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辰来到御书房的时候,皇上刚刚用过早膳,正在和几位大人商量南边水患的事情。大乾疆域宽广,北疆雪飘的时候,南疆尚有晚桂飘香,这样大的国家治理起来也着实不易,水涝旱灾隔几年便要闹一次,皇上殚精竭虑,然而天灾却总是不可避免。
清辰在御书房外候着,直到那几位大人都退了出来,她才让福泉进去禀报。
这次皇帝倒没让她久等,清辰行至东暖阁,见皇帝正在埋头批阅奏折,便恭敬的行了礼道:“臣妾参见皇上,皇上吉祥。”
萧珺“嗯”了一声没有抬头,也没有停下手里的笔,只是轻声问:“皇后有什么事要见朕?可是因着瑢儿的丧事吗?”
清辰知道他心里还在生自己的气,却也并没有显示出多少小心翼翼,语气平淡道:“臣妾有要事要回禀,却不为着瑢儿的丧事,而是为着瑢儿的身世。”
皇帝手里的笔微微一滞,脸上的神情略显诧异,显然没有明白她话里的意思,转头问:“皇后这话是什么意思?”
清辰知道她的话一出口,皇上极有可能会震怒,让他自己去想明白,给他些缓冲的余地,比自己贸然往他心上戳刀子要好的多,便委婉道:“皇上有五位皇子,个个容颜俊朗,都遗传了皇上的龙章凤姿,举止不凡,人品高贵,可惟独瑢儿是个例外,皇上有没有想过是为什么?”
萧珺微微一怔,短暂的讶异之后,搁了笔静静的望着她问:“辰儿,你到底想说什么?”
“臣妾想说龙生龙,凤生凤,父母遗传给孩子的基因不会假,性情也是如此。如果这个孩子不肖父母,那一定不是没有原因的。”清辰知道,皇上是何等聪明的人,也许他不是没有听明白她话里的意思,他只是不想明白而已。
萧珺想了想说:“若这个孩子不肖父母,普通人家一定会说,我没有这样的儿子,或者你不是我的儿子这样的话,可朕是皇帝,就算瑢儿他再怎样顽劣,可他毕竟是个孩子,况且现在人已经去了,事情就到此为止不好吗?”
清辰淡淡道:“若是皇上真的可以容忍,那臣妾也无话可说,臣妾告退。”
她转身要走,又听皇帝说:“辰儿,朕明白你的意思,你要为太子洗刷污点,这是惟一的途经,你爱孩子,朕无话可说,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你这样做,将朕的颜面置于何地?”
清辰心中微微一沉,转身问:“皇上觉得,臣妾是为了太子,才故意拿瑢儿的身世做文章吗?难道在皇上心中,臣妾就已经一手遮天到,可以随意的质疑皇子身世的地步了么?
瑢儿是不留神自己从假山上跌下来的,这一点老祖宗已经昭告天下,臣妾何须再多此一举?皇上若是不信臣妾,那臣妾也无话可说,臣妾告退。”
萧珺见她语气里微微带着些怒气,犹豫了一下,见她已经跨出了东暖阁的门槛,便立刻道:“站住,朕要证据。”
清辰回头道:“皇上要的证据,就在安泰殿,皇上自己去看吧。”她说着,便头也不回的出了御书房。
皇后性情一向温和,见她一反常态的强硬,萧珺已经意识到事情也许真的不只是为了太子这么简单,他起身急匆匆往安泰殿而去,在御花园追上了皇后,问:“辰儿,瑢儿若真不是朕的骨血,那么多年过去了,都没有人发现,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清辰澹然道:“若非瑢儿不幸身亡,没准这个秘密一辈子都不会被人发现,可人算不如天算,既然做下了错事,就迟早会露出马脚,除了死人,没人能对秘密永远守口如瓶。”
她将昨晚发生的事情对皇帝细细说了一遍,又补充道:“臣妾已经着人将常宁带入宫中密审,他已经招认了,不然臣妾也不敢贸然质疑此事。”
萧珺听完她的话,尽管还未亲眼看到事实,可是心里的怒火已经不可控制的燃烧了起来。这么多年了,他居然对此事毫不知情,贺常在混淆皇室血脉,居然将一个赌徒恶棍的孽子充当皇子,简直就是大逆不道。
她败坏妇德也就罢了,还敢欺君,皇帝咬牙切齿,恨她的同时,更是对自己一双儿女心存愧疚,静菡和懿轩因着瑢儿受了多少委屈,若他非皇子,那他有什么资格在这宫里横行霸道?
太子和公主的身份是何等的尊贵,却要被一个孽种欺辱,想想皇帝心里就火大,更重要的是,是男人谁能允许自己的女人不忠,还欺瞒自己为别人金枝玉叶般养了那么多年孩子。
尽管还未亲眼看到证据,可是皇帝此刻,却已经打心底里信了清辰的话。其实这个时候,想想瑢儿的容貌和性情,皇帝心中已然有数,所以他才更加愤怒!
安泰殿内,贺常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自己就被内务府的人给押到了此处,常富也是一脸懵懂的样子,惊慌失措目光逡巡不定的望着所有人。
皇帝怒气冲冲的一脚踏进安泰殿的门,就见贺常在还在棺椁前嚎啕大哭,怨声载道,那样子俨然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若在之前,皇帝还会心存安抚之意,可现在,萧珺恨不得一刀宰了她,咬牙厉声喝道:“闭嘴!再哭,朕现在就让你去陪你的儿子!”
贺常在猛地止住了哭声,满面泪痕,疑惑的望向皇帝。
见萧珺对她冷冷一笑,那带着怨毒之色的笑容,莫名就让贺常在遍体生寒,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
此时,常富已经被几个人押着跪在了地上,皇帝见了他,上去就是一脚,这一脚恰踹在他的心口处,只直他踹的往后跌去,噗的一声喷出一口鲜血。
贺常在被皇帝的举动吓呆了,他就算再生气,也从未亲自动手责罚过底下的奴才,可见皇帝这会子是动了真怒,可贺常在却还未猜到,皇上是因何发了这样大的火?
直到皇帝厉声吩咐道:“将常宁和证人都带上来!”
贺常在眼前忽然一黑,扑通就跪坐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