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务小姐前脚刚走，老武便催命似的将老周催了起来。
在老武的鼓动下，老周终于说开了，“我原本也没想为三分钟热情惹麻烦。事情是这样的，有天下午……”
“怕是有天晚上吧。”老武笑着打趣儿道。
王忠不高兴了，“你这人平时不错，一沾酒就掉品。”
老周：“都是老朋友，就算掉点儿品也没啥。”
老武：“那就快讲嘛。”
于是老周便讲了起……
一天下午，老周的女友来办公室说股票，说着说着便跑题了，先问老周，现在的人是先经济后恋爱还是先恋爱后经济，老周回答都不是绝对的，但像他们这种年龄的男女，首先要由似曾相识的亲情感来决定是否有缘分，否则就不是“知天命”的人；接下来，女友又问老周，说假如她与老周的母亲同时落水老周先救谁，老掉牙的话题，老周一听便烦了，说先救母亲是不爱你，先救你是不爱母亲，没想到老周话没说完女友转身便走。
王忠接过话道：“其实她完全可以这样说，问：如果我喜欢吃的你妈不喜欢，而你妈喜欢吃的我又不喜欢，你将就谁？然后你回答：做两种，都将就。”
赵悦正要说话，一旁的老郑却抢了先，“都你老王这样就好啦。老周，那你肯定跟她黄了。”
老周：“她是冲钱来的不愿黄，倒是我有些害怕了。”
老武：“有爱幸福，没爱也幸福；有爱烦恼，没爱也烦恼，金钱时代无情社会，鱼找鱼虾找虾，蛤蟆找青蛙，就像你老周早先跟另一个小女人有点儿爱昧关系一样。”
老郑放下筷子，“爱昧点儿没啥，好在没当猪狗，算个好男人。”
王忠：“好男人不能当猪狗，老周当初做得对。”
王忠三人言及老周的所谓“爱昧关系”与“好男人”是这么回事情，老周有个小师妹，离异多年，但前夫却对其念念不忘，一直请求复婚，而小师妹自己也在犹豫，老周真心喜欢小师妹十多年，想得到又碍其前夫的面子，因为他与其前夫也是好朋友，于是便成了老周的一块心病，总觉得亏理似的，得到是罪过，得不到又难过，为了不“罪过”，老周最终选择了“难过”。
王忠放下筷子，一转话题，“只可惜老陈今天没来，那家伙更趣儿。”
老武做了个怪相道：“他说老婆小产了，是没空。”
老郑：“老大不小了还怀，真成妖怪啦！”
老周：“人家老陈两口子感情的确不错。”
王忠边为大家递着啤酒边道：“是的，平时里，总是一对儿的歌厅进舞厅出，喝酒半夜不回屋。前不久我看老陈好像又胖了一圈儿，真是腐败哪里找，老陈那边风景独好。”
老武：“你说偏颇了，这说明人民很富有哦。”
赵悦有些不习惯席中人等谈话，向李虎使了个眼色，心领神会的李虎，赶紧将话岔开，“王老兄，说说你那‘直上直下’是咋回事儿。”
王忠正要开口，不想老武却抢着说上了……
半年前，时任副校长的王忠，因揭发正校长受贿，结果不但没得到奖励，反被调离本校，去了另一所新成立的中学，并由原来的高中语文老师改任初中数学老师，更蹊跷的是，“受贿校长”不久后也调来王忠的新中学任校长，王忠从此成了“受贿校长”的下饭菜。在一次全学校教师会上，王忠将长存已久的“投枪加匕首”变成“机枪加大炮”，发向了“受贿校长”，末了竟不顾斯文，居然当众又骂了对方三次“狗日的”。三个月后，王忠被教委认定为“不作为教师”，强令其内退。
赵悦听稀奇了，忍不住赞了起来，“王校长太个性了，真够大胆的，太过瘾了。”
李虎对赵悦道：“王夫子是出了名的直筒子。”
王忠笑道：“其实我是在强调原来骂人不对。”
老武用筷子碰了碰王忠的酒杯道：“连说三次‘从今以后我保证不再骂你是狗日的’，这也叫道歉？！我还不懂你王老怪，你是假借骂人不对，然后趁机再多骂他几次‘狗日的’。好一个敢暴粗口的另类夫子，我佩服你！”
老郑：“法治社会强调的是证据，就算有百分百的把握，但没证据不行，但像老王这种有根有据，有名有实，认真向上级反映情况还遭不公对待，依我看，教委应该整顿了。”
李虎恨恨道：“都他妈成啥事儿了嘛，真是贪得跟狗一样！”
随着李虎的不平，老武等人也跟着愤愤不平起来……
众人停住叫骂后，李虎再问王忠，“嫂夫人近来怎样了？”
王忠：“除了做家务，每到晚上就出去高风亮节。”
李虎笑了，“啥叫‘高风亮节’？”
王忠笑着道：“她喜欢跟一伙老姐妹跳街边儿舞，年龄大人又高，不叫高风亮节叫啥。”
老武：“难怪你两口子总是惺惺惜惺惺，有太多共同。”
老周：“是的，共同吵架，共同摔锅砸盆，共同、其实太多共同也是一种负担，有的就因共同从一而终，因共同半道撒手，因共同……”
“闭上你的酒嘴，”王忠用筷子敲了敲老周的筷子，“我不信你这做家电批发的，还能批发夫妻艺术，我跟老虎说家道之事，开始怀旧了。”
老郑：“也是的，人嘛，稍一有点儿年龄就开始怀旧，总要回想早前父母待我们的往事，想来想去总觉得对不起父母。”
“特别是对爱对恨，一对因恨极退出昔日爱极的离异夫妻，随着时间推移，双方都会在恨极后的冷静中，反省产生难以免去的怀念，老马不死旧性在，小偷不死贼性在。”
老周看着王忠，“你在讲谁呀？”
王忠：“你呀，今天你是我们的主要议论对像。”
老郑：“人家老周早有梦中情人了。”
“啥‘梦中情人’啊，我看他干脆实实在在找个枕边爱人算了。”
听着王忠的话，赵悦下意识看了看李虎。
李虎小声道：“有啥事儿吗？”
赵悦将刚拿起的筷子又放了下来，摇了摇头没说话。
老周沉默了会儿道：“你老王说得太容易了，难呀，难就难在太知根知底。”
王忠：“知根知底不好吗？！‘好马不吃回头草’是哪年哪月的古训了，你为啥就不能好马也吃回头草，过去她是你老婆，十多年你没发现她好，离婚三年就发现了，既然如此，为啥不能回头？！我记得你说过‘离婚考验出真感情’的话。要说你们的姓氏叫得也般配，一个周，一个徐，眼下正好周公五十，徐娘半老，徐娘未嫁，周公未娶，原配搭子嘛，正好重打锣鼓再开张。”
老周不服了，“当初你也劝我离，现在咋又回说了。”
王忠重重放下筷子，“说你老混球还真是老混球。当初你拿我当知音说离，我顺水推舟劝离，不那样你还不怨我个底朝天？！但事实证明我错了，为此我专程上门跟你前妻认过错的，不信我老婆可以作证。”
“其实我也不止一次，甚至十次百次考虑过，只怕又回到过去的老路上。”
“你还在人为的把误会矛盾化，我以为，你们干脆说开了，把所有偶然化了事情就必然了。”
老郑捡起掉落在地的筷子，边擦着边道：“都说婚姻是男人女人的正果，既然你们都正果……”
“没正果，”老周抢道：“就算正过也是以前的果。”
王忠一边向老郑递着用餐巾纸，一边道：“我觉得，你们应该把不好的刻骨铭心换成另一种好的刻骨铭心。不要再仇恨了，仇恨仇恨，积仇成恨，积这么多仇干啥，恨多了会变得比路人都不如。还是合了吧老周，多想想当初是怎样配合得天衣无缝制造生命的，制造矛盾有制造生命愉快？！何苦嘛。都说往事如烟，可谁的‘往事’真能‘如烟’？！最终谁都记忆犹新。不要总说梦想成真的话，梦是啥，看不见摸不着，现实多好，酸甜苦辣麻，味味尝得着，东西南北中，路路看得见。”
本文为（）首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