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隐瞒(1 / 1)

王匡醉了。

刚刚十五岁的少年郎酩酊大醉,他醉倒在城南的赵氏驴肉火烧馆,最终,还是窦诚窦哥儿扶着他回了“有间客栈”的客房里面。

自从放榜之后,前来道贺之人络绎不绝。有马二进马大胖子主仆等人,有回春堂凤阳分堂的掌柜、伙计等人,还有许许多多认识抑或者不认识的人们。

这些天王匡生活在一片片欢呼与掌声之中,他的日子如同烈火油烹,鲜花着锦一般,美妙无比啊。他不是在这家作作客人,就是去那家畅饮一番,竟然不得片刻的休息。

王匡满意极了,他的护身符终于弄到手了,他考中了秀才,就意味着他终于踏入了大明王朝的士大夫阶层。

虽然区区的秀才仅仅是士大夫阶层中最最底层的一批人员,但是,他总算有了一个封建社会认可的身份地位。

明清时期,考中秀才是很不容易的事情,远远不是现代人想象的那么简单,有些人考一辈子童子试,到老也还不能够考得上呢。

比如说,后世太平天国时期大名鼎鼎的天王洪秀全,他一生曾经连续考了四次童子试,却始终没有能够考上秀才,最后落得起兵造反的下场。

再比如,同一时期的另一个著名人物曾国藩,他的老爹爹曾麟书一生曾经连续不断地考了17次秀才,一直到了43岁的时候,才勉强过关。

秀才的智力水准,大概就如同后世的本科生左右,只不过这个时代的本科生实在是稀少得很哪,每一个县城的秀才总数,平均下来还不到百余人。

王匡考中了秀才,他就可以在临淮县城内扬名立腕了,比如说和各级县衙门打打招呼,比如说拜见拜见父母官大人什么的,这些事情他都可以做啦。

秀才可以做很多工作,比如说帮助帮助父母官管理县衙门,当当师爷、讼棍;比如说充当账房,经商赚钱;又比如说开馆授徒当个小学校长,给童子们启蒙启蒙思想什么的。

王匡如果愿意的话,他返乡之后,就可以立刻申请官府,开办一个小小的学校,自己当个老师来玩玩儿了。

王匡还真想着要开办一个学校呢,随着他第二次创业大幕徐徐拉开,他还真是感觉到身边人才的匮乏,不过这些事情只能以后再说,现在却是急不来的。

另外王匡可还不是一般的秀才啊!因为运气好他可是凭空弄到一个优等名次的。优等秀才啊,回到县里面少不得会被提拔为廪生。

秀才也是分三六九等,其中最优等的就是廪膳生员了。每一个县最多大概也就二十来个廪膳生员的样子。

廪膳生员的地位,那是在其他所谓增广生员、附学生员之上的,廪膳生员每个月可以领朝廷发放的六斗米膳食,以作为自家生活补助,别的秀才却没有的。

廪膳生员社会地位比普通秀才们更高一些,他们是一群领工资的大学生啊,常常就是各县秀才们的领军人物,在当地士林中具有较高威望。

更何况王匡还是个刚刚才满十五岁的小孩儿,这么年轻的廪生人们大都称之为“神童”的,县里照例要上表朝廷,以彰显该县教化之功的。

王匡倒不在意社会威望再高一些,更不会在意日后别人拿着异样眼光来看待自己,背后指指点点说他什么“神童”。

“神童”就“神童”好啦,反正以后他也可能会作出一些令人惊奇的发明来,这“神童”的称号,正可以掩饰他那层出不穷的鬼点子,给他一些掩护。

王匡在意的是廪生可以去南京参加当年的乡试,廪生可以方便地拿到路引,四处旅行,他们常常打着游学的旗号,到处溜达。

王匡当然不会真去参加南京乡试了,他对于科举考试已经彻底了解,以他的水平顶多就是一个普通秀才罢了,王匡万万不会痴心妄想考什么举人的。

半年内连考三场下来,少年郎心头已经对科举考试彻底抵触了。这三场考试让他足足地瘦了七八斤肉,直至如今也仍旧心力交瘁。

不过,不再参加南京乡试是一回事儿,能够去南京游玩游玩又是另一回事了,王匡还是很希望四处走走的。

王匡窝在临淮、凤阳两县都接近两年时光了,他觉得自己的人生开始长出白毛毛。后世的他是在大城市之间游荡惯了的,他何曾在这种小县城长期停留过一至两年啊。

后世每年的五一、国庆假期,老王少不得会陪女朋友四处游玩。这个时代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了,就是出一次远门,都会变得异常艰难。

是的,明朝时期老百姓是不允许随意走动的,他们要出远门很不方便、极其困难。

普通人要出远门,首先需要到县衙门登记,保结,然后才能够领取出门的路引,投宿各地正规的旅店。

如果没有路引,那么你就只能够等着住路边的黑店吧,不仅危险得很,还有可能被当地官差当做坏人抓捕起来,遭受牢狱之灾呢。

不过有了廪生资格,王匡就不用再担心什么了,廪生出门很方便的,各地官府都会给予照应,甚至,他们还可以入住各级官僚们旅行的驿站呢。

来到这个世界,王匡还没有好好看看江南的风采呢,江南是大明王朝最最繁华之所在,以后怎么着也得去看看那里的美女们才是啊。

这些天来,王匡的天空总是亮堂堂的,每时每刻都有人奉承着他,每时每刻都有人嫉妒着他。

少年郎真的是醉了耶,他沉醉在各种各样的恭维中,他沉醉在各种各样的酒筵里,他沉醉在自己的憧憬与幻想里,不能自拔了。

少年郎正处在人生的第一座顶峰之上,这是他最快活的一段日子,这是他来到这个世界最最得意的时光之一呢。

然并卵,世间的事情永远不会是一帆风顺的,王匡达到他的一个小小人生之顶峰,他自然而然也会遭遇到一些意想不到的灾难。

看着微醺的小王,窦诚窦哥儿满心无奈,如果没有必要,他是很愿意配合着小王醉下去。

但是捏,刚刚从家中传来的消息却令他很是遗憾啊,他现在却不得不叫醒醉生梦死中的小兄弟了。

窦诚帮王匡照顾生意,他还掌握着李家坳传来的信息,他刚刚收到一个很不好的噩耗,再也不能够对小王有所隐瞒。

“二郎,二郎!咱们回家去吧!”

窦诚咬了咬牙,他还是摇醒了少年郎,对着少年郎耳边轻轻说道。

“回家,干嘛要回家啊?”

“这里很好啊,我还没有玩够呢!”

王匡迷迷糊糊的,他好奇地问道,他不知道窦诚为什么忽然会提出这样离奇的要求。

“二郎,你真的该回家了,”

“你家中出事儿啦……”

窦诚终于还是吐露了秘密,不过他忽然间又有一些心慌了。

眼前这个小王是他最好的幼年玩伴,可是小王兄弟越走越远了,不知何时他已经甩开了所有人,彻底拉开了和别人的距离。

“二郎,你家出事儿啦,你们家被县衙选做了粮长呐!”

“什么粮长啊?”

“粮长是什么东西啊?”

王匡喝得醉醺醺的,脑子里面还不很清醒呢,看着窦诚的严肃表情,他努力摇了摇头。

“嗨!粮长不是什么东西,粮长是一种差役,一种苦差役!”

窦诚哭笑不得,他不得不耐心给王匡解释有关粮长的一切,这些知识还都是他从老爹嘴里得来的呢。

王匡终于认真起来,他努力搞清楚这苦役背后的一切。但是他对这个时代的苦役制度不甚了了,始终很难理解的样子。

只不过,他终于慢慢地从醉意中清醒过来了。

“粮长就粮长!”

“不过是帮着县衙门收粮收租子,算是什么大事儿啊?”

王匡摇了摇头不解地说道,他还没有完全注意粮长背后隐藏的一切算计。

窦诚急了,他知道更多的消息,只是以前都没有说出口罢了。

“二郎,哪里这么简单啊!今年临淮县低地很多都受了水灾的,须是收不起多少粮食呐!”

“二郎,你家爹爹就是因为根本收不起秋粮,他上个月就彻底病倒,几乎卧床不起了呢!”

窦诚一急之下终于透露了前段时间传来的一个噩耗,王匡顿时就愣住了,他慢慢地睁圆了眼睛。

“什么,你说我家老爹上个月就病倒,还几乎卧床不起了么?”

窦诚忽然有些心虚,他长时间隐瞒了这个重要的消息,现在面对着小王匡,不知怎么心头忽然一跳。

不过,既然都说到这个份上了,窦诚也不得不硬着头皮,继续揭秘了。

“二郎,还不止如此呢!”

“本来你家爹爹的病情也好了很多,可以下地走路的,不过……”

“不过,听说你考中一甲优等,他忽然又欢喜地痰迷心窍,乱说许多胡话!”

“啊?”

王匡脸色骤然变了,他这才浑身一个激灵,出了一身大汗。

慢慢的,他的两条浓浓的眉毛又竖了起来,眼睛里面露出两道质疑的神色来。王匡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伙伴,提出自己的怀疑与愤怒。

“窦哥哥,为什么你现在才告诉我这些呢?”

“这,这不是你太忙了么,你又是要接受陈宗师的接见、教导,又是和马二爷他们喝酒宴客……”

“还有,还有你家爹爹曾经再三嘱咐,让我发誓绝对不能够透露家中困难给你,怕、怕影响你考试……”

窦诚脸色变了变,他忽然间觉得自己底气很不足,竟然有些心拙口夯起来,他结结巴巴辩解。

果然,那小王匡的神色愈来愈凝重了,竟然直直盯着他的双眼,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窦诚脸上一热,他干脆说了大实话,把老底直接翻出来。

“这些都是你家爹爹写信让我这么做的,他让我务必要彻彻底底地瞒着你呐!”

“听说你家爹爹即便是在说胡话时,也还是念念不忘,想着你继续考那什么举人哩!……”

窦诚说完了这话扬了扬手中最新的信纸,他的消息就来源于最近的一封家书。

就看那小王神色凝重之极啊,他再也没有了往日的洒脱。小王抓起了床头一件单衣服,却是甩头就出门去了。

“二郎,二郎你要去哪儿啊?”

窦诚急了,小王还满身酒气呢,那一副急匆匆的样子都打算干什么啊?

想到自己的责任,窦诚窦哥儿顿时也紧紧地跟着,冲出了客房。

“哪儿去?”

“自然是回家,回家啦!”

王匡面沉似水,大喝一声,他要连夜返回临淮县老家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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