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瓜子再给我点儿。”姜软言摊开掌心,冰月又给她倒了满满一掌瓜子,“平时来醉香楼吃饭也没看出他们账房有这种潜力。”
不多时,佟掌柜便从后院出来,只一眼就把情况在心里定了位,走上前就给庄勇拱手鞠躬:“庄捕头今日这般兴师动众所为何事?”
此时小捕快带着人搜完了归队:“庄捕头,尸体都在后头。”
门外围观百姓俱是大惊失色,纷纷三言两语议论:“醉香楼竟是个谋财害命的,亏我还在这里搭了这么多银子。”
“别提了,严格说起来我们莫不是都成了帮凶?”
“尸体在后院?后院不是紧挨厨房么,难道我们平日里吃的都是……”
情不自禁跟着脑补一下,姜软言默默放回瓜子,平复从肚子里翻滚上来的恶心。
听到这话,饶是佟掌柜身经百战也不由得心头一跳,莫不是那人又送了东西过来?他赶忙给小厮使个眼色,让他去后院提前收拾干净,自己又笑着否认:“这话说的,我这里怎会有尸体。指定是捕快大人眼花看错了。”
混在人堆里的袁娘子低语:“你还给人放尸体了?”
“没有。”另一个粗哑声音回道,随即两人沉默不语。
姜软言略略侧头,看了他们一眼,垂在身侧的手指捏了冰月一下,眼神示意她盯住他们。
来了两只小虾米。
庄勇干捕头这一行许久,总是差了那么一点运气,遇不到案子令他顺利升迁,现下好不容易给他逮住了一条命案,说什么也不会放手。
“有没有尸体不是你说了算,都给本捕头让开,妨碍公务都得跟着走一遭衙门!”
庄勇胡子一抖一抖,怒目圆睁的模样让姜软言想起了长坂坡怒吼的张飞,可得抓紧去后院看啊,要不她苦心布置的现场可就“冰雪消融”了。
由庄勇领头,左边跟着忐忑的佟掌柜,右边小捕快持刀开道,后面还跟着一群看戏的老百姓,整支队伍浩浩汤汤,颇有气势。
后厨一阵兵荒马乱,明明只有几人,愣是造出了十几人的声势。
“住手住手,把藏的东西都给我交出来!”庄勇皱着眉头,一说话胡子就抖,见厨子们犹犹豫豫不给,上前就是一通蛮力抢夺。
终于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庄勇把抢到的东西拿到跟前仔细打量,随后一巴掌拍上小捕快的脑袋:“鸡肉就鸡肉!你他娘的说什么尸体!”
“切——”原来是一场乌龙,百姓们整齐划一地发出嘘声。
小捕快跳开,躲了这一下,委屈道:“不是你说的命案么,命案对应尸体,最合适不过了。”
袁娘子和那人暗松一口气,原来只是死了几只鸡,问题不大。
姜软言原本用来撑住下巴的手忽然趁乱举起来,招呼了一下,人群中早就安排好的小童子大吼一声:“鸡没有鸡头,怕是给人下了鸡头蛊!最近京城流入一波苗疆人,他们及其擅长用动物下蛊,其中就有鸡头蛊!”
霎时间人心惶惶,交头接耳。
“前段时间不正是有好几个苗疆人来醉香楼吃饭么,是不是那几个?”
“八成是,我远房表侄的妹妹嫁到苗疆,假不了。”
冰月用胳膊肘撞姜软言,低声道:“会不会太过了?上哪儿去找苗疆人配合我们演戏?”
“你忘了温茗的身份了?放心吧,我都安排好了,姜式鱼饵,香辣酸爽。”姜软言美眸里都是精明的算计,正好一柱香,温茗该成了。
温茗趁大家的注意力都在小童子身上,翻身进屋把所有鸡身子给串成一整条,明晃晃地挂在厨房门口,办好一切,她半吊在极为隐秘的屋檐上,伸出一只手:OK。
“胡说八道!我开醉香楼这么多年,从未做过伤天害理的事,今日必定有人栽赃陷害!庄捕头定要为我做主!”佟掌柜急了,劳什子鸡头蛊,他混这么些年闻所未闻见所未见,若是今日事情不给个说法,他醉香楼还怎么在京城开下去!
庄勇本就是从乡下调上来的,拿刀唬人他干得挺好,一旦视文断案他便两眼抓瞎,见佟掌柜真急了,本想故技重施,先唬住再说,却被身边小捕头拉住劝说。
“庄捕头,您对小账房耍狠没关系,可是佟掌柜不能这般对待。”小捕快原先是京城里的小混混,后来塞了钱,才弄到这么一个小职位。
论起京中的条条道道,倒是比乡下来的庄勇懂上不少。
醉香楼背后是武侯府,而武侯府在边疆出了名的凶悍,惹谁都惹不起他们。
正当庄勇为难之际,一声尖锐的鸡鸣从厨房响起,引得众人抻颈而观。
足足五十只砍了头的鸡身子被一根不透明的管子串起来,整整齐齐码在厨房门沿,只要那管子一动,所有鸡爪子齐刷刷开始波浪形地晃荡。
温茗抓起管子一头,将早就准备好的鸡血灌进去,流到每一只鸡身子时,就会顺着往下淌,正好滴在站在门口往上看的厨子口中,一股子血腥味刺激得他连蹦带跳。
等气氛差不多了,西泽在醉香楼外面把这根管子接入新做出来的投影仪,再用灯光控制遮天蔽日地调整了后院的光线,所有鸡身子开始疯狂摇摆,逐渐显现出一个巨大的鸡头。
“什么人在装神弄鬼,有胆子出来对峙!”佟掌柜冷汗直流,怕不是真遇到了鸡头蛊?
姜软言趁着刚才一阵骚乱,溜出来从外墙爬到厨房屋顶,用早就准备好的扩音器和变音器说话:“五十只鸡头做蛊,天伦上京城,散于五十人,去吧。”
西泽特意用上了扩音,能将离得近的声音扩散成远音,听起来飘渺无常,灵异非凡。
百姓本来不信,但一联想到前些日子神树显灵,瞬间扑通跪下来,哭着祈求不要让中蛊。
“若想免除中蛊之灾,只需依神树之意,将顾沉渊从储君当中去除,即可免灾。”姜软言说得神乎其神,此时再加上温茗手动抖鸡身,西泽调整灯光强弱,使整个画面更像那么回事。
“这……”跪在地上的百姓面面相觑,这话他们谁敢接?
直呼皇子名讳已为大不敬,现在还要让他从储君之位剔除,闹不好就是诛九族的大罪,就算他们不想死于鸡头蛊,那也不想全家陪葬啊。
“看样子二皇子当真不是最佳人选。”最终还是有人起了头,声音极小,藏在人家背后快速说完就闭口不言,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是谁说的。
但只要有个头,那后面便如潮水一般,每个人都开始附议:“不光是这次,上次神树显灵也这么说,二皇子恐怕真和皇位有缘无分。”
舆论一边倒,姜软言很满意,接下来就看大鱼咬不咬勾了。
她示意温茗和西泽可以撤退,自己也准备从屋顶跑路,就在一转身准备下屋檐时,被突然出现在面前的一张大脸吓了一跳!
“二殿下?”她差点没把舌头给咬断。
“你怎么又在装神弄鬼。”顾沉渊调整了姿势,用一种更加省力的方式困住她,“院里那么多鸡肉,不尝尝鲜再走?”
“不了,殿下若是喜欢,下次我让醉香楼老板给您做个十只八只的,管够!”姜软言伸出两只食指,小心翼翼地戳戳他的肩膀,“二殿下可否给我让个路?我的腰真的被瓦片硌得好疼。”
说完就感到一整天旋地转,顷刻间就从屋檐上落了地。
姜软言被转得晕乎乎的,她终于停下来,立马朝跟前鞠躬:“多谢殿下,我先告退了。”
感受到肩膀被人从身后拍了下,她才发现顾沉渊在身后,鞠躬鞠错了!
“本殿这次来是要提醒你,别玩得太过火,小心到时候收不了场。”据他所查,万事屋已经被那人盯上,若是不小心被抓住了什么把柄,到时候就是他也护不了。
“喂,大哥,小皇子,二殿下,我可是兢兢业业在完成任务诶,什么叫玩?”姜软言此刻就像炸毛的小猫,小脸气鼓鼓的,让人看了忍不住想捏一把。
顾沉渊就这么做了,顿觉手感丝滑。
此刻屋内,西泽撤去蔽日光线,在拐角处找到一个小叫花子,给了一些银钱:“干得好。”
小叫花子抬了抬手心,满意地笑了:“下次还有这种群演记得叫我,专业的。”
温茗就着一串鸡身子全打包带走,西凉河那边还有个贫困村,可以送给他们。
恢复光线后的醉香楼,除了一地鸡血,其他地方与往日无异,仿佛刚才就是众人一起做的一场梦。
冰月抱剑倚门而立,视线落在袁娘子和另一男人身上,见他俩窃语几句离去,提步跟上。
“回去跟小主子说,这事儿成了,顾沉渊储君之位定然不保。”袁娘子和那个男子几个跳跃,翻过几条巷子,潜进绸缎庄后院。
男子尚觉疑惑:“这事情太过蹊跷,我只不过送了几只鸡头警告他们,怎么还会弄出鸡头蛊这一出?莫不是除了我俩,主子还派了别人?”
“你理那么多做什么!这鸡大仙来得及时,左右是帮了我们,又不是什么坏事。”她一边在屏风后面换衣服,一边数落他,“还号称边塞第一手,宰杀了鸡怎地不会处理一番,非得留下这般大的隐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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