前是通红的。他艰难地睁开眼睛,观察着这个灰色的房间。房间不大,墙壁是灰色的,桌子椅子是木头做的,灯是消耗魔力的。这个狭小的房间,也就只有一张桌子几张椅子以及一盏灯。
在他的对面,坐着两个人,其中一个明显是叶家家主叶谏,另一个就是他口中说的蒙岚。他们两人冲着林新笑着,左边的哈特仍旧是面无表情。
“因为外面不方便,所以我们想要和你在这里聊聊。看来你应该是一个人行动的,不然也不会那么贸然地准备在达西家的葬礼上暗杀我,从而被哈特抓到。听说你们灰色羚羊的人之间有一条用特殊供奉术创造的通道,使你们可以相互之间交互想法。所以,我们只需要一个活着的人在这里就行了。灰色羚羊,我希望你们能和我们合作。”叶谏用狡黠的目光窥探着林新的内心。
“就算有联系,也不代表我可以替灰色羚羊做出选择。而且,我们为什么要和你们合作?既然你已经知道我们的一些秘密,应该也知道我们的存在是要保护西王国的安全吧。”
“你还不懂吗?”叶谏微微地笑着,“我们已经掌握到你们存在的秘密,事实上现在这份秘密也就只有我们三人,以及灰色羚羊的你们知道。我们能够证明,你们之间存在某种联系,也就是说我们可以让你来做决定。如果你面对的不是坐在灰色房间内的我们三人,而是这个世界会怎样?”
“因为我们是西王国最强的防御壁,如果破坏了我们,经济强大的西王国瞬间就会被各个国家瓜分。还有圣剑会,绝对会把我们带走研究。所以,议会必须要保住灰色羚羊,至少要留出组建正式军队的缓冲时间,我们的情报就成为了你们的砝码。这样不好吗?为什么要和我们合作?”
“如果组建了全新的军队,靠着现在西王国的财力组建一个莱恩帝国那样的不是问题,你觉得你们还有什么生存空间吗?你们在世人眼中会变成什么,知道吗?怪物,被人为制造出来的怪物。他们不会因为你们是人而同情你们,他们只知道你们是必须铲除的怪物。如果真的直接把这条情报摆在谈判桌上,等于为你们决定了死刑。”叶谏把一份文件拍在桌上,这正是他草拟的关于灰色羚羊的情报。
“你们的目的是什么?”林新紧紧地盯着叶谏。
“和你们结盟的目的一是保全你们,虽然听起来不可能但我们还是想留下一些强大的棋子。二,我们想要你去告诉议会,灰色王国的王座之剑是断刃剑,只要得到断刃剑就可以控制整个灰色羚羊。事实上我也在相关文件中找到了这种说法,灰色王国的王座之剑的确是断刃剑,但后面那个毫无疑问是编造的谎言。”叶谏从容地说着。
“我想要知道你们做这些事情,和议会谈判,究竟是为了什么?”林新用不信任的眼神扫视着三个扑克脸的男人。
“无可奉告,知道的多不是好事,就像皮顶上一样。”叶谏冷冷地说。
“还有一个问题,平常情况下我们之间没有联系,现在这种情况都没有联系。”结合灰色羚羊的众人想法,林新说,“如果想要取得那种联系,就必须要在收到灰色羚羊呼唤的时候。”
叶谏冷冷地笑着:“是吗?那我现在就去安排人去袭击这附近的村庄。还有要说的吗?”
“没有了。”综合成员们的考虑,林新没有把自己的愤怒表达出来,只是用同样冷冷的眼神看着叶谏。
四人离开了这个灰色的房间,经过一条很长很长的路之后,林新才发现刚刚他们居然在西叶城地下的深处。虽然林新一直知道西叶城地下有不少空间,但没有想到居然能有一个地方离开地面在那么深的地方。
叶谏把林新丢给了哈特,哈特带着他去吃了顿午饭。午后,林新就接到了灰色羚羊的指示。虽然他很卖力地赶去附近的村庄,虽然灰色羚羊的人都在那村庄旁边守着,虽然叶谏只是为了让合作顺利,但居然将一个村庄毁灭了一半,死了不知道多少人。
“怎么办?”很少见地,林新在任务结束之后居然和同伴之间搭话,这是为了解决现在灰色羚羊生存的问题。
大家取得了一致的答案:现在不得不答应叶谏的要求,而且他的要求并不过分。但在之后将叶谏设为灰色羚羊的敌人,也就是危害西王国安全的头号危险分子。
和三人的预想一样,林新回来之后就答应了叶谏的请求,作为灰色羚羊的代表出席叶谏与议会之间的谈判。林新被灰色羚羊的人层层保护着,又住在叶家作为上宾,哈特也就没有必要去负责他的安危,结束持续多日的劳累工作,总算是能好好休息一会。
哈特来到东方殇所住的医院,走到他房间门口,却看到春正在搂着躺在床上的东方殇,两人一同欣赏着窗外的夕阳。
哈特本想默默地离开,不想蓝灯突然出现,开朗地对他说:“哟,怎么过了那么久才来看我们啊,是不是都快忘了我们?”
哈特用手指了指房间里面,蓝灯看了一眼,立马尴尬起来。但更尴尬的是房间里的两人,红着脸把脸转到一边,就算哈特进来也不知道用什么话来结束这份尴尬。
此时当然是最不怕尴尬的哈特开口:“伤势好些了吗?”
东方殇摸了一下自己的双腿,仔细想了想,随性地说:“好得差不多了吧。”
“好得差不多了?虽然修养了一段时间恢复得挺不错,但凭着你现在的身体能出去战斗吗?东方殇先生,我作为医生必须要把患者治疗到能让他恢复原状才可以。”身穿白色长袍的医生突然也走进了病房中,“不过按照这个情况,再修养一段时间应该就可以了。说实话,我也是第一次看到东方殇先生这样恢复得这么好的患者,也才敢说恢复原状这种话,你有用供奉术庇护过吗?”
“没有。话说平常患者是什么情况?”
“一般伤成你这样的,推进来放一天我就会让家属准备丧事了,有所好转的话就截掉手或是脚。”医生托着下巴,“等下,突然想起昨天进来的那个人可以准备丧事了,我先去联系一下他的家属。”
医生又跑了出去,留下房间里无奈的三人和面瘫的一人。
“那什么……这医生就是这样的,总是喜欢说些让人难受的话,然后又不给人机会吐槽就走了。”蓝灯特意把“吐槽”二字说得很小声。
“你的身体如何?”哈特转向蓝灯。
“我的身体基本恢复得差不多……这个是真的哦!总之我现在去战斗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因为你说要我保护他们两人我就一直在这边留着。”蓝灯摸摸头,虽然知道哈特不会夸他但完成他吩咐的事情还是有些高兴。
“我这边事情还有很多,所以你们三个还请多多保重。”
哈特没有多说一句话,甚至连告别都没做,就离开了病房。这本是他的日常,但却让人感到有些异常,也许是因为一段时间没见。春只是看着夕阳,蓝灯放心地目送哈特,东方殇用着怀疑的眼神注视着哈特的背影。
——那个背影好像在说,马上要去参加一场大战,那么游戏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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