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弗勒斯交织着恐惧和悲伤，又在对视的一瞬间有些迷茫的深黑眸子和记忆里经常出现的那双眼睛重合了起来。维里蒂更加肯定，那个即使他失去了记忆也无法从脑海中忘却的人就是西弗勒斯。也更加想知道，胸口那越来越强烈的酸涩感是因为什么而产生。
看着西弗勒斯因为害怕而浑身僵硬，嘴唇发白的样子，他就想狠狠地吻上去，想用行动来告诉面前这个人，他在乎他，不会伤害他。
然而理智阻止了他。
或许是这半年的相处，也或许是来自前世的了解，他很明白西弗勒斯的性格。如果不能首先解开西弗勒斯的心结，这个人很有可能就一直钻在牛角尖里出不来。他不想在他们之间始终隔着一层什么，那种深深的无力感让他发狂。
“西弗，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你和我是不同的。只有你，对我来说，是不一样的。我们是朋友，对不对？是的，我不记得前世发生了什么，我只是想知道和你有关的事情而已。但，这个世界没有黑魔王，没有什么主人仆人，你就是你，我维里蒂·瑞文戴尔唯一的朋友，西弗勒斯，是我最重要的人。明白吗？”
最重要的人，吗？
西弗勒斯怔怔地看着维里蒂，他不明白其中的含义，也不能肯定这句话有多少真实性。但他却因此而心跳得完全失去了控制，仿佛随时都会从胸腔中蹦出来。
为什么会这样……他不是最清楚，黑魔王最擅长的就是掌控人心？当初，他不也是相信了这个人说的，会留下莉莉一条命这个承诺？结果呢？
见西弗勒斯没有说话，维里蒂笑了起来，带着点苦涩：“看来，那个时候我给你留下了十分不好的记忆？也对，那之后，大概是我最糟糕的一段时光了，或许你知道，制作魂器，让我逐渐……失去了冷静。我伤害了你，是吗？”
“不！”西弗勒斯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否认这一点，“没有，你没有。食死徒们全都畏惧主人，不是因为什么特别的原因。”
“是吗？我很高兴听到这个。西弗，那么告诉我，你所知道的那些事情。”
“……好。”西弗勒斯抿紧了唇沉默了片刻，他现在甚至都不肯定面前这个人是不是真的没有那一段记忆，“那个圣诞节，卢修斯，他是个马尔福，或许你还记得？”
“不，我只记得阿布结婚不久的事情。”
在得到维里蒂否定的回答之后，西弗勒斯继续说了下去：“卢修斯是老马尔福先生的独子，比我高六届，那个时候他已经是你十分器重的食死徒之一。那个假期，他给我写了信，希望我去参加在马尔福庄园举办的圣诞晚宴，他似乎觉得以我还算过得去的魔药水平，能够获得你的认可。当然，我也很崇拜你，收到信后就开始期待那一天的到来。”
“我想你的魔药水平一定不止过得去？”维里蒂听到西弗勒斯说很崇拜他，忍不住勾起了嘴角，听起来，那会是一次非常愉快的会面。
“在偏厅中，你果然答应卢修斯见我，当时我很紧张，”说着说着，西弗勒斯的情绪也稍微放松了一些，至少不再为被维里蒂紧紧搂在怀里而浑身颤抖，“但你没有在意我的失礼，甚至安慰我……在那天，我们说定了，等我毕业后就会被赐予黑魔标记，成为正式的食死徒……”
“听起来很不错。”维里蒂低头看着西弗勒斯密长的眼睫，想象着当时的自己见到这个男孩时会是怎样的心情。是的，这个男孩一定是属于他的。能在失去记忆的现在，渐渐喜欢上，那么当初他怎么可能会对西弗勒斯毫无感觉呢？他不觉得当初的自己是无缘无故对一个人如此和善的人。
对西弗勒斯的讲述，维里蒂又多了一份期待。
“后来呢？”
“后来……”西弗勒斯的视线移向了洞口的寒冰屏障，黑曜石般的眼睛微微眯起，陷入了回忆之中。或许那是一段让西弗勒斯很开心的时光？维里蒂拥着西弗勒斯越来越放松的身体，将脸颊贴在了他的额头。
这个亲昵的姿势让西弗勒斯回过神来，仿佛惊弓之鸟，黑色长发的男孩绷紧身体朝另一边退了开去。
维里蒂保持着拥抱他的姿势僵硬了几秒。两个人的黑眸中都翻涌着难以描述的情绪。最终，维里蒂轻声叹了口气，“很冷，西弗，你不冷吗？”
西弗勒斯注视着维里蒂依然白得几近透明的脸片刻，才又半垂着眼帘，紧紧挨着维里蒂坐下，解开身上的斗篷，将维里蒂也裹住——维里蒂的斗篷在之前的战斗中就划破了。
维里蒂再次将那个温暖的身体抱在怀里，之前因为西弗勒斯对自己强烈的戒备而产生的苦闷感，渐渐淡去。至少，西弗勒斯还是关心着他的……
两个人紧紧拥抱着彼此，沉默了一会，维里蒂才打破了寂静：“西弗，你还没说后来怎样了。”
“后来，你教了我很多东西。黑魔法，古代魔文，还有怎么和那些贵族打交道……”
“怎么听起来不太像曾经的我会有耐心做的事情？”维里蒂故意笑道。但心里却越来越疑惑，从这些看来，他明明对西弗勒斯非常好，可西弗勒斯现在怎么会对自己这么害怕？难道，是因为西弗勒斯并不喜欢他，而他做了什么西弗勒斯不愿意的事情？
这个猜测让维里蒂感到浑身发凉。
“你确实这么做了。”西弗勒斯猜不到维里蒂此刻心中所想，而是再次回想起当初这个人还理智的时候，这个高高在上的斯莱特林君王就像一个优秀的导师，耐心、包容，又体贴。
“那么，我又要求你了什么呢？”维里蒂试探道。斯莱特林的付出从来不是无条件的，必须要有同等条件的回报。他担心自己对西弗勒斯那么好，最后只是强迫西弗勒斯做不愿意做的事情。
“魔药，和忠诚。”重新回想到这里，西弗勒斯才陡然感到心惊。ＬｏｒｄＶｏｌｄｅｍｏｒｔ是何等人物，居然对他这么好，做了这么多，却只要求他为他提供魔药，他以前怎么从来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西弗，你的魔药天赋一定很优秀。”维里蒂仿佛没有发觉西弗勒斯的那一瞬间的怔愣，实际上他因为这个答案而松了一口气，“魔药大师这个头衔你一定不会错过，对吗？”
“……是的，７９年，因为改良狼□□剂，获得了梅林二级勋章，以及魔药大师的头衔。”这大概是他为他的主人做的最有价值的一件事。但同时他也获得了足够风光的成就。
“我为你感到骄傲，西弗。”维里蒂低头看着西弗勒斯，脸上的笑容让西弗勒斯晃了一下神，当初他也是这样说的，虽然没有如此亲昵，但和其他人的待遇比起来，已经足够让人妒忌，甚至在后期，他受到的钻心剜骨的惩罚也远远少于其他人，包括卢修斯。西弗勒斯突然觉得，莱斯特兰奇夫妇等人对自己看不顺眼，真的是可以理解的。尤其是……他后来真的背叛了他的主人。
西弗勒斯呆呆地看着自己的样子，让维里蒂再次有了吻下去的冲动，可他还没有弄明白西弗勒斯畏惧自己的原因。他不相信西弗勒斯之前那个解释，既然他曾经对这个男孩如此亲切。
他该庆幸自己并不是真正的少年，拥有足够冷静的头脑和自制力吗？
“接下来呢？”维里蒂用话题将自己的注意力从西弗勒斯的薄唇上转移开。
“你让我去霍格沃兹，去应聘教授，希望我能接近邓布利多，为你获得一些可能需要的信息。”
“间谍？”维里蒂轻轻念着这个词。不，他不会让他的男孩去做危险的事情，他相信这一点。如果他真的这么做了，那么一定有一个必须这样做的理由。
维里蒂用力将西弗勒斯禁锢在怀里，不顾他可能会再次逃开，将下巴紧紧贴在男孩的发顶。他需要好好地想一想，理清那曾经的一切。虽然失去了那些记忆，但他还是曾经那个人，拥有相同的思维方式。
从当时的年份推测起，还有西弗勒斯一直以来面对他时的反应，维里蒂渐渐明白了自己当初为何要那么做。
那大概是他和邓布利多之间即将爆发战争的年代，随时有着死亡威胁的年代。他怎么能够让自己心爱的人暴露在这种局面之下？那么，他一直没有让西弗勒斯知道自己的小心思，也是能够理解的了，当然，也或许还有别的原因，毕竟当时他已经受到灵魂分裂的影响。总之，如果是现在的他，也肯定会让西弗勒斯去一个足够安全的地方避开最危险的战场。霍格沃兹教授的身份，是最好的选择。不管是魔法部，还是邓布利多，还是最后失去理智的自己，都会保证霍格沃兹的安全。而他的男孩一定有足够的智慧隐藏自己间谍的身份。
“你去了吗？所以你没有在战争中受到伤害吧？”
然而，这个问题让西弗勒斯浑身再次僵硬。他不想让维里蒂知道后来发生的那些事情，他害怕被这个人知道自己曾经因为别人背叛了他。他突然很想自欺欺人地告诉自己那些都没有发生过……
这样的话，在这个世界上，维里蒂和他大概就能一直和平相处下去。
这个时候，西弗勒斯突然忘记了莉莉的死。或许在这个人不顾一切地朝着金色光环冲过来的时候，他就该明白，不管以前发生了什么，在这个世界上，维里蒂是真的将自己放在很重要的位置。而他，也有着……同样的心情。
而且，维里蒂现在最关心的竟然是他有没有在战争中受到伤害……他当初怎么就没有想过呢，那个预言，对他的主人是怎样严重的事情？预言对于巫师们来说不是玩笑，不是可以侥幸的东西，那是带着魔力的存在。在那个预言诞生的瞬间，就注定了他的主人和莉莉儿子之间是你死我活的局面。
他的主人答应了自己不杀莉莉，可是莉莉又如何能眼看着黑魔王杀死她的孩子。
是他将这个预言告诉了他的主人，是他造成的这一切，他有什么理由去怨恨这个人？！
可他，却背叛了他……尽管他一直告诉自己，那个疯狂的，失去理智的人才不是真正的主人，但背叛是确确实实地存在的。他没有选择站在这个人身边，明明知道这个人的灵魂需要治疗，却没有试图去帮助他，而是为了从幼年开始的执念慢慢将这个人送上了绝路……而他害怕他是因为什么？因为他的暴虐、疯狂、偏激？可这个人并没有真正地伤害到自己啊！他甚至会在冷静之后，因为钻心剜骨而对自己道歉。除了……最后的死亡，但那也是他应得的惩罚。
想到这些，西弗勒斯为自己感到深深的羞愧，他低下头，却因为维里蒂抱得太紧而变成了将脸埋在维里蒂胸口的姿势，声音也变得闷闷的：“那不重要。我不是一个合格的食死徒，我应该战斗在你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