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中旬的时候,李重山拿到市重点高中的录取通知书。huo
同时也知道章昭严的消息。
是章昭严的武术老师说的。
武术老师告诉李重山:“那次巡演之后,他就被人接走了。那边说是他父亲的故交,把他接回去收为养子。我看那边顶厉害了,就劝他跟那边回去了。”
李重山不好多问。
他说:“那挺好的。”
自那以后,李重山就再也没见过章昭严。
他们两个人像是没有交集的平行线。
再见到章昭严,章昭严已经是挺有名气的大明星。他先天条件好,背后的资源又好,很快打下了坚实的群众基础。
在他为新戏的主角人选一筹莫展时,章昭严毛遂自荐了。
一别多年,章昭严看起来成熟了许多,不再是当初那个说句话就耳根发红的少年。
章昭严身上那种利刺和寂寞也少了,取而代之的是朗然的笑容。
李重山这些年不时会听说关于章昭严的时期。
很多人都称他为“煞星”。
从别人口里,李重山听说了章昭严家有关的事。原来他父母的意外并不是意外,而是人为的。
章昭严之所以被称为煞星,就是因为章昭严把当年参与那些事的人一个个找出来报复。
李重山不觉得有什么。
有恩报恩,有仇报仇,正是章昭严应该过的人生。
现在,章昭严的仇报完了吧?
李重山见章昭严神色轻松,也挺为章昭严高兴的。他亲自看过章昭严试镜的表现,拍板将章昭严定为《战鹰》的主角。
主角定下以后,投资来得格外轻松。
在拍摄《战鹰》期间,李重山和章昭严说的话比以前好几年加在一起还多。
章昭严再也不是当初那只浑身长满刺的刺猬。
他开朗、仗义、放得开,所有人都很喜欢他。
和章昭严相反,李重山这个导演平时有些严苛,总把演员们骂得狗血淋头。
章昭严平时都在为他收拢人心,买点心请吃饭一个不拉,有时还帮着疏导一些演员的不满情绪。
两个人独处时,章昭严总说:“你这人怎么还是这么不讨人喜欢?”
李重山说:“我又没想着让人喜欢。”
章昭严说:“也对,”他注视着李重山,“只要喜欢你的人喜欢就够了。”
章昭严的目光太过专注,让李重山想起当年那如芒在背的目光。
李重山感觉和章昭严相处的每一天,都像在与狼共舞——章昭严身上充满魅力,可以让无数人为他倾倒,连他也忍不住被他吸引。
李重山知道这样很危险,但他舍不得结束这样的美好。
有次章昭严喝醉了,李重山主动负责起照顾他的任务。
李重山比章昭严瘦,不过力气还是有的,他将章昭严抱回房里。章昭严抱着他不让他走,大概是——大概是把他当成哪个女人了吧。
章昭严的女人缘一直挺好的。
李重山由着他胡闹。
谁会和个醉鬼计较?谁能和个醉鬼讲道理?
章昭严越来越过分,搂着他又抱又摸,最后把嘴巴也用上了,按起他的脑袋啃起了他的嘴巴。
浓烈的酒味让李重山呆愣了很久。
李重山喊:“章昭严!”
章昭严哈哈直笑:“李重山,你又到我的梦里来了。这次还会说话!”他抱紧李重山,“你以前都不和我说话……”
那透着委屈的嗓音让李重山心脏猛跳了几下。
章昭严逮紧李重山,继续质问:“你以前为什么不和我说话?”
李重山没有理会章昭严,而是翻身把章昭严按到床上,剥掉章昭严身上的衣服让他睡得更舒服。
章昭严一脚把被子踹开,伸手抱住李重山的腰,脑袋在上面蹭啊蹭:“不许走,我不许你走。”
李重山挣不开,索性把被子拉起来,任由章昭严把自己抱在怀里。
事实上他心里并不平静。他是个男的,但是他喜欢的也是男的,他这样的人并不是现在社会的主流,所以他很少把自己的性向告诉别人,也很少和同性那么亲近。
对章昭严,他一直有种不一样的好感。
他羡慕章昭严活得快意潇洒。
这种羡慕是不是夹杂着名为“喜欢”的感情,他并不知道。
但是他不讨厌章昭严醉酒后的这一吻。
章昭严……喜欢他吗?
李重山不是没有感觉的冷血动物。他能感受到章昭严对自己的好,也能领会章昭严明里暗里的暗示。
如果是章昭严的话,他们也许可以试一试……
李重山顿了顿,伸手环住章昭严,两个人相拥而眠,两颗心挨得很近,都砰砰砰地直跳。
这还是李重山第一次和人这么紧挨着。
李重山的眼皮渐渐变重。
很快地,他也和章昭严一起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醒来时,阳光从没拉紧的窗帘里照进来。
他们几乎是同时睁开了眼睛。
章昭严僵住了。
李重山却淡定地说:“你昨晚喝醉了,抱着我不让我走。”
章昭严耳根蓦然发红。
他的视线追随着走进卫生间洗脸刷牙的李重山,见李重山神色没什么异常、动作也和平时一样从容自若,心里隐隐有些失望。他怎么就喝得那么醉!要是稍微有一点点清醒,也不会错过这样的好机会!
章昭严暗暗懊悔着。
没等李重山出来,他就跟着进去,和李重山各站一边一起刷牙。
这一夜之后,他们之间的关系莫名亲近了许多。
最让章昭严欣喜的是,李重山居然主动邀请他参与下一部电影。
章昭严自然是欣然应允。
他们越来越离不开对方。
虽然谁都没能把那句话说出口,可是他们之间的默契和亲密已经落在许多人眼底。
没想到这时候发生了一件意外。
章昭严养父的女儿出了车祸,她的未婚夫当场死亡,只留下已经怀孕的她。
养父女儿想带着肚子里的孩子寻死。
从来没有对章昭严要求过什么的养父,提出让章昭严和他女儿假结婚,给她肚子里的孩子一个婚生子身份,也为施家留一丝血脉。
看着养父鬓边的白发,章昭严没办法拒绝这个请求。
他不敢告诉李重山,只能说服养父不要大操大办。
养父同意了。
他和养父女儿悄无声息地领了结婚证。
章昭严没想到的是,他的养父施立荣在不久之后就找上了李重山。
李重山有些无措。
施立荣把结婚证给李重山看。
施立荣说:“我并不是封建的人,我这样做不是因为你们都是男的。”他递给李重山另一份资料。
李重山安静地把资料看完。
接着他安静地把它还给施立荣。
原来,是这样啊。
原来家里的危机源自于施立荣的报复。
原来是他一次心血来潮的“善心”,把章昭严推到了离自己最远的地方。
如果章昭严没有参加那次巡演,如果章昭严养父对他没有这么多年的恩情,也许他还可以争取争取。
但是,这世上没有如果,更没有也许。
章昭严早早被施立荣认了出来。
章昭严早已和施立荣亲如一家。
章昭严父母的死,和他家里有关。
难怪爷爷让他不要再沾家里的事,原来是因为有这么个可怕的人物在前面等着。
施立荣没有把他死死压下去,反而来约他出来进行这样一场谈话,其实已经非常仁慈了。
就这样吧,就这样结束吧,这已经是最好的结局。
从来没有开始过,所以不会难过。
从来没有刻骨铭心,所以可以轻轻放下。
再见,章昭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