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忠所言“天衣无缝”,使赵悦再次走神想起赵小松说“最佳绝配,完美组合”的话,一时间,许多念头在她脑海里晃动起来,直到李虎招呼时,才从走神中跳出。
李虎歉意道:“你可能不习惯,都怪我。”
“没有啊,是我有些走神儿了,没事的。”赵悦边说边吃着醮着辣椒酱的“水晶包”,喝着豆奶听大家继续侃谈。
当老武对再次前来上菜的服务小姐说着“再来一箱啤酒”时,李虎向赵悦耳语了句“我去看看高大哥”便离席而去……
看着李虎离去的背影,王忠对赵悦道:“老虎是个神出鬼没的人,要不是前几天偶然碰上,我还当他真到那个山头当虎大王了。”
赵悦笑了,“没这么严重,其实虎哥跟我一样,都是很普通的人,并没有啥神出鬼没的本事。”
“欢迎赵姑娘以后跟老虎来舍下做客,我王某人一定向你们大敞寒门。”
“好啊,有时间一定登门拜访。”
“女豪杰终胜男豪杰,敢跟老虎当上司,了不起。既然赵姑娘能做老虎的主,那我斗胆开个玩笑,招降纳叛,也给我来点儿事情干干。”
赵悦赶紧道:“王校长言重了,真能这样那叫招贤纳士,遗憾的是我做不了上头的主。”
正当赵悦面对王忠的玩笑感到有些为难时,李虎回来了,于是赵悦继续旁听大家的七嘴八舌。
老周:“王老兄,你刚才的话还真不好回,我担心前妻总使性子。”
老武接过老周递上的烟,“就凭这点儿就说明你没放下她,既然放不下就顺嘛,女人靠哄,就像我家里那只老雌虎,一旦发火眨眼间优雅变咆哮,有时我还真想跟她啥了,但想到一个大印盖下去,从此成了碰不得。唉,真是想化了也化不了。”
王忠边为老武开着啤酒边道:“所以你老婆要说她是认认真真爱了,老老实实嫁了,伤伤心心过了,其实世人大都这样,只要一说到情感二字,就好比眼见手中乱麻团,难理得很。”
老武接过王忠递给的啤酒瓶,喝了一口,“我跟老婆叫真缘分,我属羊她属狼,活该让她追着跑。算啦,该化了就化了。”
老周:“知道你是想化了又化不了,算了,公母结合生活快乐。”
李虎按下手中烟头,“难怪武老兄能在公门当科长,到底是成大器的人,凡是能在忍耐中等待,全然不顾纷繁事,留得豪情做文章。”
老郑喝着鱼汤笑道:“人家这叫是为人自尊。”
王忠接过话道:“老周,我说你干脆听老郑的,回去成正果算了。”
老武丢掉擦过嘴的餐巾纸,推了推老郑,“喂,你发闷啦,想啥?”
老郑皱着眉头,“我在想昨天老婆被抢的事情。”
李虎笑道:“是吗,堂堂镇长夫人也被抢?新闻了。”
老武总也忘不了打趣儿,“到底是镇长的副夫人呢,还是副镇长的正夫人啊?说来听听。”
王忠:“你又说鬼话了,听老郑讲嘛。”
于是老郑便讲了起来……
事情原来是这样的。昨天上午,郑妻在菜市场被小偷犯了,好在郑妻发现及时,当即便抓住了小偷,哪想对方死活不认还大叫冤枉,但现场好多人都知道此人确是小偷。面对强拖硬拽的郑妻,闻讯前来的小偷的舅舅,只好掏出五百元为侄儿抵债,事情到此好像应该过了,哪想还有更好笑的在后头。郑妻回家对老郑讲了此事,并绘声绘色重现当时情景。老郑听后,叫老婆自去卧室看梳妆台上的五百元钱是怎么回事,结果郑妻一看便傻了,原来郑妻走前将钱放在梳妆台上,出门时忘了拿,所以郑妻当时在市场发现口袋一空便急了,硬是生拉活扯与小偷干了一场。
老郑的故事把在坐人等全讲笑了。
赵悦仍旧笑道:“好笑话,太少见了。”
李虎:“没被贼偷反抢贼,行,倒赚五百块。”
老郑一脸急相道:“那哪行啊!一码归一码呀。后来我不得不拉着老婆去跟人家道歉。”
王忠感慨道:“唉,跳不出人之初,走不出心本善,所以只能副镇长。”
笑过之后,老武为大家逐一递上啤酒又回到老话题上,“老周,我说你该不会心里还想着啥最好的吧,劝你别想最好的,也许你前妻在别人眼里就是最好的。”
王忠手把酒瓶道:“最好是神,最坏是鬼,不好不坏才是实实在在的人,世上没有十全十美的人,是人就不完美。”
赵悦因王忠一语“不好不坏才是实实在在的人”,又一次将心思放在李虎身上,直到老武拉她入局才收回了心思。
老武:“都说女人的心相通,要不请赵姑娘给我们周大经理出个主意。”
赵悦赶紧摇着手道:“武科长开玩笑了,正因为女人心相通,所以有时反会把事情弄砸。”
李虎:“也倒是的。周老兄,听大家的没错。”
王忠:“劝你老周不要端碗瞄盆还想锅,看着太阳想月亮,睡在东方望西方,快回去亮你的东方吧,想家就爱家,既要老婆又要妈。”
一阵闲聊过后,老武开起了新话题,“老周,你原单位那个梁腐败现在怎样了?”
老周:“他原本就是靠老婆才上去的。早年圈子里就有过他老婆的一句怪话,说‘那个女人有名堂,敢于鸡场窜官场’。听说老梁跟一个跳槽的,自称体面得不得了的啥长去滨海发财了。”
李虎:“这种腐东西还自称体面人,真要掌大权他敢把地球都腐了。”
“体面不是自己说的,就像我,怀里揣着老头儿票,眼睛却瞄路边馆儿,说明我根本没忘自己还是老穷酸。”
老武笑道:“外人嘛,一看你这张脸就知道你穷。”
老周调侃道:“我是瘦肉型,脸上自然少肉了。”
“那倒是,谁往脸上写穷啊,穷装富难,福装穷更难。”
老郑:“所以人要守本份,要现实才行。”
王忠放下碗筷,“啥叫‘现实’?拿掉所谓的‘体面’身份,剩下的本份跟老百姓的本份不一样吗?!屁大个官,麻雀踏牌坊,个子不大架子大,那是他们自己沦落了。当官一争权,啥丑态都出来,据说西方黑手党徒就自称‘体面人’。如今法治时代,律法不可谓不严,政令不可谓不严,但有些混公门的,依旧对自己肥上加膘瘦人割一刀,喊的公仆口号,扛的大爷旗帜,骨子里尽是帮派意识,人家新加坡总统李光耀就从不称自己是公仆。”
李虎好奇道:“那他是啥?”
王忠签剔着牙道:“‘公奴’。就连一个资本主义的总统还有百姓情结。”
已有些醉意的老武,说起不合时宜的话来,“说到底还是杀少了。我有个朋友,结合时局,写了一篇题为‘三十二杀’的小言论寄给报纸,但报纸却不给发表。妈的,要是我当国家主席,上任就杀一万贪!”
老周就着咸菜边吃饭边道:“你不像公门中人,倒像江湖好汉,说话这么没素质,如果说你那朋友太过激,那你老武就太混蛋,优秀社会不是杀出来的,是治理出来的。过去说‘村看村,户看户,社员群众看干部’,现在说官看官,僚看僚,大家都来使劲刨,坏蛋给政府抹黑了。”
老郑接过话道:“这种现象不会充许存在太久的,在法律逐步完善的今天,这种事情只会越来越少。但话又说回来,制度越严,干坏事的人手法就越高明,优秀社会并不是说就一定没有阴暗,但阳光总占多数。”
老郑的话听似不无道理,但对有些人,或许杀一就能儆千儆万;而对另一些人,或许杀千杀万又未必顶用。难怪时下社会上有些“顺口溜”不好听,比如“一年清官两年昏,三年四年坏良心”、“台上堂皇台下荒唐”、“走路过挤腐败过比”,不过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只要法制建全了,社会就能更加光明。
李虎接过话道:“我听说过几句顺口溜‘劳动的钱幸福坦然,奖励的钱加倍实干,捡来的钱用之不安,偷来的钱心惊胆战,挪来的钱小心也难’。”
老郑放下碗筷道:“我相信一句话:政绩优劣自有公论。”
“我也有说的。”王忠挡住老周递来的酒瓶,“攒钱只为怕无钱,省吃俭用小百姓爱财不贪财;存钱只为再捞钱,花天酒地官老爷贪财不爱财。钱嘛,谁都有,多少而已,我说顿顿山珍海味谁还敢来开我肚子看不成,我一天不比谁少过一分,一年不比谁少过一天。我家窗前大树上的雀雀鸟鸟,终生只有一个小草窝,还不是照样养儿育女度光阴,这就叫知足常乐。”
听了王忠之说,赵悦不由得想起莫伟记录“夫子曰”的“钱不在多,温饱就行”的话,但她不明白,李虎怎么会有“周武郑王”这样的朋友,同时,不知不觉中,原本对李虎是“坏人”的想法随之又减去一半,甚至还对上次回渝州,从李忠治家出来,下山时对李虎的发难心生内疚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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